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屈辱，也习以为常。
那样自然而然的流露，让苏晚晚感到可怕。
“请问，我妹妹在哪儿？”她双手在空中摸索着，希望之能够找到一个人，“我，我很长时间没和她见面了，我想见一见她。”
以着完全臣服的姿态，来说出一个小小的请求。
而距离她的手不足半个拳头的地方，苏晚晚伸出去想要扶住她的手却硬是停住。
她眼眶红红的，眼底一片散不开的黑雾，像是被乌云所笼罩住的月亮，暗淡没有光泽。
“要是等会儿我妹妹来了，请你先告诉我一声好吗？”她扯着嘴角笑了起来，“我不想让她看见我这个样子……我希望在她眼里，我过得很好，我眼睛好好的，耳朵也是好好的……我会装的像一点的，只要你提醒我一声，我就能够装得好好的……”
她说着，站在了原地，脸上有着淡淡的却也是祥和的笑意，如果不是在之前就看见了她那样，听见了她说那些话，苏晚晚想，她所看到的，仅仅只是一个瘦了一些的姐姐，而不是一个眼睛瞎了而且快聋了的人。
掩住嘴，她努力的遏制住自己哭泣的声音。
姐姐明明就近在眼前，她却不能立刻冲上去和她说话。
咬住嘴唇，她眨了眨眼睛，想要把那种酸胀到几乎让她看不见眼前的人感觉压下去。
“我妹妹她还好吧？”因为耳疾的问题，所以她不知道到底有没有人回答她，而眼睛，她看不见，只能像是自言自语一样，“我，我担心我妹妹……她应该也是很担心我的……这些年，我妹妹是不是经常提到我？”
一声微微带着冷意的声音响起，像是在嘲笑她一样：“担心？你就确定你妹妹会担心你？”
出声的人是聂顾城，话一出口，他就感觉到了，苏晚晚的视线果然是和他意料之中一样，朝着他看了过来。
只是很快，一个想法在他的脑海之中冒了出来——这样，来让她注意到这个屋子里面除了她病重的姐姐，还有一个他的存在么？
扯了扯嘴角，他神色却越来越绷紧了。
因为苏晚晚在看了他一眼之后，却又像是没有看到他一样，淡淡的就看向了她的姐姐那里。
现在的他，越来越难以抓住她的视线了。
而她也是越来越有肆无恐了，明明知道什么样的事情能够惹毛他，却一点儿都不像是之前那样顾忌他害怕他，而是使劲儿的朝着他的痛处踩去，怎么样能够激怒他，她就怎么去做。
换做是以前，就凭着她这些日子所做的事情，足够他亲手掐死她很多次了！
现在……
“她会担心我的，”她笑着，语气里面全都是笃定，“我妹妹的脾气我是知道的，她一定会担心我的，也许她几年没有和我见面是因为一些原因的，但是只要她能够来看我，她就一定会来的……”
苏晚晚只觉得鼻子更加的酸涩了一些，几乎就要忍不住的哭出来。
她一直以为自己留在聂顾城的身边，所遭受到的痛苦和打击太多太多，她被那些像是山一样巨大的打击压得直不起腰来，只等着什么时候撑不下去了，彻底的放弃。
但是现在看到姐姐，她的眼睛快瞎了，耳朵也不太好使了，她所遭受到的痛苦，未必就比她少半分。
她为了姐姐在聂顾城身边委曲求全的时候，姐姐又何尝不是在另外一个地方遭受着残暴的对待，却因为她而不得不忍气吞声？
捂着嘴，苏晚晚颤抖着看着那个努力让自己看上去像是一个正常人的姐姐，眼泪终于滑落了下来，耳边，是她无怨无悔的声音：“也许，在我不知道的时候，她就来偷偷的敲过我了。”
“从小，妹妹对我就很好的，”那一双朦胧的眼睛似乎瞬间被点亮了一般，燃烧着点点的欣喜而又愉悦的火苗，在提及到自己妹妹的时候，她连语气都轻松了很多，“虽然我们分开了这么长的时间，但是姐妹的亲情是不会少的，除非是她不能来，不然，她一定会来的。”
苏晚晚终于伸手，牵住了那双手，握在手里瞬间的感觉，就像是粗硬而又苍老的枯树树皮，姐姐比她大不了多少岁的，但是那双手握住的时候，感觉却像是一个老人的手。
那双手僵硬了一下，很快，带着颤抖摸了摸，像是在急切的验证着什么。
苏晚晚哽咽着，却一点儿声音都发不出来。
那双眼睛刹那间闪过一丝光亮，很快，她的神色变得期待而又激动起来，姐姐已经认出了自己，苏晚晚知道。
抹了一把眼睛，她笑的开心：“妹妹……”
“你什么时候来的？”神色略微有些忐忑，她想到自己之前所说过的话，她……听到了什么？
“姐姐，我也是刚刚才来的，”姐姐的顾虑她都知道，既然姐姐不想让她知道她的那些事情，她就装作自己什么都不知道，苏晚晚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很正常，搀扶着那一双手，她笑着说，“姐姐，我终于见到了你了……”
声音带着一些哽咽，一部分是因为姐姐现在的情况，另外一部分，则是因为她们姐妹已经很多年没有见面了，苏晚晚还记得当时和姐姐分开的时候，她恰好风华正茂的年纪，看上去年轻而又有生机，给人的感觉完全就是积极向上的，可是现在，就近在她面前的姐姐，却像是一个快要行将就木的老人一样，只剩下一口气勉勉强强的撑着，残破的身子说不定下一刻就会死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