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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宋史(10)

元祜八年(公元1093年),宣仁太后去世,哲宗开始亲政。苏轼请求外出做官,以两学士的身份出知定州。当时国家基本政策要改变,苏轼没能入宫向皇帝辞行,于是在上任的路上他上书说:“天下治乱,决定于下情上达之路的通畅与否。大治之时,普通百姓的意见都能通达朝廷;等到大乱,即使是近臣也不能把意见通达给皇帝。陛下即位已经九年了,除了执政大臣、台谏官外,还不曾与群臣们互通。现在您亲政之初,应当把通达下情、清除阻塞作为急务。我每天都侍奉在宫中,正要去戍守边地,却不能见陛下一面就走了,何况疏远的小臣们,他们想要把意见报告给您,是多么的难啊!然而臣不敢因为没有与陛下对答的缘故,不报效愚忠。古代圣人将有作为的时候,必须先在暗处观察明处,处于静止状态而观察动态,那么万物的情形就垒部摆在面前了。陛下圣明,智慧超人,正当盛年,我希望陛下能虚心循理,一切不要急于有所作为,而应暗自观察事物的利与弊,以及群臣的邪与正。以三年为期,等得到事物的实情,然后顺应规律采取措施。使得做了事情之后,天下没有怨言,陛下也不后悔。由此看来,陛下有所作为,只担心太早,不担心稍迟,这已是很明白的了。我害怕急功好利的大臣,动辄劝陛下轻率地有所改变,因此进呈此意见,冒昧地希望陛下留神,这是国家宗庙的福祉、天下的大幸。”当时定州军政败坏松懈,兵卒们骄傲懈怠不服教诲,军校们侵吞士卒的口粮和赏赐的财物,前任地方官不敢把他们怎么样。苏轼则把贪污的军官发配到偏远险恶的地方,并修缮营房,禁止饮酒赌博,这样军中衣服、粮食稍微充足了。于是又用战法部署约束士兵,士卒都畏服他。然而军官们惊恐不安,有卒吏用赃物控告他的长官,苏轼说:“这件事我处理就行了,听任你告状,会造成军中混乱。”之后立即判他流放,于是大家才安定下来。

又赶上春天大检阅,当时将校官吏们废除上下级的名分已经很久了。苏轼便命令恢复旧有的规章制度。主帅在帐中穿平常的服装,而将校们要穿军装执事。副总管王光祖自认为是老将,耻于这样做,自称有病不来,苏轼召来书吏起草奏章。王光祖害怕了,出来参加阅兵,检阅结束后,没有一个怠慢的人。定州的人说:“自从韩琦走后,一直到今天没有见过这种检阅礼了。”由于与契丹和平已久,边兵已不可使用,只有边境一带的弓箭社与敌寇相邻,因为战射自卫的缘故,尚可称为精锐。从前的宰相庞籍守边时,因当地风俗立法,时间长了,法制松弛,又为保甲法所困扰。苏轼于是上奏朝廷免除保甲法和两税折变、摊派等规定,没有得到答复。

绍圣初年(公元1094年),御史弹劾苏轼执掌内外制命的时候所写的制词诰命是讥讽指责先朝。于是苏轼以本官知英州,不久降一级官职。他还没有到达英州,就被贬为宁远军节度副使,安置在惠州居住。苏轼在那里住了三年,心境淡泊没有怨恨不悦,不论是聪明的还是愚笨的人,都使得他欢心。后来他又被贬为琼州别驾,居住在昌化。昌化,是旧时儋耳郡所在地,不是人能居住的地方,那里药物、调补品都没有。开始时苏轼租赁官屋居住,有官吏还说不可以,于是苏轼买地建房,儋耳的老百姓搬砖运土帮助他。苏轼和小儿子苏过一起生活,他以著书为乐,常常和当地的父老乡亲交往、游玩,好像要在这里终老一生。

徽宗继位后,苏轼迁移到廉州,改任舒州团练副使,又到了永州。经过三次大赦,苏轼被提举为玉局观,恢复为朝奉郎。自从元祜年间以来,苏轼不曾因为每年的考课要求升官,所以他的官职停止于此。建中靖国元年(公元1101年),苏轼在常州逝世,终年六十六岁。

苏轼与弟弟苏辙,以父亲苏洵为老师学习写文章,而他们的文学才能得自于天赋。苏轼自己曾说:“写文章好比行云流水,开始的时候没有一定的形态,但是文章要常行在它所应当行的时候,止在它不可以不停止的地方。

即使是嬉笑怒骂的词句,也都可以写进文章来诵读。”苏轼的文章写得浑厚深沉、光芒四射,可以雄视百代。自有文章以来,也很少有这样的文章。苏洵晚年读《易》,撰写《易传》没有完成,命苏轼继承他的遗志。苏轼撰写成《易传》,又撰写了《论语说》。后来他居住在海南,撰写了《书传》,又有《东坡集》四十卷、《后集》二十卷、《奏议》十五卷、《内制》十卷、《外制》三卷、《和陶诗》四卷。同时代的文人如黄庭坚、晁补之、秦观、张耒、陈师逋,还没有被社会所了解时,苏轼对待他们就像朋友同辈,从来不曾以老师的资格自居。

