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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2)

姐妹俩这样亲切地聊了一会儿之后,加之此前在内瑟菲尔德见到基蒂时的印象,以及吉英信中的描述,伊丽莎白觉得自己对这个妹妹的感情有了很不一样的变化,那种直到自己出嫁时都一直认为基蒂是一个跟莉迪娅差不多愚蠢和浪荡的姑娘的念头,已经烟消云散,而且借由吉英的信,她也知道了莉迪娅的境遇和变化。从前她对这两个妹妹并不欣赏,甚至有一段时间,她还因为妹妹们的行为影响到了她和吉英的前途而暗自埋怨过,但此时,她对眼前的基蒂只有喜爱,基蒂的美貌和得体举止也令她骄傲,而她在偶尔想起了莉迪娅时,心里也不再是一种埋怨的态度了。

晚餐之前的一段时间,达西先生与他心爱的妻子单独在一起时,他表示很高兴家里有了这么几位受人欢迎的客人,这样可以驱散一些伊丽莎白在怀孕期间的寂寞和无聊,他认为纵然她有丈夫陪伴,但假如同时也有家人和朋友前来助兴,心情就会更加愉悦。伊丽莎白则感谢她的丈夫如此支持她邀请基蒂和温斯顿小姐前来做客,而他则说:

“丽琪,作为彭伯利的女主人,你想邀请谁就可以邀请谁,何况又是这样温文尔雅的客人。我想让你知道,我最大的快乐,就是能够看到你内心的快乐。”

虽然有了如此非比寻常的宠爱和权利,伊丽莎白却从来没有滥用过,她至今也没有邀请母亲到彭伯利来做客,因此也不得不放弃邀请父亲前来,假使不是她在内瑟菲尔德亲眼看到了基蒂的变化,以及吉英在信中对这个小妹妹的褒扬,那么,即便知道丈夫出于对她的爱,不会介意贝内特太太和她不得体的女儿出现在彭伯利,她也必须要为他着想,她认为,他给她全部,甚至更多的女主人的自由和权利,她也要时时处处考虑到他的荣誉和情绪,因为相互尊敬和奉献,才是长久恩爱的夫妻之道。而在达西先生这一边,他也体会到了伊丽莎白对他的尊重和体谅,每当他感受到这一点时,他对她的感动也就更深,爱慕也就更加牢不可破。

正当达西先生和夫人在诉说他们自己的贴心话时,温斯顿小姐正在一间小客厅里给她的哥哥温斯顿先生写信,达西小姐和基蒂也踱步到这里,不免又说起了温斯顿先生和斯宾赛先生在美国的情况。

“他们现在怎么样了,我可是一点儿也不知道,不过,相信我哥哥的生意一定会做得很好。”温斯顿小姐说。

“你怎么知道信该寄到哪里呢?”基蒂不禁问道,“他们在那里有固定的住处吗?”

“我哥哥在波士顿有固定下榻的酒店,在丹佛也有,假如他到了这两个地方,一定会住在那里,所以我会写上两封相同的信,每处都寄一封,以前我们就是这样通信的。”

“你在信里说了些什么?”达西小姐问。

“我告诉他,我正在美丽的彭伯利做客,达西先生和夫人都是那么好客,达西小姐和贝内特小姐又是那么贴心,我还形容了一遍这里的美景,并且告诉他,我至少会画上一幅风景画,等他回来欣赏。当然,我也让他代我向斯宾赛先生问好,假如他们两个还在一起的话。”温斯顿小姐说,她又看了达西小姐一眼,“写信对我来说,其实是一件挺累的事,何况还要另抄一遍。”

“假使你需要,我可以帮你抄写另一封信,”达西小姐说,“只要你不介意让我看到你们兄妹间的悄悄话。”

“谢谢,我不介意,我很高兴你能帮我抄上一封信,信里没有秘密,贝内特小姐也可以看。”温斯顿小姐微笑道。

基蒂望着达西小姐,同样微微一笑,她又看了看温斯顿小姐,说:

“乡间的空气和景色真的很有益健康,你现在的气色实在比刚到内瑟菲尔德时好多了。”

“的确,我也有同感,我不再感到胸闷和头晕了,每一次呼吸都是那么舒畅。”温斯顿小姐说着,看见基蒂手里拿着一个羊皮本,就问,“这是什么?”

