取决于机遇的幸福与我们的关系并不比一件大衣来的紧密，如继承遗产、彩票中奖，亦或是光荣这种。相反，取决于我们自身力量的幸福却与我们血肉相连，这种幸福的颜色一旦染上，其牢固程度会超过羊毛染上紫色。古代有位贤人幸免灭顶之灾，尽管是一丝不挂地爬到岸上，却说道：“我的全部财产都带在身上。”瓦格纳就是这样带着他的音乐，米开朗琪罗则是这样带着他能够画出来的所有美妙的图案。拳击手拥有他的拳头、双腿与他的劳动下的全部果实，不同于别人拥有王冠或金钱。不过拥有金钱也有多种方式，如俗话所说，会挣钱的人在他失去一切的时候仍是富有的，因为他本人还存在。
古代的贤哲寻找的不是周围人的幸福，而是他们自己的幸福。而当今的贤哲一致教导我们说，自身的幸福并不是一件应该寻求的高尚的东西，有的极力宣扬有德之士应蔑视幸福，有的教诲说，个人幸福的源泉是公众的幸福。然而，毫无疑问这是最没有意义的见解，没有比这更无益的事情了，因为向周围的人灌输幸福就好比往一个有孔的皮袋里注水。我发现，人们没有任何办法可以使那些百无聊赖的人变得快乐；相反，我们却能把一些东西给那些不乞求任何东西的人，如把音乐给予已成为音乐家的人。总之在沙漠里播种是毫无用处的，播种者认为那些什么也没有的人没有能力接受任何东西。我经常想这个问题，也理解了这个有名的播种者寓言。我认为，自身强大而幸福的人才会因别人而更加强大和幸福。是的，自身幸福，才能给予别人幸福。所以幸福的人之间的来往和交换对双方都是有利的。有决断的人应该认清这一点，这能使他避免某种毫无用处的爱人之道。因此我认为，个人的、切身的幸福与美德并没有背道而驰，相反，它本身就是美德，而这也是“美德”这个美丽的词向我们提示的，它本来就有“力量”的含义。用最完整意义上的幸福者抛弃另一种幸福，其难度并不会超过抛弃一件衣服那样，但是他不会抛弃自己真正的财富，他也做不到；甚至冲锋的士兵或者摔下来的飞行员也无法做到抛弃自己的幸福；他们切身的幸福就像他们的生命一样，与他们是一体的，他们像使用一件武器那样使用自己的幸福去战斗，因此有这个说法：倒下的英雄仍旧是幸福的。不过在这里请允许我引用斯宾诺莎的说法：他们并非因为为国捐躯才是幸福的，相反，正因为他们是幸福的，所以他们才为国捐躯。愿我们这样编织十一月的花环。
1922年11月5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