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8 章
展绍幽幽转醒,双眼跌进一汪深情的瞳眸之中。
展绍微微抬眸,在见到这双黑瞳是徐子清的时,有些惊喜,难道刚刚的事情真的只是他做了一个可怕的噩梦。
可是这屋内环绕的陌生桃花淡香却残酷的提醒了他,刚刚所见并不是在做梦,而是真实发生的,泪水滴落衣襟。
展绍将湿湿的眸子转开,轻咳一声,心肺之间有些气堵,淡淡的睨了一眼坐于床首的徐子清,她那漾着春情的脸刺痛了他的心。
徐子清不是不要他了吗?这般的深情凝望又是为了什么?道歉?然后像别的女人一样享受齐人之福?还是来通知他她真的不要他了?
展绍低眉垂睑,扬唇淡淡堵气道,“难为徐小姐还念旧情,此番前来看望我这个旧人。”展绍眉语间的嘲讽让徐子清心中的痛蔓延至全身,徐子清张了张唇,想要出声,却不知说什么好,最后无力一叹,也罢,就让他这么误会吧。
袖中双手一握,徐子清起身,“既然展公子没事,那我就先走了。”说完竟不愿再看展绍一眼,转身合门离去。
身后,展绍绝望的凝着大步而去的修长身影,没想到她竟是这般的溥情,竟然连一句解释安慰的话也没有,难道一夜之间那深情真的可以变得如此淡溥?
徐子清忍着身上的药力,快速的从展绍房中出来,深吐口气,就见花非花靠在栏杆上,狭长凤眸凝着她一脸似笑非笑。
“你何必如此的煞费心思的苦忍,直接扑上去解决掉就好了。”花非花经久不见的促狭在见到徐子清绯红的脸蛋时,忍不住冒了出来。
徐子清抬袖抹一把新冒出的冷汗,紫黑眼眸斜睨一眼慵懒而又优雅的靠在栏杆上的花非花,淡淡道,“都这个时候了,你还开玩笑。我是为了他好,长痛不如短痛,即使将来恨我,也总比现在跟着我丢掉性命的好。”
花非花凝神看了花非花片刻,然后语带可惜的摇头,仰天叹道,“有些事情过犹不及,只怕你将来后悔。”
徐子清瞪她一眼,几乎快要虚脱身子,无力的靠在栏杆上,面对江面,凉风习习吹来,总算是减了一些体内翻腾的躁热,蹙着的眉头也因这凉风舒展了几分,望着江面出神,最后侧首看一眼一旁的花非花,接口解释道,“绍儿是个固执的人,如果不这样做,他是不会离开的,未来的事情,以后再想,也许,我根本没有未来……”
徐子清的声音很淡,说的很慢,那些话几乎是贴着唇出来的。心中的疼痛分外清晰,凌迟着她的心房。只希望她做对了。
“你欺瞒我的那些事情,我己经不在意了,作为补偿,你帮我照顾好他吧!”无奈的话语刚出口,瞬间就消失在风里。
花非花深深的看着靠在栏杆上的女人,这一刻,她的黑色身影淡漠的几乎快要随风而去,悠远而深长的声音,如从九天之外传来。
这个女子,仿佛从来都没有融入这个世界,对于身上发生的事情,她只是冷冷的看着,然后默默的接受,默默的安排好一切身后事,将潜藏的有可能最糟糕的情形杜绝于外。
幽黑的眸中,理智而又冷静镇定,似乎从遇到她的那一刻起,她从来没有看到过她的慌乱和害怕。
花非花无声叹息,旋身与她并肩看着江外风景,吹着冷风。残雪消褪,寒鸭戏水,田野新绿,这冬天马上就要过去了吧,花非花忍不住想,也许明年这个时候,大家己各走各路,再见时己不知是何时。
徐子清停驻片刻,展绍或喜或怒,栩栩如生的脸却怎么赶也赶不走的侵入她的脑海中,这让她原本减下的炙热感再次涌了上来,全身崩得紧紧的,低咒一声,徐子清丢给花非花一句话,“你现在进去帮我看看他吧!”急匆匆的向苏言房间走去。
该死的龙再行,该死的苏言,她真的想要劈了她们,敢对她下药,敢拿展绍威胁她,就要有能力承受她药效过后的怒气。
一场来得太快而又猝不及防的情变,让展绍始终感觉自己昏昏沉沉的活在梦中,只觉得这个梦醒了,子清仍旧在她的身边,所以他努力的睁大眼睛,想要让自己更加的清醒。
花非花敲门,没有人应声,便将门推开,就见展绍睁大眼睛,一脸呆滞的靠在床柱上,见她进来,黑眸转动一下,无力的沙哑着声音轻轻道,“非花,你也进我的梦里了呀,呵呵!”
