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看见流光之中,赫然是一口口数丈长短的尺状法器,破空之间带起呜呜的历啸声,显然带着勃然的力道,这还未能如何,只是尺身上带着的三色火焰,就不免让众人胆战心惊、使出浑身解数来抵挡了。但闻嗡嗡嗡一阵低音乱响,十有八九的二蛮山修士都险之又险,将储炎尺堪堪接在手中,只有个把火候浅薄的修士抵挡不住,被尺身上的三色火焰生生化为飞灰。不得不说禁道人这一手巧妙之际,飞向各人的每一口储炎尺都暗含着此人当下境界难以抵御的力道,只有很有些神通的练气士,才能通过这关考验。
不过世事千奇百怪,怎样都会有异数。
“轰”得一声巨响,但见禁道人放出的一道流光与一只紫中带金,色泽颇为深沉暗淡的大手在半空中狠狠一撞,那大手晃也未晃,就一掌将储炎尺拍飞出去,那储炎尺倒飞出去,猛地刺进附近的岩壁中大半,露出的部分,犹自嗡嗡鸣响,犹如撞钟。禁道人眼放寒光,定定地看向也自呆若木鸡的王森。
王森方才看见禁道人出手凌厉,不自觉就用上了全力,他的法力原魔真元本来就力量极大,演化出来的法术跟人硬憾力道,往往无往而不利,再加上紫金重气的加成力道,对付起禁道人微微超过丹田一转的力道,可谓是狮子搏兔、牛刀杀鸡了。
“小子好雄浑的法力,我倒要看看你能厉害到什么地步!”禁道人大喝一声,像是极为恼火,一指点出,插在石壁里的储炎尺再次电射而出,直取王森的头颅,力道悍然提升到了丹田二转的境界!王森心头一怒、热血上涌,当下将身一抖,把体内的紫金重气全数释放出来,配合《太上原魔诀》中的法术岳魔镇幽钟,化为一座密布着妖魔刻文的沉重大钟,与储炎尺轰然相撞,登时两相倒飞开来,钟鸣乱响,从大钟里面飞出无数披发戴甲、手持刀兵,淡紫色的恶鬼虚影,张牙舞爪、就要把禁道人生吞活剥。
禁道人见两招还拿不下王森,登时心中火发,本来就难看的一张脸更加狰狞可怕,眉间眼角都燃烧起一蓬蓬淡淡的九色火焰,整个人的身形也变得模糊起来,看着七分像鬼、三分像人。禁道人的张口发出阵阵夜枭般瘆人的尖叫声,两手捻起法诀,就要向着王森下杀手。王森自知不敌,但也不肯有半分惧色,当下咬破舌尖,一口真元喷在岳魔钟上,登时催生出更多鬼影,密密匝匝,将王森护了个水泄不通。
“禁师弟!退下!”王森和禁道人还没交上手,平地里惊雷一般,响起一身暴吼;音波到处,带着一圈暗红色的晦暗波动,立时间地火熄灭、鬼影消融。王森没由来一个激灵,只感觉头皮发麻,暗道:“不好!发声的这个人,御使火焰于无形之中,比起这个狗屁禁道人厉害多了!”王森强打起精神,向波动来处一看,但见禁道人正自小心翼翼,向着另一个黑衣道人稽首问安:“苦师兄好久不见,小弟何德何能,怎么敢打搅师兄修炼?”看他的身形言语,都颇有些卑躬屈膝的味道。苦道人将身子微微靠近禁道人,低声道:“这些玄门送来的奴隶,你高兴杀多少,也就杀了。可是这么一个法力雄浑、力道狂放的异数,只消稍微培养利用一下,那就大大有用,我们兄弟三人要得到那件宝物,恐怕还要着落在这小子的身上,你现在杀了他,让罪师兄知晓,还不把你逆炼回本源火焰?”禁道人闻言,不由遍体发凉,连打了好几个哆嗦,急忙讪讪道:“是是是!是小弟鲁莽,险些坏了大事!”苦道人把头点点,道:“你且不要做声,看我来发落这个小子。”当下对王森放声道:“这位小友,我看你法力势大力沉、远超同济,我虚度多年光阴,反倒有些佩服你了。你若是不嫌弃,就让我指点你两句,助你大展拳脚如何?”
