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魔乱世初期,有一个臭名昭著的蛇妖,自称魔蛇尊者。其罪孽之大,引动了天罚灭世,在五雷炼狱中足足被折磨了七七四十九日才魂飞魄散,堪称古往今来第一人。他本是一个初化形的小妖,修为堪比地修初阶,当然,在那个神魔辈出的年代,地修根本不入阶,而他也只是靠着一丝微不可计的上古神兽“巴蛇”的血脉,勉强化形。也不知是其幸还是大不幸,他偶然间吃到一枚“润神果”。人妖魔都有魂魄,称之为元魂,像刚出生的婴儿魂魄之力本就弱小无比,稍有异常就会惊吓不已,俗称“惊魂”。而润神果就有增大魂力的功效,而它的强大之处在于,这个促进作用是不需要基础的,也就是说婴儿吃了元魂都不会有副作用,不会给身体带来任何负担,当然促进效果因个体而异。
这位弱小时期的魔蛇尊者吃了之后魂力爆涨,他也是一个极其亡命的人物,为了自身强大不择手段。他自创了一种可以分裂元魂的术法,并且对自己使用,凭借着自己强大的魂力,不断地分离出一丝丝的元魂,然后把它转嫁到凡人身上。蛇类本身就擅长控魂之术,而对于凡人凡妖来说,面对地修的魔蛇根本无法抵抗,只能够任凭其处置。那一丝元魂像种子一般寄生到活物身上,在魔蛇的控制之下,不断地汲取其精气及魂力,然后反哺魔蛇自身。凡人虽然没有修为,血肉之力也十分微薄,但量变可以引起质变,魔蛇依靠这种歹毒的术法,元魂不断强大。地修的他,元魂之力已经堪比天修,并且凝练成神,拥有了神魂。但凡神魂不如他强大的,他都可以给对方中下魂种,折磨其至死。
一开始他还谨慎小心,后来他神魂大成,只要不碰到大能,自保有余,也就肆无忌惮起来,并且不论凡人修者,皆种魂种。就这样,他的恶名渐渐扩散开来。神魔乱世,妖魔横行,死伤本就在轮回之中,只是魔蛇所做太过于歹毒,连凡者都杀,谁没有个修为低下的亲朋好友?自己幼小时期的师傅惨遭其毒手,已经成为强者的自己,怎么能忍?自己多年的好友,一时不慎,身中魂种,人不人,鬼不鬼,怎么能忍?但是魔蛇的神魂实在是太过于恐怖,而神魂攻击又是最难以防范的。就这样,有十八位天修强者决定一起替天行道。十几位天修联合起来的力量已经不容小视,他们也是因为仇恨才走到一块儿,为了彻底消灭魔蛇才联合起来。修行不易,到了天修层次,能够触摸到感悟到道之一途,谁也不想轻易陨落。
魔蛇一开始确实节节败退,身受重创,但是当十八位天修要施展最终一击时,魔蛇气息爆涨,瞬间强大到十八位天修不能抵挡的地步,并且被魔蛇接二连三的击杀,最终逃出生天者仅四人,而且也都命不久矣。
然而,魔蛇沉溺在自己力量暴涨,欣喜若狂之时,天生异变,雷云密布,五彩神雷从天而降,面对天威,任凭其再不可一世都不能够死里逃生,而这场无人可预知的雷罚持续了整整七七四十九天,魔蛇当真是魂飞魄散,连踏入轮回的机会都没有。
事后有大能追本溯源,方得知魔蛇之所以瞬间力量暴涨,是因为他收回了这数百年间种下的所有魂种,有些魂种未深者,魂种离体虽自身受损,但是还能保得性命,更多得是已经被魂种吞噬绝大部分精气神的,魂种强行离体,带给他们的也只能是死亡。而这数百年时间,身种魂种的数不胜数,这一瞬间,死伤无数,当真是天理难容。混沌初开,神魔现世,妖类横行,但是天道运行自有其规则存在,而魔蛇的所作所为,显然是突破了这个底线,遭受天罚也在所难免。而其独创的“千年噬魂大法”也随之消声觅迹。
……
唐宗作为这片天地现今的主人,对于曾经神魔乱世和巫蛮大战所遗留下来的战场、废墟甚至是禁地的发掘向来是不遗余力的。毕竟那些远古时代的强者修为层次远远高于现今,中间因为破灭乱战导致道统缺损,传承中断,也只有挖掘这些才能够一点点弥补损失,这也是大帝建立唐宗的一项宗旨。
