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据统计，自1997年《证券法》正式实施以来，中国证监会几乎每周都有对上市公司、承销商或中介机构的处罚公告，特别是2001年更是频繁，而这些公告多是涉及上市公司披露信息的不实问题。但一般都只是对其进行警告或者罚款，诉诸司法甚至追究有关人员刑事责任案例极为罕见。在国外，像银广夏、蓝田股份等这样严重损害投资者利益的案件，有关责任人是一定会受到法律惩处，而中国有关证券法律没有相关的规定，使得造假者可以逃脱法律的追究。
可以说，目前中国证券市场的信息披露机制的确立，并非仅是颁布一些条例与规则，也并非是这种过于形式的考核，而应该是从事前的审核、事后的考核监督与处罚全面入手。不仅在于如何通过正式的各种中介机构对上市公司披露信息进行严格的审查与考核，而更重要的是应该让投资者本身、新闻媒体等非正式的组织和个人对其严格监督与考核，也就是要通过市场的力量对上市公司信息披露进行严格的监督，通过司法的力量对违法者进行严惩。只有这样，才能让有效的信息披露机制确立，才能切实保护投资者的利益，树立投资者对监管者的信心，保障中国证券市场健康地发展。否则，国内股市要步入良性发展之道是十分困难的。
（2002年3月）
竞争是国内会计业改善的关键
近两年来，国内股市爆炸性新闻不断，上市公司一个又一个的黑幕被披露出来。特别是银广夏事件导致中天勤会计师事务所崩塌后，国内股市中介机构的诚信原则尽失。作为国内股市的中介机构，无论是会计师事务所，还是证券公司，不是维护市场秩序的裁判或警察，反之成了与上市公司合谋欺诈中小投资者的帮凶。安然事件的出现，人们对会计业信心尽失。因此，如何改善国内会计业已经成为市场各方的共识，而且政府方面对会计制度安排的改进也有所进展。
如在1月23日，财政部部长助理、中国注册会计师协会秘书长李勇指出，提升证券会计事务所的风险控制力，必须推行与之责任相应的合伙制组织形式。中国证监会日前也发布了《关于2002年受理公开发行证券申请材料的通知》，要求申请公开发行证券的公司在认真贯彻补充审计有关规定的同时，为维护审计业务的独立性，公司聘请的执行法定审计和补充审计的两家会计师事务所不应归属于同一集团，否则证监会将不受理其申请材料等。
现在的问题是，用会计师事务所的合伙制代替目前的有限责任制，会计业的利益冲突会缓解吗？当然，从制度设计的安排来看，以合伙制替代目前的有限责任制，其核心和本质，是会计师事务所由原来承担有限责任变为无限责任。如果当事人要求承担无限责任，将大大抬高会计师事务所作假的违规成本，有效地减少上市公司作假现象，在一定程度上提升股民对市场公共信息准确度的信心，从约束的方面来强迫当事人遵守诚信法则。
但是，安然事件所披露出来的事实表明，即使是会计师事务所都转变为合伙制，并不能保证会计业的诚信法则能够确立。美国合伙制的安达信不也是在安然公司破产事件中扮演了一个不光彩的角色吗？安达信不仅隐瞒了安然公司的欺诈行为，而且在安然事件发生后，居然让安达信的员工销毁安然案资料。安达信这样做，更是使人直接质疑安达信的诚信。保存完整的记录是注册会计师最起码的职业操守之一，这些记录被视作审计证据的载体，是连接整个审计工作的纽带。而现在部分安然公司账目资料被销毁，难免让人猜测安达信是否已经构成明显的违规行为，或有意逃避司法调查。这不仅在于其制度安排存在着明显缺陷，而且在于该公司不遵循会计准则，在于该公司诚信法则尽失。
“诚信”是注册会计师行业的立业之本，安达信在安然事件中所犯的错误，使以往罩在国人头上的“五大”所的光环黯然失色。其实，安达信在审计活动中扮演不光彩角色，早在安然事件前就有多起。安达信、安永、德勤、毕马威及普华永道等“五大”所在美国经常被官司纠缠，每年用于法律案件和辩护的直接费用，超过“五大”所全美会计和审计业务收入的一成。“五大”所卷入民事诉讼或与起诉者达成庭外和解，甚至被罚的案例不胜枚举。有关安达信的近期案例就有两个：其一，安达信因给美国废物管理公司提供不实的审计报告而被罚款700万美元。其二，安达信涉嫌给即将破产的阳光公司作假账，被迫向阳光公司股东支付1.1亿美元。这些事实也就表明，会计师事务所的合伙制也并不能够保证当事人恪守诚信法则。
