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一年年的过去,小小也已经过了十七岁生日,这两年来,小小的名声一日胜过一日,上门拜访的人也是越来越多,小小也因此结识了不少文人雅士,每每与他们谈到兴致高昂之处时,小小还会抚琴一曲来助兴,久而久之,钱塘歌伎苏小小的名声便传了出去。
这时间,上江观察使孟浪途经钱塘,他久闻苏小小盛名,便叫了一只楼船,派人去唤小小来陪饮助兴。过了一会儿,差人回来禀报说:
“苏小小被人请去西溪赏梅了。”孟浪感到十分扫兴,却还是没有放弃,似是非要见到小小不可的样子。
第二天,孟浪差人早早的在苏家候着,一直等到深夜,却见小小喝得酩酊大醉被采绿扶了回来,一语不发的回了房间。差人又去回复,孟浪很是恼火,大怒道:
“如苏小小明日再推三推四,决不饶恕!”
第三日,差人再去,采绿说:“娘子醉卧未起。”
差人发急道:“再不去,孟老爷要给她颜色看了!”小小在里间听见,理也不理。
孟浪闻讯,勃然大怒,他少年得志,本不把个**放在眼里,如今连连碰壁,便摆出威风,要让小小吃点苦头。
县官派差人传唤小小,速到孟观察使船上赔罪,而且必须是青衣蓬首,不准梳妆打扮。贾姨妈怕小小惹祸吃亏,劝她道:
“娘子啊,你就暂先收敛一下的傲气,屈就应付一下那位孟观察使,不要再耍脾气了好不好?不然到最后吃苦的还是你啊,毕竟民不与官斗,这是古理。”
小小却不以为然道:“这班狗官老爷,我与他们毫不相干,有什么罪可赔!”
正说时,差人‘呼呼’地打上门来,贾姨妈和采绿吓得发抖,小小坦然道:
“也罢,我去走一趟,省得家中不安宁。”临行前,她从容地梳妆打扮了一番。
孟浪邀了府县宾客在船上饮酒赏梅,忽听苏小小来了,赶忙正襟危坐,盘算着给小小来个下马威,随着一阵麝兰香味,小小如仙女般轻飘飘的走进船来,满船人都被小小美丽的容貌、冷峻的神态震慑住了。静寂了好久,孟浪才干咳一声道:
“苏小小,你知罪么?”
“我是本是一小小歌伎,哪里知道老爷们会对我如此厚爱,三请而不敢来,竟成大罪?”
只一句话,孟浪便无言以对,只得威吓道:“你要求生,还是求死?”
小小淡然说道:“爱之则欲其生,恶之则欲其死,全在老爷手中,我怎能自定?”
孟浪不禁得意起来:“利嘴巧舌,并非实学,都说苏小小才冠钱塘,我倒要看看你的真才如何,你便以岸上的梅花为题赋一首诗吧。”
小小不假思索,信口吟道:“梅花虽傲骨,怎敢敌春寒?若要分红白,还须青眼看。”
诗意隐含眼前之事,且又不卑不亢,孟浪不由暗暗折服小小的才智。孟浪性子虽烈,倒还有几分惜才之心,他见小小楚楚动人,便息了怒气,搀过小小,邀她人席。孟浪沉声说道:
“今日之事,都是一场误会,苏娘子与我都是性情中人,自是不会放在心上的,我与她一见如故,在钱塘的这几日,想必都是会请苏娘子作陪的。”说完便看向小小,似在等待她的答复。
小小却不看他,只是朗声说道:“孟大人爱才之心拳拳,小小不敢不听,只是小小无福消受大人的好意,若是大人去竹林小楼拜访小小,小小自是会与大人相交甚欢的。”
在场的众人无不惊异于小小大胆的言辞,纷纷想到这下孟大人该是怒火冲天了吧,被一歌伎拒绝多次,任是何人都该心中不忿了。可孟浪却仍旧微微笑着,说道:
“早知苏小小不是一般女子,今日算是见识到了,好,日后定会去拜访苏娘子的。”
众人听完,又是一惊,今日带给他们的惊喜,不如说是惊吓实在是太多了,一向威严的孟观察使竟会如此礼遇一位歌伎,实在是让人想不通啊。
宴会散后,孟浪命人送小小回去,小小见夜已经深了,也没有拒绝,坦然坐着回了竹林小楼。第二日,钱塘城中皆传孟观察使看上了苏小小,欲带回府中金屋藏娇,采绿听后愤怒不已,,对小小说道:
“小娘子,那位孟大人未免也太过分了,怎可这般污蔑小娘子你的名声呢?”
“采绿,人人皆以为我是大张艳帜的歌妓,早就没有清白了,又何来名声一说?”小小叹息着说。
“可您不是啊,您只是与那些文人雅士弹琴赋诗而已,他们怎可将你想的如那些青楼女子那般?”采绿不满的辩驳道。
“自已为歌妓,就以经不在乎旁的人怎么说了,你以后也少为这些事烦心,随他们怎么说去。”小小满不在乎的说到,眼珠一转,似又想到了什么,问向采绿:“采绿姐姐,你今年已经三十了吧,我该为你找个婆家才是。”
“小娘子,奴婢早已说过今生不会嫁人的,只想陪在你的身边照顾你,其他的就什么也不想了。”采绿坚定的说。
“好吧,那就算了,那就咱们几个过吧。”小小见此也不好再说什么了。
第二日,孟浪果真派人送来拜帖,说午后要来拜访,贾姨妈得知,忙要小小仔细收拾打扮一下,又准备出去买些酒菜回来招待这位孟观察使,小小却拦住了她,说道:
“不必刻意准备些什么,照往常一样便可。”贾姨妈似还要再说些什么,采绿借机将她拉了出去。
午后,孟浪果然如约前来拜访,只带了随身的几个护卫,他独自进到镜阁,留下护卫呆在竹林里。孟浪来时,小小正在抚琴,一曲毕后,孟浪却拍起手来,说道:
“高山流水遇知音,不知苏娘子可是这个意思?”
“这只是小小日常所抚琴曲,并没有别的意思,大人若是执意要将这首琴曲赋予些什么,小小接受就是。”小小抬头看了孟浪一眼。
其实孟浪也算是长相英俊之人,年过而立之年,因着家族的恩荫,坐上了上江观察使的位置,可他本人也并非是个不学无术的草包,相反的是,他才华十分了得,更令人佩服的是,他也是一个爱才之人,并不会因为才不如人而妒恨。而且,听闻他的正妻已经过世多年,他却也没有再娶,可见这个人的品行也是十分好的。
孟浪却没在意她这些话,自顾自地说到:“我明日就要返回帝都了,临走特意前来拜访一下苏娘子,前日的不敬望姑娘海涵,以后若有何事,尽可拿着这枚印信上帝都来找我,孟某定会鼎力相助的。”说着便递上一枚羊脂玉雕刻的印章,小小也不推脱,伸手接下,孟浪见此,只是微微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