唐宗弟子外出历练发现遗迹的,报与宗门可获得不菲的奖励,而能够捐献宗内未曾拥有的法宝术法神通者,甚至可以赐予外门长老一职,要知道,唐宗任何一名内门长老,权势都堪比一方诸侯,而外门长老虽比之弱,也与将军等同。大唐总共才有十几位诸侯,几十名将军,由此可见,唐宗对于这种稀缺神通术法的珍惜及渴望。而唐宗内保管这些秘籍的道藏殿也是最隐秘的一个殿门,甚至药殿都无法与之媲美。
四九作为大长老的弟子,并且深受其喜爱,他所能够获得的资源简直不能想象。而他对于修炼一途又是痴迷,所有能够促进修行的他都会涉猎。虽然多则不精,但是对于天生聪颖的四九来说,保持本心,触类旁通,一法通,则万法强。他曾经在道藏殿禁区查阅过魂类秘术,借之为踏入地修做准备。而道藏殿恰恰收录了“千念噬魂大法”的残缺本,当时四九只看到裂魂术时就放弃不看,这种上天不容的术法,实在是不应该再显人世。由此也可以见得大长老对于四九多么纵容,只是四九的资质也确实对得起这份溺爱,只是世事难料,天骄悲情,落寞如孤。
……
“思来想去,现今也只能用这法子了。我丹田被毁,再挤压所获得元气也不多。元魂受创,但是通天丸本身就是偏向于滋补元魂,这些年我魂力甚至更胜以往,只是当初我不修魂念,现在略胜一筹的魂力在修魂者面前也不值一提罢了,但是对于唐宁来说足够了。利用裂魂术获得一丝元魂,种在他身上,借以消磨他体内淤积的血气沉淀。死马当活马医,作为一个废物的我,现在能够做到的也只有这些了。虽然未曾施展过,但是这丝元魂是从我这剥离开来,想必到时令其归来或者自毁也是可以办到的。当务之急是救得唐宁一命,他血气淤积太久,再不救治就来不及了。”
考虑周全,四九正准备起身离开房子前去救治唐宁,忽然他心念一转,又闭上眼重归沉默。
“现今的我,与过去七年间的我,十几年前的我都不同,心乱不堪,完全不能够保持平静去思索一件事情,甚至只能靠搜魂术来想法子。并且,我现在的所作所为,是否值得?冒着旧疾复发的危险,去救一个只相处十日的孩子,是否值得?迫害紫萱的幕后黑手还未找出,我就采用这样慌乱自弃般的行为,是否值得?还想要见师父他老人家一面,这样做是否值得?”
眉头紧蹙,四九身子微颤,觉察到自己的身体,四九内心没来由的一痛。“这种无力感,不甘心啊!只是再让我选择一次,我依旧会去为紫萱报仇,那时又有什么值不值得呢?这孩子,冥冥中就有一种亲切感,我是个被师傅收养的孤儿,才能够活到现在。这孩子,我拼尽全力,救得了就救,救不了是他命。这些何必在乎值不值得?曾经的我,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一往无前,现在的我,竟然会考虑值不值得了?真是讽刺!没想到我弱小到如此地步。这些年,我任凭自己自我放逐,尘封记忆,只是因为自己清楚,以自己这种状态,连巫蛮山脉都闯不出,更何况谈论追究事情真相呢?但是,天无绝人之路,只有当自己死心时,事情才一点转机都没有。如果,连我自己都没有一点信心,只能这样浑浑噩噩得度过余生,还不如现在就自行了断,生不如死,说得就是现在的我吧。”
费尽周折想要救治唐宁,但最终发现得却是自己的弱小,心态完全紊乱了。现今的四九,是七年间距离崩溃边缘最近的一次。即便以前痛失妻子,自身遭受重创,愧对师傅,但是都被他以黯然之意压下,活死人般,即便是这样,也跟寻常人一样活着,顶多是寡言少语罢了。而今,唐宁一事就像一滴水珠落到一直平静的湖中,荡起一层层涟漪,只是不清楚结果罢了。就像世间之人过不去情之一字,修道之人也有心魔一坎。道,讲究通顺,而心魔,就是行走大道时的一个个拦路虎,或大或小,时隐时现,令人捉摸不透。跨过了,心态更加通达,修道更加从容,跨不过,就此止步不前,甚至志消心死人亡。而现在,因为力量缺失导致对自己的质疑,从而不断地否定自己,四九面临着前所未有的危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