他,利用她来毁了整个魔教。纵使她再如何喜欢他,也不会原谅这一点。况且,她现在身为魔教教主也是事实,自古正魔不两立,他们迟早要兵刃相对,忘记过往情谊却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良久,似乎是想到什么,黎鸢眸光深沉的扫向侍剑,带着强烈的质疑:“梵花上的毒是你下的吧?!”她的语气极为肯定,显然是确定这件事必是他所为。
侍剑倒也没想过否决,他点头颔首:“没错,这毒叫腐心散,只要他一动真情,心便会被腐蚀一般的痛不欲生。”
“你竟然给他下这种毒?”黎鸢叫道,也不知心底涌上来的怒意是什么。
腐心散,腐心化情,他是想要他一辈子都活在没有记忆中,还是就算他日后记起黎鸢,也要饱受腐蚀****之痛?
侍剑公子,果真狠辣!
侍剑睨笑,面对她的怒意却是丝毫不在意:“他迟早会想起一切,到那时,就算你不出手,他也会因为黎鸢而被腐化。”他打的确实也是这算盘,唇角轻扬,对她说道,“教主,这也是为你好。”
“哼!侍剑,你……好狠!”她目光深沉。一切都在他的算计中,连她都是他手上的棋子。
教主教主,他以食心散胁迫她重立魔教,虽明着是魔教教主,背地里却是他侍剑公子在操控这一切,连同她身边唯一的亲信也在前几日因她的命令而被杀害。黎鸢知道,他不过是想以她做饵,引诱沈印残来取她性命,再背地里操控着魔教来对付整个武林正道。
她始终不过是他手中的一枚棋子!
“有人来了。”侍剑面色微沉,话音一落,辗转之间便消失在房内。
“叩叩!”下一刻,便听见敲门的声音。
“谁?”黎鸢问道,但是站在门外的人并不回答,而是直接推开了房门踏进来。黎鸢连忙用面纱遮住半边脸颊,看清来人时不免奇怪,却还是强装镇定道,“这么晚了,不知穆姑娘到访所谓何事?”
“哼!不用再遮掩了,我知道你是谁。”穆晴笙上前一把扯开她的面纱,恨恨的看着那张久违的面容,“果然是你!黎鸢!”她咬牙切齿,目光之中流露出憎恨之色。
“穆姑娘深更半夜来我这卧香楼,该不会只为看我这张脸吧?”黎鸢轻蔑一笑,对于她猜出她的身份并不稀奇。穆晴笙会去调查她的身份亦是在她意料之中,只是未想到她敢如此明目张胆的出现在她面前。
“你接近沈大哥究竟有何目的?”穆晴笙怒斥,直接道明来意。
黎鸢不禁眸色一沉,娇声笑语:“姑娘这话问的好生奇怪,我是这卧香楼的歌妓,沈盟主欣赏云烟的琴技,所以时常光顾,有何不可?”
“欣赏琴技?”穆晴笙冷笑,“他若知道你便是黎鸢,还会这般心平气和的来这看你弹琴吗?那日尾湖相遇,真得只是巧合吗?”
“那是我安排的又如何?比起当年你与穆庄主联合侍剑公子演的那出‘尾湖相遇’,我这又算得了什么?”她神态自若,指尖挑动一根琴弦,悦耳之音响彻整间房屋。
“你……”
“穆姑娘,这卧香楼可不是什么寻常女子该来的地方,您是千金之躯,还是快快请回吧。”她低声下出逐客令,但看面色已然清冷。
穆晴笙愤然:“黎鸢!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和现今魔教有所勾搭,不管你想要做什么,只要有我穆晴笙在,便绝不会让你得逞。”
语毕,挥袖离去。空寂的房间再次归于沉寂,黎鸢唇边泛起一抹轻嘲。
和魔教有所勾结?看来,她并未查出她魔教教主的身份。而她究竟想要对沈印残做什么?连她自己也迷茫了,因为——
她是来杀他的,亦或是来保护他的……
*
一年前,她随侍剑公子离开偃都,他用沈印残的命却未能换取食心散的解药,只因她通知了阿诺将师父救活。那一日,那个银发飘摇,满脸邪佞的江湖第一杀手对她睨笑:
“黎鸢,我知你放不下沈盟主,可你不杀他便只有一死。”
那时,她正在毒发,身体里像是被万千虫蚁叮咬,刺骨的痛意袭遍全身,生不如死的折磨几近将她撕裂。她在痛苦中嘶吼,那银发公子却在她嘶吼中狂笑,痛到最后,连痛意都麻木了。她喘着粗气,脸色苍白的望着侍剑,只道一句:“你为何不直接杀了我?”
