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也是,她也逃不脱那个人。
他不是已经叫她滚了?
她都离开了,怎么又回来了……
她就像是刚刚走天台一样,一边是深渊,一旦有一个不慎,掉下去就是粉身碎骨,可是因为他的不允许,她不得不战战兢兢的站在那上面,一圈又一圈的走着……
下面的骚动一直都在,但是很快,她动作一颤,对于他的出现和离开,她都是有感觉的。
果然,在朝着下面看去的时候,那么多人里面,她一眼就看见他了。
扯着苍白的嘴唇笑了笑,她松开手,任由风吹过身体。
当初是她找上他的,被他逼着禁锢着这么多年了,这一次……她要亲自,把这个结给打开。
她笑眯眯的看着他,摇摇欲坠的站起来,在一片倒吸凉气的声音之中,一脚悬空。
不用去看,他的怒气她能够感觉到。
脸上带着解脱的轻松,她像是一只鸟儿一样,准备放弃最后的生机。
离开的时候,再看他一眼吧。
低下头去,人群里面,他昂然站立,那样的夺目出众……在看到他身边的人之后,她嘴角的笑意凝结住。
站在聂顾城身边的是一个女人,不足他肩膀的高度,被两个人一左一右与其说是搀扶不如说是挟持着,她仰起头,眼神涣散的朝着上面看去,像是努力样看清楚面前的状况。
她看上身体佝偻着像是一个老太婆,但是她的年纪却不算是很大,一眼看上去就知道她是常年卧在病床上的人,而涣散的眼神,双眼平平看上去波澜不动,一丝丝的起伏都没有。
苏晚晚早已经悬浮在半空中,吓得周围的人不由得悬吊吊的提起一颗心,但是须臾之后,她却又退了回去。
在她从天台上面走下去之后,终于撬开锁的医院的人这个时候纷纷松了一口气,幸好在最后的关头她又掉头转了回来,不然……
小心翼翼的朝着里面走去,他们只害怕再一次的惊扰了她,万一这一次没有上一次的与运气,她真的跳下去了怎么办?
有人朝着她看去,只见她慢慢的走了过来,一步一步,走得特别的艰辛,像是仅仅是那样的一步,也需要消耗她很大的力量一样,而她脸上,发丝斑驳遮挡了一些她的神色,依稀可以看见一些苍凉——在一番挣扎之后,却还是争不过,躲不过,无奈到了极致的苍凉。
她明明还是很年轻的年纪,二十多岁,风华正茂,却像是把世间的百种困苦都一一尝了一个遍,那样的挫败失落和痛苦,是以往的病人所没有的。
她仰起头,对着阳光笑了起来,在那些人逐渐靠近她然后很快将她水泄不通的包围在中间的时候,她淡淡的声音响起:“再冰冷的冬天,也有太阳……”深深的向往着。
病房里面,聂顾城面色铁青,看着那个人渐渐的走入了自己的视线之中,然后,走进了病房。
她一张脸上像是完全没有了生机,苍白病态的一张脸,连眉角都是惨淡一片,看上去……像是一个被人操纵着的傀儡,一个木偶。
以前,她只要在看到自己的时候,哪怕她隐藏的再怎么的好,但是神色都会有着掩饰不住的恐惧的,他很讨厌那种恐惧,现在,他竟然想要在她的脸上再找出当时的那种神色,哪怕仅仅只是一丁点儿的恐惧也好。
只是,她神色淡淡的脸,除了惨白一片,再也没有别的,一丁点儿都没有。
视线缓缓的从他的身上移开,她往日黑白分明的眼睛写满了空洞,那样就从他的身上移开。
聂顾城放在一侧的手忍不住的捏紧了一些,胸腔充斥着一股陌生的情绪,或许,这样的情绪并不陌生,只是以前他几乎都没有怎么感觉到,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竟然像是藤蔓一样的开始蔓延,以着疯狂的速度疯长,那样的感觉,刚开始不会觉得有什么,就像是一个可有可无的东西,会在偶尔的时候扎他一下,但是那一瞬间的疼痛过后就再也没有什么了,可是渐渐的……不再是时不时的扎一下了……他抿紧了唇角,像是无数的针,一块儿扎进那一块地方。
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痛?
他略带不悦的双眸阴鸷的看着她,从她走进来开始,除了在刚开始的时候视线从他的身上滑过之后,就再也没有注意过他一眼。
他感觉在想到这一点之后,胸腔的那种感觉又强烈了一些。
她一直都没有表情的脸色,终于有了一丝的波动。
宛如一潭死水一般的眸子渐渐的涌起一些波动,她颤抖着嘴唇,看着坐在病床上的女人。
她安安静静的坐在床上,像是有些焦躁,但是却有努力的克制着。
终于,她坐不住了,犹豫着战战兢兢的站了起来,她双手在衣摆处揉搓着,低声下气的询问:“请问,我真的可以在这里见到我妹妹吗?”
周围并没有什么声音,她略带慌张而又压抑的从床上坐了起来,她看上去谨慎到了极点:“请问,你说话了吗?要是说了,请你可不可大点儿声?我……我可能听不见……”
她局促的扯出一抹笑,然后指了指自己的耳朵,苏晚晚眼中噙着泪,这个时候眼神直了直,而在她站起来走几步路之后,她的嘴因为惊讶而张大了一些。
她双手挥舞在空中,胡乱而又没有章法的抓着,像是要抓住什么一样,脚下一点一点的移动着,行动虽然显得笨拙,但是她却很努力的辨别着周围的环境,脸上的神色依旧是卑微,放佛,在经过长时间之后,只剩下卑微这样一种屈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