“一个空白的羊皮本,我跟雷诺太太要的,我想着,也许可以写点什么,哦,不要嘲笑我,我可从来都没有写过什么东西,连一首最简单的诗都没有写过,所以我很可能到最后还会这样捧着一个空本子到处走。”

“我记得诺兰公爵夫人说过,你的脑子里很有一些美妙的词汇,要是你不能写出点什么来让我们欣赏一下,我可就不原谅你了。你打算写点什么呢?”温斯顿小姐笑着说。

基蒂的脸变得微红,她把羊皮本拿在手里轻轻摩挲着:

“我读过沃尔特·司各特先生的历史小说,非常钦佩他构建故事的才华,可我无法像他那样创造故事,除了我在生活中看到的点点滴滴外,我实在写不出太多内容。因此我正在想,把我认识并且非常熟悉的某位小姐的故事写出来,或许是以她的经历为主线,然后再加上一些我的想象,这样的想象比较有基础,我想我还可以胜任。总之,权当做打发时间的消遣吧,毕竟,生活中不会天天都有舞会。”

“那你选好写哪位小姐的故事了吗?”达西小姐问。

“还没有,也许会写我的妹妹,但也不一定。”

“你一定会写得很好的!”达西小姐说。

“没错!”温斯顿小姐也热情地给予基蒂同样的鼓励和赞美。

温斯顿小姐写完信,达西小姐照原样抄了一封后,两封信都交由仆人寄出去了。基蒂和温斯顿小姐又花了一个下午的时间,在达西小姐的带领下,熟悉了彭伯利大厦里里外外的情况,包括那架达西先生为妹妹买的钢琴,她们都一一欣赏过了。而在这段时间里,雷诺太太则全权负责,让厨娘准备了一顿不错的晚餐,好让客人们吃得既饕餮又顺心,并且一点儿都没让伊丽莎白操心。

晚餐在彭伯利大厦里的餐厅举行,虽然客人不多,但也算得上是个小小的聚会,达西先生坐在上首,伊丽莎白坐他的对面,其余的人坐在两侧,费茨威廉上校与温斯顿小姐相邻,他们对面是亚瑟少校和基蒂,达西小姐坐在基蒂旁边。晚餐话题先由费茨威廉上校说起,他讲了一些军队生活中的趣闻,说到特别有趣的地方时,亚瑟少校还会添加几句以加强幽默效果,不过这之后,话题就转向了文学、艺术和音乐。达西小姐和基蒂都赞美了温斯顿小姐的绘画才能,由于温斯顿小姐并没有带来任何一幅现成的画作可供大家欣赏,在座的其他人就只好表示,十分希望能够有幸看到她的作品。伊丽莎白见状,心里一动,立即提议道:

“既然大家这样想一睹温斯顿小姐的画技,我就有了一个主意,要是温斯顿小姐不反对,过几天我将在附近的山坡上安排一次野餐,那里视野开阔,四面都是美景,相信总有一个角度能够让你喜欢。乔治安娜也画画,你们可以一起画,这样的话,我们一边野餐,你一边作画,大家一起聊天,怎么样?”

