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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此心安处是吾乡(2)

这首诗中,做丈夫的男子给我们留下了鲜活的印象:他勤劳能干,不辞辛苦,勇于担当;他是一家的主心骨,一家的活儿,一天的生活,他都安排得井井有条。对儿子,他关爱有加,叫上儿子跟自己一块上山,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嘛,艰苦劳累的活儿当然应由男儿承担。儿子要像父亲一样,起早摸黑,勤劳能干;要能吃苦耐劳,练就一副好身子,硬本事。因为男儿长大要当家呀!

对妻子,他悉心照顾,外面的活儿太苦太累,妻子不用去,做好家里琐碎事务即可;特别叮嘱妻子,早点做好午饭,因为丈夫和儿子晚上砍柴回家可是饥肠辘辘啊!其实家里的一摊子活也不轻松,只是相对而言,比上山砍柴要容易一点。男子又“呼儿”又“祝妻”,不难看出生活的有序平静,也可看出男子粗朴的话语之下蕴藏着缜密的心思和朴素的关爱家人之情。农村人就是这样,生活艰苦,事务繁忙,但他们再苦再累,也不乏一颗牵挂关爱之心。这点令人感动。

父亲爱儿子,没有珍贵的玩具,没有华丽的衣服,没有智慧的说教;只是大事小事叫上儿子一块,让儿子学得父亲模样,心里就踏实。丈夫对妻子,没有花前月下、卿卿我我的浪漫,没有珍珠手镯、银簪发髻的奢华;只希望两人一块生活,彼此照顾即可。平淡的生活,和谐的家庭,朴素的关照,这就是亲情。

诗歌三、四两句描写丈夫回家挨饿的情景。日头偏西,劳累了一天,丈夫和儿子担着柴,饿着肚子回家来,可是,他们很失望,并没有如预期那样可以吃到温热的饭菜,妻子正在做饭,炊烟袅袅,生柴尚未充分燃烧呢,饭菜都还没做好!什么原因呢?是妻子懒惰吗?她有她的家务事,大大小小,细细碎碎,很多很杂,都要过她的手。天天如此,月月如此,丈夫是心知肚明的。其实妻子在家忙里忙外,也挺辛苦的,这点做丈夫的能体谅。

原来是家无干柴,只能烧生柴做饭,生柴还没烤干呢,自然难燃,这就影响了做饭的进程,不能怪罪妻子,她能有什么办法呢?无柴做饭,饥饿的丈夫和儿子只能暂时忍耐一下,巴望过不多久可以填饱肚子。诗人只写了一个细节,生柴未焦,做饭不成,足可看出农村生活的艰难不易,也可看出女主人公的不安困窘。大家都是一家人,大家都辛苦,没有必要彼此怪罪,忍一忍吧,日子还得这样过下去。

把目光投向大地,把同情献给农民,诗人心怀悲悯,直录所见,诗歌字里行间体现出一个知识分子的人道情怀。这种心思令人感佩。有人写诗,回避社会矛盾,远离民生疾苦,沉湎个人功名,追求豪华奢靡,所写文字不是歌功颂德,粉饰太平,就是浓墨重彩,涂脂抹粉,给人以虚伪不实、矫揉造作之感,倒是像华岳《田家十首》(其十)这类小诗,贴近大地,贴近生活,贴近农民,贴近心灵,读后令人心有所动,情有不平,这才是真正的生活之歌,这才是真正的心灵之声啊!诗人永远不能离开土地和良知、道义和担当。

绘声绘色绘春趣

春词

鲁訔叠颖丛条翠欲流,午阴浓处听鸣鸠。儿童赌罢榆钱去,狼藉春风漫不收。

春天是快乐的,春天的快乐有声有色,有形有态,有情有趣。读宋代诗人鲁訔的诗作《春词》,笔者就有这种感觉,古往今来,更多的人欣赏春天的美好和活力,春天的生机和希望,可是鲁訔不一样,他发现了春天的乐趣,并深深陶醉,他用诗意的笔调表达自己的愉快体验,他的情绪也深深地感染了读者。

春的魅力何在?春又有何情趣?且让我们随着诗人的视线,走进《春词》世界。春色翠绿,浓艳欲滴,生意无限。那些层层叠叠的嫩叶,那些参差披拂的枝条,光鲜洁净,苍翠迷人。山山岭岭、角角落落、郊野田园、江河湖岸,花草树木,遍地皆是,枝枝叶叶,光彩照人。

诗人强调“翠”色,以一色写满春,翠绿是装点大地的色彩,翠绿是生机盎然的写照,翠绿是亮人眼目的光辉。

“流”泻的不是如水月光,不是潺潺山泉,而是满树翠绿。语带夸张,设想大胆,可见树枝树叶怒生新芽,茁壮成长,让诗人大饱眼福,欣喜激动。

唐代诗人刘禹锡描写居所环境:“苔痕上阶绿,草色入帘青。”