早些时候，中国证监会曾要求上市公司必须请特许的外国会计师事务所为该上市公司补充审计，希望让外国会计师事务所来把关，以便减少上市公司作假与造假之行为。当然是出于对国外会计师事务所职业经验和操守的信任，无论是从经验与规模来说，外国会计师事务所都有优势。但是，如果中国的会计师事务所不惜以作假账来争夺客户、牟取私利，并且这样做所受到惩罚的成本低于造假所获得收益，那么要保证外国会计师事务不这样做也是十分困难的，反之，其作假的手法，比之中国，会有过之而元不及。
现在我们要问的是，会计业作假造假的症结在哪里？会计业的诚信法则如何得以确立？其实，道理很简单，人们为什么会遵守诚信法则，就在于他们这样做比不这样做付出的成本要小，收益要高。也就是说，其中的制度安排所形成的激励约束机制让遵守诚信的人获益，让不遵守诚信的人受损。那么，如何才能形成一套比较完善的会计业管理制度与监督机制呢？其实，这问题并没有多少困难，关键是要如何形成会计业有效的市场竞争机制，如何通过市场扩展性政府（market augmenting govemment）来保护私人产权与减少对个人权利的掠夺。
首先从市场竞争方面来看，尽管目前中国的会计师事务所多如满天的星，看上去市场竞争也十分激烈，但是会计业真正的市场竞争机制并没有形成。会计业基本上是处于政府主导或垄断之中。因为，现在的会计师事务所基本上是由附属于政府的机构转变而来的，会计师事务所与政府的关系藕断丝连。而对于会计业的管理及监督机构来说，现行的注册会计师协会，或是协会成员主要为政府官员组成，其协会完全丧失了独立性，成了政府附庸；或是政府官员与几个合伙人合伙，使协会成了少数人的独立王国，成了个人寻租设租的工具。由于会计业，特别是从事证券的会计业，政府对该行业的进入实行了严格管制，不仅该牌照成了黑市交易的资源，而且在该行业信息完全不对称的情况下，也往往是“劣胜优汰”的“逆向选择”盛行。如上市公司就是青睐作假账“胆大”、“艺高”的中天勤和湖北立华。
还有，国内会计业基本上是国有体制转轨而来，这种体制下，产权或是界定不清，或是主体缺位，因此，产权运作的成本与收益也就无法归结到当事人身上。这也就为掌握资源的既得利益者或靠近权势者利用体制转轨过程中的制度缺陷千方百计地掠夺广大投资者或整个社会之财富提供了制度上的条件。这些权势者为了掠夺投资者或他人财富，各种恶意欺诈、造假等机会主义行为就会屡见不鲜。而且由于产权不清，管理层即使有意对这些非法行为进行稽查、惩罚，以便遏止这些不良行为，但他们往往会受到来自各个方面的游说、劝阻，使得管理层对这些非法行为的惩罚心有余而力不足。在这种情况下，机会主义行为一定会猖獗。而且谁机会主义行为猖獗，谁就能够获得更多利益；谁遵守诚信原则，谁的利益就有可能被掠夺。在这种情况下，诚信原则一定会丧失殆尽。
因此，会计业诚信法则的确立就在于形成有效的市场竞争机制，就在于建立起有效的管理体系与严厉的监督体制。而会计业有效的市场竞争机制的形成不仅在于有严格的会计准入制度，对进入会计业的个人与机构进行严格的资格审查，而且要形成充分竞争的环境。比如正式会计注册师可有50000人，但能够以合伙人资格进入该行业的应该在2000人左右。而这些合伙人的位置，完全要根据该人业绩与操守来确定，并用严格的条例规定合伙人的行为及相应的惩罚原则，对于那些敢以身试法者要不断地清除出会计业。由于存在着激烈竞争的上岗机制，在岗者必须严格地要求自己，因为如有不慎随时都可能被驱逐出这高收益职业。同时，由于岗位竞争的激烈，不在岗者为了让自己登上这个宝座，一定会严密地盯住在岗者的作为，如果在岗者的行为不当，不在岗者既有能力也有条件来披露其失职。个人任职者是这样，机构执业者也是如此。