王森淡淡地一看苦道人“诚恳”的模样,不由心中有些发笑:“又是一个抢着当我师父的,这个新来的黑衣道人看来是禁道人的熟人,这老鬼看着忠厚雄健,只怕比玄玄道人还要狠毒!”王森正要开口接话,耳边却传来杨景明的传音入密声:“傻森你拙口笨舌不要得罪了这两尊神,且让我来应付,我说一句你学一句,不要乱改!忽悠的好了,我们说不定还能捞些好处。”王森闻言,也传音道:“打小你就最奸猾,我听你的,把这两个老鬼扒下一层皮来才好!”苦道人那边,却是禁道人传音道:“师兄,这个小子看着愚钝,说不定意外的奸猾,我等用心对付,才能让他死心塌地地卖命!”
杨景明暗道:“傻森的功法非常特殊,需要转化外物才能修炼出法力来,有了优质的材料,修行才能一日千里。这两个家伙厉害,看起来又像是有求于傻森,我不如让傻森敲诈一件天材地宝。让傻森修行得快些,一来显得他有些本事,可堪大用;而来在这个凶险的所在,有一分本事,就多一分活路。”当下如此如此、这般这般,教会了王森,王森也不客气,当下就大大咧咧地说道:“既然二位……前辈抬爱,小人就斗胆向前辈求一件炼制飞剑的金属宝物,不拘前辈赐下什么,在下都鞠躬尽瘁,为前辈马前卒如何?”一面说着,王森心中还有点泛酸气:“景明说话文邹邹的,太不痛快!”
王森这边话一出口,禁道人就急忙传音道:“五行火克金,我们这里是地阴火穴,咱们师兄弟又都是火中之精;哪里来的金属宝物赏赐给他,我看这小兔崽子还是没什么诚意,不如让我吞了他,可以大大助长我的阴火!”苦道人微微笑道:“师弟你怎么就这么馋嘴?当年玄门放我出门云游三年,我还真凑巧得到了一见金属的宝物,不如就先赐给他,等事成之后……哼哼,还不是师兄我的东西?”言罢,苦道人顿了一顿,就把手向着腰间的法宝囊摸去。
“两位老祖且慢!这个王森资质驽钝、不知好歹,可堪什么用处?!老祖若有犬马之需,我鬼山雄甘为左右!”苦道人正要拿出宝物来收买王森,斜刺里一个粗粝刺耳的声音,就包含恨意地响将起来。王森和杨景明、鹰花翎闻言,顿时齐齐皱起眉头:“怎么是这人来捣乱?”