苏轼自为举子到出入宫廷担任侍从,必定以爱君作为根本,忠规直论,正直大节,大臣们没有谁能超过他。只是因为小人的妒嫉排挤,不让他安居在朝廷上做官。

高宗即位后,追赠苏轼为资政殿学士,任命他的孙子苏符为礼部尚书。又常把苏轼的文章放在身边,终日读他的文章,以至于忘记了疲倦。高宗认为苏轼的文章是“文章之宗”,并亲自写了《东坡集赞》,赐给苏轼的曾孙苏峤。

之后又追赠苏轼为太师,谥号文忠。苏轼有三个儿子:苏迈、苏迨、苏过,他们都善于写文章,苏迈任驾部员外郎,苏迨任承务郎。

岳飞传

岳飞,字鹏举,相州汤阴人。祖上世代务农。父亲岳和,常能节衣缩食接济困危的人。

有人的庄稼侵入他的田地,他收割后归还别人,借贷其钱财者,他往往不要求偿还。岳飞出生时,有一鲲鹏从屋顶飞鸣而过,因此取名为岳飞。岳飞尚未满月时,黄河在内黄一带决口,大水突然冲来,母亲姚氏抱着他坐在大瓮中,被波涛冲到岸上才幸免于难。人们对此感到很惊异。

岳飞少年时便很有抱负气节,性情淳厚少语,家境贫寒而用心读书,尤其喜好《左氏·春秋》、《孙吴兵法》等书。他生下来时力气就很大,不到二十岁时,就能拉动三百斤的强弓、八石的劲弩。他曾向周侗学习射箭,并学会了他的所有技术,能够左右开弓。周侗死后,每逢初一、十五岳飞都要在周侗的坟上进行祭奠,父亲对此十分赞许,说:“如果你为国家所用,能够为国捐躯报效忠义吗?”岳飞表示能够。

宣和四年(公元1122年),真定宣抚使刘袷招募勇敢的战士,岳飞应征入伍。当时相州有一帮以陶俊、贾进和为首的盗贼为害严重,岳飞请求带领二百名士兵前去消灭它。他先派部分士兵扮作商人进入盗贼的地域,装作被盗贼俘去并编入队伍,然后派遣其余的百名士兵埋伏在山下,自己则亲率数十名骑兵逼近敌人营地。盗贼出兵应战,岳飞假装败北,盗贼追来,山下状兵突然杀出,之前被俘去的士兵也做起了内应,最后将陶俊和贾进和活捉。

康王赵构来到相州,岳飞通过刘浩觐见,受命讨伐游寇吉倩,吉倩率众三百八十人投降,岳飞因功被封为承信郎。之后他率铁骑三百人前往李固渡诱敌,将金兵击败。随从刘浩解东京开封之围,与金兵相持于滑州之南。岳飞率领一百名骑兵在冰冻的河上演习,敌军这时突然而至,岳飞对属下说:“敌军虽然人数众多,但不知我军虚实,应当趁他们立足未稳而迅速出击。”于是他独自策马向前迎敌。金有一猛将手舞大刀扑面而来,岳飞将他斩于马下,敌人大败而逃。因此,岳飞迁为秉义郎,隶属于东京留守宗泽。岳飞转战于开德、曹州,都立下战功,宗泽十分惊异,说:“你的勇敢机智和才能武艺,即使是古代的良将也不能超过,但你喜好野战,却不是万全之计。”因此将作战图传授给岳飞。岳飞说:“摆好阵势再开战,这是兵法的一般准则,要把它运用得巧妙得当,全在于潜心思考、灵活多变。”宗泽听后深感此话有理。

康王赵构即位后,岳飞上书数千言,大概意思是说:“陛下已经登基,社稷有主,已足够挫败敌人的奸谋。加上勤王的军队日益壮大,而敌人一向认为我方软弱,应该乘金轻敌懈怠之时出兵进攻。黄潜善、汪伯彦之辈不能秉承陛下旨:敖、恢复故土,而是劝陛下不断南逃,不能满足中原人民的厚望。我希望陛下乘敌人根基不稳之机,率大军北渡,那么将士振奋,士气激昂,中原失地可望一举收复。”上书之后,朝廷却以官职小、越权言事为由,剥夺了岳飞的官位。

岳飞投奔河北招讨使张所,张所以国士之礼接待了他,补为修武郎,成为中军统领。

张所问岳飞:“你能战过多少敌人?”岳飞说:“勇敢是不能够依恃的,用兵作战在于先定好谋略。古代晋国栾枝用曳柴扬尘的方法战胜楚国,楚国的莫赦用采樵之计打败绞国,都是用谋略取胜的例子。”张所惊叹道:“君绝非一般行伍中人可比。”岳飞于是说道:“国家定都开封,凭借河北才能稳固。如果占据要害之地,重兵布列军事重镇,一城受到敌人包围,则其他城池出兵扰敌或救援,那么金军就不能窥视威胁河南,而京师开封这一根本之地便能安定了。招抚使如能领兵压境,岳飞当惟命是从。”张所听后大喜,立刻将岳飞补为武经郎。