国家注册会计师协会应该独立于政府权力，完全行使管理与监督会计从业者的职责，保证会计市场公平竞争。同时，对在职的2000名注册会计师严厉监管，把他们每一个人的业绩记录在案，并在既定的时间内根据相关资信部门信息来评定在职者的工作业绩，并根据对在职者的业绩评估不断地调整任职者资格。对于那些敢以身试法者不仅要及时清除其任职资格，还得根据其情节严重性交司。法部门严厉处理。有了这种会计业的有效市场竞争机制，有了市场扩展性政府监督与保护私人产权，减少对个人权利的掠夺，会计业的自律机制才能形成，诚信法则才得以确立。
当然，会计业的诚信法则的确立，还必须进行一系列相关改革。有效的市场信息披露机制的建立，对会计师事务所的信用评级。国家会计注协可信、公正、利益超然性，有效信用评级体系的建立等都是十分重要的。
（2002年2月）
会计业信心危机的警示
最近一段时间以来，无论是国内中天勤会计事务所的崩塌，还是美国安然事件所引发安达信的沉沦，投资者对上市公司财务会计报表的真实准确性很是质疑了。国内的会计行可以作假造假，可以与上市公司沆瀣一气欺骗投资者，这些早已为国内投资者深恶痛绝。国内管理层为了重新确立投资者的信心，希望引入国外会计行来改变这种状况。但是，美国安然事件爆发，国外会计行的行为也是同出一辙，既然天下乌鸦一般黑，那么投资者对会计行的行为有什么可相信的呢？
已披露出来的事件表明，国内上市公司之所以能够作假造假，无不是与会计行失职有关。而且由于有会计行的相助，上市公司作假造假早已成风，已经成了国内资本市场的一种“社会规范”，大家都在作假，只不过程度不同，而不造假作假则成了罕见之事。从琼民源、大庆联谊、重庆红光到银广夏、亿安科技及蓝田股份，这些公司造假欺诈哪一家不是与会计行有关呢？哪一事件不是上市公司与相关会计师事务所合谋之结果呢？再看证券报每天所刊登的上市公司招股书广告，那吹得天花乱坠的语言哪一点不是中介机构刻意包装的结果，而这种刻意包装如果没有会计行默许是不可能大行其道的。
再来看美国会计行，不仅安然事件所暴露的会计与审计方面的严重问题使得安达信名声扫地、前途未卜，而且在此事件发生前，安达信就有失责之着，如被美国证监会发现对Sunbeam和waste Management公司的审计工作存在严重问题，被迫向这两家公司提起集团诉讼的股东分别支付了1.1亿美元和2.29亿美元达成和解。还有，正像美国媒体所指出的那样，安然事件只不过是美国会计业诸多问题的一次总爆发。例如，Rite-Aid公司在1999年11月承认在1999年和1998年财务年度虚报了超过了10亿美元的营业收入，随后毕马威辞去了Rite-Aid公司独立审计师的职务；而永道在1999年为其所审计的CuC公司虚报了5亿美元的收入而向Cedant支付3.35亿美元以求和解。事实上，根据美国证监会的资料，从1997年以来一共有723家公司因为被查出财务数据存在问题而被迫重新进行审计，而且被迫进行重新审计的公司在逐年增长，从1997年的116家到2000年的223家。这些数据表明了整个美国会计业存在着严重的信心危机。
现在我们要问的是，为什么美国的各种法律制度那样完善、监管体系那样严密、违法处罚那样严厉，会计业还是会以身试法呢？这可能是人们最为关注的问题了。那么，国内外会计行为什么会违反会计准则、违背会计行道德职业操守而以身试法呢？其症结何在？可以说，利益冲突上最为根本。也就是说，由于受利益驱动的影响而使会计行的操守受到严重削弱。
在现代公司制度中，独立审计是现代资本市场与上市公司治理结构制度最为重要的一环，其作用是保证上市公司所公布的财务信息准确性及真实性，起到了“经济警察”的作用。但是，一方面审计师是专业人士，应该保持职责的独立性；而另一方面，审计师又属于服务行业，顾客的业务是他们收入的来源。如果要按照规定严格地审计，那么其业务来源自然会少；如果审计满足于客户的要求，又会违反相应的法规与职业操守。面对这种二难冲突，国内不少会计师事务所往往会选择后者。这就是国内为什么越是烂的会计师事务所，其生意越是兴隆的原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