“我不反对这样的娱乐,也很想去户外写生,”温斯顿小姐说,“承蒙达西小姐和贝内特小姐的夸奖,我可真是不敢当呢,假使我的习作让大家失望了,请不要见笑才好。”

“你太谦虚了,”达西小姐说,“我倒是要提醒一下大家,温斯顿小姐的绘画水准可是得到过诺兰公爵夫人的夸奖呢,而我也很想向你学上一两手。”

达西先生听到妹妹这样说,便道:

“诺兰公爵夫人对艺术的鉴赏力是举国公认的,她能够这样评价,可见温斯顿小姐的确很有才华。”

温斯顿小姐低下头,一边微笑,一边红了脸。

费茨威廉上校转换了话题,他提起了野餐的食物,说在这个季节,庄园里的苹果已经成熟,这使他想起了彭伯利的烤苹果和苹果饼。伊丽莎白立即表示,她会吩咐厨娘安排好所有野餐所需的食品,烤苹果和苹果饼自然是又多又好,不仅要让上校重温这个美味,也要让第一次前来做客的先生和小姐们品尝到彭伯利厨房特别制作的美食。亚瑟少校随后又提到了野餐期间的消遣游戏,大家都认为,坐在铺着亚麻布的草地上打打扑克,算是一种不错的活动,要不就是拼字游戏,这也有很多人喜欢玩。

晚餐之后,宾主们聚在客厅里欣赏达西小姐弹钢琴,她弹了三首,然后基蒂也受邀弹了一曲,不论谁弹完一曲之后,费茨威廉上校和亚瑟少校都热切地给以掌声,此外还要加上不少溢美之词。这样的晚上,不免使基蒂想到了在内瑟菲尔德的一个晚上,那天她也弹了一首曲子,座中有斯宾赛先生,而那时他们还没有说过话。如今她已经不在内瑟菲尔德了,他甚至都不在英国,她想起他在走之前对她讲述的那些惊险故事,一时间对他此刻在美国的境遇就有了更多的担心和忧虑。她又想到了达西小姐,觉得达西小姐很幸运,能够通过替温斯顿小姐抄信,而让温斯顿先生看到其手迹,可她却不知道该用怎样的方法,才能让自己觉得跟斯宾赛先生的联系并没有中断。

“你在想什么?”亚瑟少校就坐在基蒂身边的沙发上,他看出她有点神思恍惚。

“没什么,”基蒂回过神来,“我在想,这是我在彭伯利度过的第一个晚上,在这么美丽的、与大自然融合得如此完美的庄园里,就好像是做梦一样。”

亚瑟少校和费茨威廉上校差不多个头,身材结实,面貌也可以算得上英俊,基蒂一看到他,就想起母亲在家里的那些唠叨,心里不觉哑然失笑。

“你一定对独特的风景具有非常敏锐的欣赏力,彭伯利也的确是个令人沉醉的地方。假如你以后想出门旅游,我建议你不妨再去看看坦格里安堡,那里有与彭伯利完全不同的景观,但相同的是,它们都与大自然结合得非常完美。”

“坦格里安堡?”

“是的。你知道,在英国,彭伯利要算是最美丽的庄园大宅了,就算是罗新斯庄园,也没有彭伯利这种集山水于一身的宏美,”亚瑟少校说,“不过,说到建筑,英国不仅有宏伟的乡村大厦,还有很多城堡,说到城堡,那就数坦格里安堡最为雄奇壮观,这个你听说过吗?”

“没有,我去过的地方很少。”基蒂说。

“我知道坦格里安,”坐在少校另一边的温斯顿小姐这时说道,“它在兰开夏郡,耸立在兰开斯特附近的一段悬崖峭壁上,就像和岩石融为一体那样,面向着碧蓝波涛的爱尔兰海,另一边则俯视着山下的平原和森林,气势无比壮丽。它的内部据说也相当华美,有很多陈设都可以追溯到中世纪,简直堪称一座历史博物馆。”

“你一定去过很多地方,温斯顿小姐,要么就是读过很多书。”基蒂说道。

“我是听我哥哥说的。”

“温斯顿先生真是渊博。”基蒂说。

“他确实见多识广,但对于这件事,却不是因为这个,我哥哥之所以知道,是因为,坦格里安城堡是斯宾赛家族世代相传的财产。”温斯顿小姐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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