张所命令岳飞跟随王彦渡河,到新乡时,金兵人数众多,王彦不敢再前进。岳飞单独率领军队与敌人激战,并夺过了敌人大旗挥舞,其属下将士则奋勇杀敌,攻取了新乡。次日,岳飞又与敌人在侯兆川战斗,身受创伤十多处,士兵们个个拼命死战,又将金兵击败。夜晚岳飞驻扎在石门山下,有人传言金兵会再回来,全军都很惊恐,岳飞坚持驻军不动,金兵最终没敢前来。粮食吃完以后,岳飞到王彦处请求拨给粮食,王彦没有答应。岳飞率军北进,同金军战干太行山,生擒金将拓跋耶乌。数日后,又同敌人遭遇,岳飞单人骑乌手持丈八铁枪,刺死金将黑风大王,敌众败逃。岳飞自知与王彦有隔阂,转而投归宗泽门下,任留守司统制。宗泽去世后,杜充接任他傲东京留守,岳飞仍任旧职。

建炎二年(公元1128年),岳飞与金兵战于胙城,又战于黑龙潭,均大获全胜。岳飞随从闾勃保护宋皇墓,与金兵大战汜水关,射杀了金将,大败金兵。驻军竹芦渡时,与金军相持不下,岳飞选择精兵三百人埋伏在前面山下,命令每人将两束薪草交叉绑起来,等到半夜时分,点燃四端将其举起。金军怀疑宋援兵赶到,大惊溃逃。

建炎三年(公元1129年),寇贼王善、曹成、孔彦舟等人集中五十万人,进攻南蘸门。

岳飞所率部仅有八百人,众人都害怕不敌贼寇,岳飞说:“我为诸君击败敌人。”于是他左手挟弓,右手运矛,横冲敌阵,贼寇大乱,败退而走。接着又在东明活捉了贼首杜叔五、孙海。岳飞借补为英州刺史。王善围攻陈州,岳飞与其战于清河,擒获了贼将孙胜、孙清。岳飞被授予真州刺史。

杜充要率军南回建康,岳飞说:“中原土地尺寸不能舍弃。今日部队一走,这地方就不是我们的了,将来要想收复,非得几十万军队不可。”杜充不听,岳飞只得随军南归。军队行至铁路步时,遇到贼寇张用的人,到六合又遇到李成,岳飞与之交战,都取得了胜利。李成派遣精兵轻骑劫取朝廷犒赏军队的财物,岳飞进兵掩击,李成逃往江西。这时朝廷命令杜充守卫建康,金军与李成全军进攻乌江,杜充闭门不出。岳飞流泪谏请他视察军队,杜充还是不出。金军于是由马家渡渡江,杜充派岳飞等人迎战,王躞首先逃走了,其他将领也都随之溃散,只有岳飞一人率部苦战。

当时适逢杜充叛变降金,诸将领大多剽窃掠夺,只有岳飞的军队秋毫不犯。兀术向杭州进军,岳飞率部在广德境内截击,六战皆胜,擒金将王权,俘虏金军首领四十多人。岳飞考察其中可以利用的人,用恩惠结交,然后将他们遣回金军,让他们在夜里攻营并纵火焚烧,岳飞乘乱直击,大败金军。岳飞驻军钟村时,军中没有了粮食,将士忍饥挨饿,却不敢骚扰百姓。金朝所征集的汉族士兵互相说:“这是岳爷的军队。”因此争相前来投降归附。

建炎四年(公元1130年),金兀术领兵进攻常州,宣兴县令迎接岳飞部队进入屯内。盗贼郭吉等人听说岳飞来了,逃入太湖之中。岳飞派遣王贵、傅庆追击并打败了他们,又派能言善辩的马皋、林聚前去劝说他们全部投降。

有一个叫张威武的不肯降服,岳飞单人独骑冲入他的营寨,将他斩首。避乱到此地的百姓得以幸免盗贼的灾祸,因此,都画出岳飞像供奉起来。

金军再次进攻常州,岳飞四战全胜,并尾追到镇江东,又获得胜利;战于清水亭,又获胜,金军横尸遍布十五里。兀术军逃向建康,岳飞在牛头山下设埋伏等待敌人。夜里,岳飞命令一百名士兵身穿黑衣混入金营袭扰,金兵惊慌失措,自相攻击残杀。兀术军驻扎在龙湾,岳飞率骑兵三百、步兵二千赶到新城,大破金军。兀术逃奔准西,岳飞于是收复了建康。岳飞上奏说:“建康是要塞之地,应选派军队固守,还必须增兵守卫淮河,以保护中原心腹地区。”皇帝嘉许采纳。兀术率军北撤,岳飞邀击于静安,打败了金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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