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诨面露难色,便不比夜宴之喜气。而成缨只是沉静的站在一旁。郎儿才女貌,多匹配。
“娘娘,本王想带缨儿回粮城,在粮城办婚事。”柯诨牵起成缨之手径直入座。
“五皇叔惯来游戏人间,此事本宫定说服皇上,太后。”柯诨今日是来告诉我,以后的每一天,身边再也没有五叔的辅助了,明日起,我得靠自己。
“皇上那由本王自己禀奏,而太后那,由请娘娘代劳。”柯诨今日颇为幽雅儒士,这样的他我第一次见。
“恩,本宫应下了。王爷若能允成缨一世幸福,本宫做何都无妨。”此话乃是掏心掏肺之言。天下间,君王家,谁人能独娶欢颜。
成缨微笑露齿,洁白皓明,声细如尘。“谢娘娘成全。”
我亦笑,接道:“夜深了,王爷与成姑娘今日不如在皇宫落脚,只怕太后殿已备了空房,本宫命人备轿。”
成缨心意动,侧过头望着柯诨。只见,柯诨,眉宇微蹙,沉思半顷,双手环握道:“娘娘可否街步说话?”
料想不到柯诨心思缜密,却在外人时提出此等要求,本意退却,却在对上他执意的眼神,点下头。“王爷随本宫去小客厅,来人给成姑娘上茶点。”
吩咐一二,走下凤座,却不料经过柯诨与成缨身旁时,竟看到成缨神思游离的神色。只怕,成缨在意的紧。
在心底自恼的甩甩头,随后出门。采月帮我打伞,柯诨在后跟随。他出门之时,朝成缨微露安泰神色,这才使我微放下心。
小客厅内,柯诨坐至对面,却不语。
伸手抖掉肩头的雪花,开口问道:“五叔,有话对箩儿说,为何不开口?”
柯诨身子轻颤一下,遂微微抿唇。“五叔明日并会离开京都,自此不再踏足。”
“不再踏足?为何?”我不明所以。
“五叔本是尘外人,朝廷之事,五叔无心管制,如今,见箩儿坐镇皇宫,乃是天命的皇后。五叔该离开了。”柯诨道,似乎隐瞒了什么,神色终是不对。
“就如此?”
“就如此!”
“那五叔给箩儿最后一个交代,箩儿并放五叔离开。”既然要走,那得留下我需要的。
“什么?”柯诨楞神,眼神竟慢慢透着一股冷。
“中毒之事?萧客之事?豪戤之事?契弈之事?还有……粮城之事?”
“粮城之事?”柯诨脸庞顿时暗淡,他口中叹道:“粮城有何事?”
“谁下的毒?豪戤为何甘愿解甲?契弈的生母是何人,他的身份是什么?粮城……粮食……。”细细嚼字,却不敢正视其眼。“你何时将粮城实权交还给朝廷?”
是!我不信任任何人,甚至辅助我多年的柯诨。粮城是天朝的命脉,断不可落在他人之手。
“你……你不信我?从何时起不再信我?”柯诨不信的摇头,一把抓过我手腕。
疼痛逼至而来,我挣扎着要让他放开,他却更死命的抓紧。
“我需要一个解释,对你宠爱的侄女,对天朝的皇后的解释。”既然开了口,既然伤痛已铸,我只得继续下去。
“好好好……。”柯诨狠狠的放开我,大笑着,神情恐怖至极,仿佛从高楼一把被推下,却还噬着笑,苦笑。“真是我宠爱出来的好侄女,竟怀疑起我来了。”
“五叔,您说过出了这个世道就不可信任任何人。”
“对!”柯诨突然静下声,认同着我的反驳。“那日的毒乃是太后所下,欲给我一个惩戒罢了。而我亦甘愿,谁让本王坏她好事,将他的潜儿弄去边境。”
太后!毒妇?我心顿时冷寒。
“无须大惊小怪,那女人乃是狠毒心肠之人,幸好你乃凤仪的亲女,而皇兄此生最宠的并是凤仪,若非情势所逼,料想她不会对你下毒手。”柯诨口硬心软,面上依旧阴沉,却处处为我着想。若不是为了柯靖完全江山,我亦不会提此要求。
“至于,豪戤之事?”柯诨微低头,沉思片刻,又摇头。对上我略显着急的眸子,道:“不知。”
“不知?”我重复道,心里顿时犯了疑问。何人安排他那夜见我,契弈又是怎回事?
“契弈之事,我倒是略知一二。那日,豪戤带我前去见过他。我欲想带进宫进你,却不料豪戤起了盛情,亲自带他见你。而契弈见我却如见魔鬼,非要让豪戤带他前去,我无奈之下并允了。”
“如此轻易?此地乃是皇宫大内?”我冷声问道。
柯诨冷笑,“皇宫大内?箩儿,越是黑暗处,危机越是四浮,以前教你,你可是全还与我。我如不允,豪戤自有办法。”
“如今允诺,纵可知晓一二,契弈的真实身份。”
“契弈的身份?”脑中浮现出契弈天真的笑容,我心为之一动,追问道。
柯诨叹息,摇头道:“本不想与你知,可如今……,五叔不得不离开,并让你知晓吧。”
不得不?为何,何人,何事可逼得逍遥的五爷不得不?心里疑问,却不问出口,若他不允我知,我问也是徒然。
“契弈的娘亲竟是教你琴艺的柳挽。”
“怎会?怎会是她,我不信。”怎会是心高气傲的柳挽,对我极其关怀的柳挽,我不信!不信!
“箩儿,对此,我亦实难相信。而如今,你已无从得知真与否。契弈当日便带着柳挽离开,不知去向?”
“为何,为何,天公如此待我,为何?”怎会是如此,柳挽如此喜爱与我,怎会是父亲的女人,怎会?
“箩儿,你冷静些!”柯诨双手扶住我双肩,迫使我面对与他。
冷静!冷静!父亲出轨,我都可度过。柳挽又如何?柳挽又如何?
“箩儿,朝政之事,过于杂乱,你不理为好。至于,粮城,皇上要是希翼此块宝地,不信与我,我定会交还,只是……。”柯诨加重手上力道,“未到时候。”
“五叔,你不怨我,不信你。”柯诨起身,打算离开。
“不怨,路一直都是我自己选的,选你也是我自己。”柯诨离开,我才发觉自己的无知。五叔何曾背叛过,可内心的阴暗却不许我信任任何一人。甚至柳挽都无法给我安心,那何人可以。
半顷之后,采月敲门,双颊通红,鼻尖犯着红酸。
“娘娘,奴婢见来看看,天寒地冻,这里着实冷,不如回翠微院吧。”靠着扶助站起身,却仍有晃悠,轻轻拉过采月的手,冰冷彻骨。
采月忙欲抽回,我牢牢抓住。“你一直在外侯着?”
“娘娘,回翠微院吧。”采月不答反问。
“本宫亏待你了,如今本宫惟有你们在身侧,尔等定不可出事。”突觉身旁无一人,孤独寂寥。
“娘娘,奴婢明白。”采月将我抱进怀,推开了门。我欲给予她温暖,到头来却吸取她身上的温暖。
如今的我却不如她来的坚强,那疮痍不止的心是否停止了疼痛,我已察觉不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