(《陋室铭》)苔痕绿上台阶,与人相亲;小草翠绿茂盛,夺目生辉,绚丽的色彩既装扮了陋室的幽雅高洁,又折射出诗人的欢喜幸福。朱自清歌咏春天,“树叶儿却绿得发亮,小草儿也青得逼你的眼”(《春》),着一“逼”字,凸显小草翠绿扑面而来,似乎与你撞了个满怀,用语跳脱、俏皮,尽显生趣活力。王安石描写春到江南,“春风又绿江南岸,明月何时照我还”,春风吹拂,草木复苏,绿遍江南,何等广阔恢宏,何等磅礴壮观。同样,鲁訔诗中着一“流”字,境界全出,生机无限,春的色彩从枝叶中“流”出,春的神韵从翠绿中“流”出。

春日迟迟,浓荫匝地,庭院幽静,那些活泼可爱的斑鸠,或藏在枝叶丛中,或站立屋檐房檩,叽叽咕咕,自言自语。诗人喜欢这个幽静深远的庭院,诗人欣赏那些小精灵有情有味的鸣叫,诗人享受春天美好的风光。诗中特别提到“听鸣鸠”,听得投入专注,听得有滋有味,听得忘记了炎炎烈日。其实,这里边大有情意。斑鸠性温,其形小巧,其色淡雅,合群适性,喜欢结伴。它们常常隐藏枝叶,你鸣我应,此唱彼合;或为求偶,或为娱乐,或为欢悦。自由自在,自鸣自唱,好不惬意,好不风光。诗人在春天的中午,在幽静的庭院,听斑鸠啼叫,意会多多,趣味无穷啊!

笔者记得小时候,生活在农村,喜欢和小伙伴们拿弹弓打鸟。最令人厌恶的鸟当数食人稻谷的麻雀,要是看见一律赶尽杀绝,当然要是发现人家屋顶或树枝上有斑鸠,那是断然不敢用弹弓射杀的。大人们常说,斑鸠在寻找他的另一半呢,它和我们人类一样,也渴望过上幸福美好生活,这点笔者印象深刻。及至后来,年纪稍长,读了白居易的诗歌《鸟》:“谁道群生性命微,一般骨肉一般皮。劝君莫打枝头鸟,子在巢中望母归。”便又对鸟儿增加了许多悲悯和同情。

唐代诗人杜甫诗云“映阶碧草自春色,隔叶黄鹂空好音”,诗人无心欣赏黄鹂动人的演唱,是因为诗人的心不在歌声,而在凭吊先贤。刘禹锡诗云“两个黄鹂鸣翠柳,一行白鹭上青天”,诗人有滋有味地聆听黄鹂歌唱,观赏白鹭飞天,是因为诗人热爱生活,热爱秋天。同样,宋代诗人鲁訔听鸟鸣,观叶绿,原因在于,诗人对自然的热爱,对春天的迷恋。

儿童游戏,无忧无虑,快乐如风,这也是诗人笔下春天的一道风景。乡村的儿童玩罢以榆钱作赌注的游戏,便跑开玩别的去了,只剩下满地榆钱在春风中旋转,画面定格在“赌罢”,让人联想儿童玩耍时的种种情状和儿童走散之后榆钱满地的情景,意趣无穷,惹人遐思。谁没有过快乐的童年呢?谁没有玩过过家家、捉迷藏、抓小鸡之类的幼稚游戏呢?谁没有几个和自己玩得很好的伙伴呢?那些人,那些事,那些过去的日子,多么美好,多么让人留恋,可是,我们回不到童年了,充其量我们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今天的儿童快乐无忧地嬉戏,玩耍,羡慕之情油然而生。

诗中有一个细节很有意思,榆钱是“钱”,故而可赌;不是真钱,故而散后无人收拾,一场游戏一场欢乐,哪里还管它春风乱吹、榆钱满地呢?儿童是天真的,充满了稚趣;儿童是烂漫的,和春天一样好玩。

一首诗歌咏春天,抒写心灵感受。写春之色,翠绿迷人,生机勃勃;写春之声,情深意浓,惹人联想;写春之子,游戏玩耍,乐趣无穷。春天的奇妙就在于这些情趣,这些色彩,这些声音。游目骋怀,童心永驻!

一树高花明远村

绝句

郑獬田家汩汩流水浑,一树高花明远村。云意不知残照好,却将微雨送黄昏。

诗人笔下,每一片田园都是一道迷人的风景,每一道风景后面都有一颗流连自然、放飞情性的心灵。读宋代诗人郑獬的《绝句》,你会被农村的田园风光深深打动,更会被诗人热爱田园、纵情自然的情怀深深感染。

诗人热爱田园村落,倾情云容水态,所见所闻,所思所感,无不春意盎然,生机勃勃。

张开耳朵,静听春水汩汩欢唱,流过沃野良田;睁开眼睛,欣赏一树高花灿烂绽放,明媚了山寨村居。所见所闻,声色交融,意境辽阔而幽静,色调明媚而空灵。写春水曰“汩汩”,不仅听闻其声,潺潺作响,更见其色清明透亮,还见其态活泼生动。再用一“浑”,言水势盛大,暗点春雨过后,水量充足,流水浇灌田园,农人春耕忙碌,丰收前景在望。这是春天,这是田野播种的季节,一年的开始。人们播种希望,人们经营生活,人们在辽阔碧绿的田野上耕种,内心充满了喜悦和幸福。