扯着苍白干裂的嘴角,僵硬的一笑,眸子之中灰败寂然,了无生气,徐子清给了他怎样的一击,几乎快要要了他的命,看着展绍往日鲜活的脸此刻像失了水分的草木一样枯败焉萎,花非花心底忍不住的骂起徐子清的狠心。
“要吃点东西么?”花非花站在离展绍床榻两步远的地方,小心翼翼的出声询问。
展绍抬头木然的看她一眼,复又垂下眼帘,幽幽问道,“在梦里也要用膳吗?”
花非花叹息一声,明白展绍这是还没有从打击中回过神来,固执己见,逃避的认为是在自己的梦里,还没有醒来,劝声道,“展绍,你不是在做梦,快点起来吃点东西吧!”
展绍闻言愣了一愣,然后勾起嘴角嘲弄,附和,“是呀,我怎么会在梦里呢,刚刚那刺鼻的桃花香明明闻得一清二楚,刚刚徐子清的身影明明看得一清二楚,我怎么会在梦里呢……”
看着展绍失神的喃喃自言自语,花非花心底一酸,温和的眼眸中己经有了湿意,半仰着头吸一口气,抑住快要流出的泪水,惆怅想道,沧海桑田,两人彼此相爱,却又这样的痛苦折磨,要到何时还是尽头,脑海却出现另一张温淡如风而又淡漠疏离的脸庞,如果将来他也能如此为她,便是死而无憾了。
“我去给你端点饭菜。”说完,花非花拉开房门,焦急的朝苏言房中走去,她看不下去了,展绍似入了魔怔,一直自言自语。不管生也好,死也罢,徐子清总得给他清楚的交待,不能就这样不明不白的将他放开。
青白的脸色,憔悴颓废的眼神,如此折磨下去,展绍会死的。
走近苏言的房间,就见苏言一袭白衣落寂的站在门外,低垂着眸子凝望手中的娃娃,发呆。
花非花的脚步声惊醒了他,抬头,就见花非花衣袂翻飞行来,一脸急色,快步的走至身前,“徐子清在不在里面?”
苏言海蓝眸子中的孤独落寞己然消弥,冷冷的看眼花非花,微颔首,移开挡在门前的身子,无声让道。
花非花敲门时,徐子清正泡在冷水里解****,听到花非花的询问,知她有事,起身将衣服穿好,湿发随意的散在背后,弄得外衫上湿了一片。
“进来!”徐子清正系着腰带,花非花果然敲门,徐子清随口应声。
花非花推门而入,看见徐子清湿漉的长发,也知道她在干什么,几步上前,擒了她的手腕,就要拉着徐子清往外走去。
徐子清一把甩开花非花的手,冷声问道,“你不是去看绍儿了么,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花非花见她那淡然无情的模样,不知为何,突然为展绍不值,她还真是冷面阎王,展绍己病得如此严重,她还能如此悠哉的沐浴,有些恨恨埋怨道,“展绍都快要死了,你还能如此悠然的沐浴,你好哇,徐子清,我第一次看到像你这般冷心绝情的人。”
说完,解气的看着徐子清刚刚还冰冷的脸宠,此刻变得乌云罩面,阴森吓人。却吓不着她。
花非花拍拍徐子清的肩,“你快去看看吧,就算是分开,也要让他分得明白,我个人不觉得你如此对待他与让他死有何分别。”
徐子清冰冷的眸中,黯然闪过,她何曾想如此待他,只是事不关己,关己则乱,她己有悔自己采取的方式太过于决绝,但想到如果自己再自私的留下他,以后可不止如此,黯然伤神总比丢掉性命好。
前世时刻活在死亡边沿的她,正是因为知道生命的珍贵,才如此的狠心绝情。
花非花推搡着一脸矛盾的徐子清,她不知道徐子清为何如此矛盾,但却知道徐子清如果再不去,展绍恐怕不用等以后,现在命就己去了半条。
徐子清最后还是去看了展绍,刚进房门,就见他脸色苍白的几近透明的睡在床上,宝蓝色的被子还有柔滑盘缠的青丝让他显得更加的瘦弱惨白,如果不是胸膛还有微弱的起伏,徐子清几乎以为他己经去了,徐子清如被雷轰,脑中一片空白,难抑哽咽的上前低低唤着,“绍儿。”那躺在床上的人却没有任何反应。
“绍儿……”徐子清抚上展绍裸露在外面的细长脖颈,手掌下的温热,让她悬着的心落了下来,摩挲着他有些硌人的锁骨,眸中深痛,似乎全身除了痛之外,她己没有别的感觉。
花非花悄声退下,将这片静谧的空间留给这对苦命的鸳鸯。
才出房门,就见一抹白色身影悄然的立于船舷,落寂暗淡目光透过门缝朝房里望去,花非花对着他歉然一笑,掩上房门。
她知道苏言喜欢徐子清,但爱,从来都是无理的东西,她们两人中间,没有苏言的插足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