“杀你?”侍剑挑眉,擦拭着那柄细长的银剑,露出一抹意味犹尽的笑意,“我没有兴趣杀你,所以你也别妄想可以自杀。既然你不想看到沈印残死去,那么……让他生不如死如何?”
“侍剑!”她用尽力气,咬出的字似要将他碎尸万段。
却见他一把掐住她的下巴,面色阴狠:“这些都是你造成的。”
那一刻,黎鸢的心凉到骨子里。她开始悔恨,恨自己为何不彻底的杀了他,或是……杀了自己。
侍剑给她喂了解药,却没有完全解了她身上的食心散,他告诉她:“虽然你曾背叛过魔教,但你身上始终流着魔教的血液。我助你重立魔教如何?”
他邪笑,重立魔教说出来仿若在谈一件很小很小的事情。
然而,对侍剑来说,却真的是件很小很小的事。他仅用了一年的时间,便让魔教在江湖上占据了一定势力,并拥立武功全废的她成为魔教教主。
黎鸢想过逃走,却始终逃不出他所设置的圈套。每当她躲在哪个村子里时,魔教之人便会踏平整个村庄。那日被侍剑杀害的女子是她唯一自己收留的教徒,也是整个魔教唯一一个当她是教主的人,可是,她黎鸢却也只是个傀儡教主,亦或是日后给魔教陪葬的牺牲品。
一年后,她逃回偃都,不知是否因为偃都正道帮派太多,还是慑于此有盟主坐镇,魔教并没有人来追杀她,而是放任她进了卧香楼,成为那技名远播的琴妓云烟。
再次与沈印残相识,是偶然却也是必然。食心散发作时,黎鸢想过再次手刃沈印残来换取解药,可是痛到骨子里的时候,她的心却更痛,脑子里不断回荡着当初他在她耳边呢喃的最后一句:只要你能活着,什么都无所谓……
鸢儿……鸢儿……
只要你能活着,什么都无所谓……
黎鸢的心,再一次的撕心裂肺……
*
三年一度的武林大会在偃都武林客栈召开,沈印残踏进客栈的时候,各派人士分立两旁,齐声高呼:“沈盟主!”
沈印残含笑点头,踱步走向最首端的位置坐下,招呼各路名门正派的掌门人一起入坐后,便开始盟主推选。
有人表示:“沈盟主当年只身闯入梵花谷擒拿魔教教主焚念,为我中原武林除去一大祸害,盟主之位当之无愧!”
亦有人提出:“盟主之位尊贵无比,绝不可儿戏。一年前,沈盟主与其徒弟黎鸢之事闹得人尽皆知,早已失去大半人心,如今叫我等如何信服?”
“胡说,那黎鸢早已中毒身亡,师徒相恋之事纯属无稽之谈。”
“……”
各大门派为了盟主之事争得面红耳赤,沈印残挥手示意大家安静下来。他起身,表情极为平静:“盟主之位确实需要慎重,沈某自知能力不足,怕是无力再领导武林正道各大帮派,所以希望各位掌门能慎重考虑,重新推选出一位能者担此重任。”
人群唏嘘,议论纷纷。过了很久,各大门派逐一表示认同沈印残继续担任盟主。沈印残推辞不过,只好答应继任。
却在这时候,穆宗尧一声高叫自门外传来:“慢着!沈印残他是骗子。着!沈印残他是骗子。”
音落,便见他便从门外走出来,当着各大掌门人的面轻拍双手,只见两个人押着一位女子走了过来。那女子面色苍白,柳眉深锁,微微挣扎着想要脱离钳制。
红衣飘摇,震撼在场所有人,更有诸人已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她,竟是云烟。
沈印残眸色一沉,有些不满穆宗尧所做:“今日是武林大会,穆庄主带一柔弱女子前来是为何?”
“柔弱女子?”穆宗尧好笑的望着他,“听说沈盟主近日常常流连卧香楼,想必就是为这姑娘罢。”
“沈某是为听琴而去。”他面不改色,一派正气,让人深信他踏入那烟花之地确为听琴。
“如果是其他人,我信。但偏偏这女子乃非常人!”他一声高吼,猛地撕掉云烟脸上的皮面。绝世的容颜顷刻间浮现在所有人的视线中,红衣妖娆,精致绝伦的容貌,不是黎鸢又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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