诗人描写田园春水,突出动态的声韵、灵动的节律;诗人描写村落,则突出静态的氛围、鲜艳的色彩。意境如画,色调醒目,层次清晰。远远的村落是背景,一树花开,高高在上,如火如荼,熠熠生辉,这是主体。花光色影,明媚山村,如诗如画,这个村落应该和千千万万个普通村落一样古朴、宁静,不见闲人进出,偶闻鸡鸣狗吠,一派深远静谧。一株不知名的花树,高大挺拔,树梢挂满了花朵,热情绽放,熊熊燃烧,为古老而有点灰暗的村庄增添了几许亮丽的色彩,也透露出乡村山居特有的明媚和空灵。

诗人写花色用一个“明”字,极言花红艳丽,夺目生辉,也让古老乡村如诗如画,生机盎然,更可见出诗人双眸放光,心神一振、惊喜万分的情状。一树高花,虽为静止画面,但因为是春天,因为花开满枝,静中自然洋溢出春天的活力,自然流露出诗人兴奋喜悦的心情。

再看看那天边飘浮的云朵,还有染红西天的晚霞,云朵似乎不知道欣赏夕阳西下的光华灿烂,晚霞似乎也不知道云朵背后浓浓的雨意。天空忽阴忽明,变化不定,最后,飘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送走了晚霞,也送走了黄昏。夜幕很快笼罩田园和村落。诗人也很快消失在朦胧暗夜之中。但是,诗人不舍,不舍这山村风光的迷离秀美,不舍这云雨变幻的神奇景观。诗人写云无知无觉,无情无意,它们不知道夕阳无限好,它们也不伤感黄昏悄悄去;与此相反,诗人对于夕照余晖,红霞满天,却是情有独钟,恋恋不舍。诗人对于雨打黄昏、流霞消逝却是无限惋惜,无限伤感。

一个“残”字流露出诗人的无奈和苍凉,诗人就是诗人,他会为一片雨淋湿了红霞而伤感,他会为一朵云阴晴不定而浮想联翩,他会为一树花照亮了古老的村庄而欢欣鼓舞。诗中一个“送”字也情深意长,耐人回味。云带雨来,送走黄昏,送走了夕照,有心有意,拟人生情。其实,这“送”字后面是诗人的感受和心情,诗人久久伫立,远观日落西山,云来雨至;伤感黄昏将至,夕照不存;讨厌云捎雨意,败坏兴致。他舍不得无限美好的乡村夕阳慢慢离去,舍不得宁静闲适的村庄慢慢融入无边黑夜,也舍不得一树花卉慢慢被黑暗吞噬。一个“却”字写出了天晴天阴的变化不定,更流露出诗人对美好田园风光的难舍难分。

郑獬的乡村,处处是诗,处处是画。这里有潺潺流淌的春水,白亮亮,明晃晃,让你双眸迷离;有高高绽放的花朵,红艳艳,香喷喷,让你心花怒放;还有无心无意的云朵,阴晴变化,不可捉摸;灿烂的落日,粉红的晚霞,让你眼明心亮,流连忘返。这里黄昏美如画,永远定格在诗人和读者心中。

一牛吃过柳阴西

桑茶坑道中八首(其七)

杨万里晴明风日雨干时,草满花堤水满溪。童子柳阴眠正着,一牛吃过柳阴西。

刘勰有言“登山则情满于山,观海则意溢于海”,是的,只要心中有画卷,则生活处处美如画;只要心中有诗意,则生活无处不有诗歌。读宋代大诗人杨万里的风光景物佳构《桑茶坑道中八首》(其七),你会觉得,风光赏心悦目,心灵欢欣鼓舞。农村的自然风光灿烂我们的双眸,农村的生活情趣打动我们的心灵。

桑茶坑,在安徽泾县境内,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地方,但是经过大诗人走过这一趟之后,经过大诗人真心深情地歌咏一番之后,它和许多普通地名一样成为农村山水风光秀美如画的标志。且看当年杨大诗人眼前铺展开来的画卷吧。

那绝对是个天朗气清的好日子,雨水洗涤了天地,和风拂干了雨滴,空气一派清新。诗人徐行道中,看见花草长满堤岸,清水涨满河溪,一切景物无不清明亮丽,熠熠生辉,让人满心舒畅。不知道这一天是个什么特殊日子,也不知道诗人遇上了怎样欢天喜地的好事,甚至不知道,诗人缘何要来这桑坑道中走一遭。我们只知道,和风丽日欢迎诗人,小草山花欢迎诗人,一溪绿水欢迎诗人。诗人高兴,陶醉在眼前优美风光之中,陶醉在异彩纷呈的山径小道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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