说起这个鬼山雄,当真是和王森颇有些仇怨的,当年王森的父亲王铮要打出二蛮山,首先就是收束二蛮山的一切魔道妖族,鬼山雄的祖父也算雄踞一方,哪里肯做别人的马前卒,二人几番交手,这位鬼家的大当家就被王铮一剑斩下了大好头颅,王森和鬼山雄的关系,说是不共戴天,那也并无不妥。
王森看见鬼山雄就要和他斗个高下,这下坏了王森的好事,王森哪里忍耐得住,当下大喝一声:“鬼狗熊!一开始怎么没胆子站出来?你个蠢货也学别人耍阴招,吃我的岳魔钟啊!”一边说着,一边催动法力,将方才的岳魔钟法术再次使将出来,这一次王森率先下手,使足了十二分的神通,那岳魔钟的形象登时凝实了一大截,更多幻化出一座钟架,四尊巨魔肩扛大钟,放出道道黑气,威风凛凛地当空旋转不休,钟腔内紫黑色的魔气翻涌,鱼贯般拥挤出大群大群的狰狞鬼影。鬼山雄以前欺负惯了王森,哪里知道傻小子已非吴下阿蒙,一见这威势,登时就有些两股战战,只能硬着头皮骂道:“你算什么!看我的神通!”当下将身上的外衣一丢,作起法来,他胸口上立时纹身一般,浮现出猛恶不堪的妖鬼图纹来,细细一看,却是一只滞重魁梧,小山也似的大人熊,随着鬼山雄的法力鼓舞不住的扭曲摇晃,好像就要活转过来一般。
鬼山雄这般手段,乃是他家传的七杀妖纹功法,此法在修炼者刚刚出生时,就要用上辈的精血在身上画下七种妖魔鬼怪的图纹,随着修炼日深,图纹就能愈加通灵,与人对敌时只要注入法力,便能够借助身上图纹的威力,在二蛮山中也算是上乘的法门;从前鬼山雄修炼尚浅,只能借助了胸口人熊纹的威能,将法术的力道增强个三五倍,但王森和他争斗,也从来没有不吃大亏的。
鬼山雄奋起威风,两手交织变换,连连掐出了十几道法诀,发出了一大片的法术出去,单单论起手法,倒是要比王森纯熟得多。可惜此一时彼一时,他的法术打将出去,都带着淡淡的人熊虚影,倒也真个势大力沉,颇有气势,但是碰上王森新近修炼《太上原魔诀》略有小成,两家的功法差别之大,还要甚过云泥之距,鬼山雄的法力及比不上王森的力道磅礴、排山倒海;也及不上王森的雄浑连绵、无穷无尽,可谓是无计可施。他的法术打在岳魔钟上,活脱脱就是泥牛入海,半点波澜都兴不起来,只能被王森当做给自己撞钟助威,便是让岳魔钟稍稍迟滞片刻也千难万难。几招打出去,鬼山雄已经是气喘吁吁、惊慌失措。王森打小跟鬼山雄争斗,总要被他打个鼻青眼肿,眼下不由得意洋洋,不紧不慢地催动岳魔钟,一寸寸地向着鬼山雄步步紧逼,间或放出一阵鬼影,就能逼得鬼山雄手忙脚乱,险象环生,王森得意之余,不由连连出言嘲笑:“你这狗熊,怎么怂了?怎么还不显露神通,让小可我看看?难道你是绣花枕头,不过一包草?”
鬼山雄闻言,登时怒从心中起,恶向胆边生,一向只有他欺负王森,自己何曾又被这傻小子耍得像个陀螺一样?当下一咬牙,暗道:“豁出去了!元气大伤便元气大伤吧!今天不杀王森,我有何颜面苟活于世!?”鬼山雄大喝一身,刷刷把脚上一双鞋子踢开,两脚一蹬,使出一招倒马钩来,整个身子凌空倒挂,脚面上两只蜈蚣图纹一闪而逝,整个人登时都化为一道蜿蜒扭曲,状若蜈蚣的黑气,其速如飞鸟,滑若游鱼,王森岳魔钟放出的鬼影怎样都拦阻不住,一眨眼间,就来到了王森的面前,前端的獠牙一晃,狠狠扎入了王森的左肩,旋即整只蜈蚣虚影顿了一顿,便全数钻入王森的体内,王森一声巨吼,眨眼间就有大半的皮肤变作漆黑,看起来是中了剧毒无疑,只感觉左边身体发麻,仿佛左臂左腿已经不是自身的一般。王森惊怒之中,双目赤红,一面调动体内全部的原魔真元压制毒气,一面伸开大手,一把抓过鬼山雄的脑袋来,右臂中天威虎煞轰然炸开,化为一股惊人力道,王森借力将手一捏,那鬼山雄的六阳魁首便如同一只烂西瓜一般,啪的一声,化为漫天散落的红白之物。王森捏爆了鬼山雄的脑袋,也自觉头脑发晕,浑身发沉,不多时浑身都麻麻木木,没了感觉,再也留空不住,一头栽倒在地上,坠地之处,身上的奇毒将地面腐蚀出一方不小的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