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来香仿佛预先知道冯空首会这样回答,所以一点儿也不惊奇,但还是黯然神伤地哀叹出一口气:“无聚楼的大门还对你敞开着,你送给我的束薪还供在无聚楼的神像前。”
冯空首这才想起:自己曾经用红丝绳束着一株卷柏和两丛蒲苇送给师娘。打从自己离开后,师娘做了一个女人所能做的最惊天动地的事情,而自己连面也没闪一下,连个电话也没打,连声口信也没捎。只有卷柏和蒲苇陪伴着师娘。师娘是多么喜欢那虚情假意的卷柏和蒲苇呀!自己当初送卷柏和蒲苇时,师娘高兴的将其供到供桌神像前,拉着自己焚香磕头。
卷柏和蒲苇还在无聚楼,还供在神像前。师娘把孩子取掉了,却没有取掉卷柏和蒲苇。
冯空首那颗玩世不恭的心灵里最底层的一丝情感被抖数出来:“你是要我去无聚楼看看卷柏和蒲苇呢?还是要我取回卷柏和蒲苇?”
夜来香脸上没有一丁点儿表情,极淡极淡地说:“随你的便。”说完,转身出门走了。
冯空首望着师娘夜来香身影消失的空门,怅然良久。齐明刀心中升起一种强烈的感觉:冯空手的身体和心灵双双遭受到了巨大的打击,陷入了巨大的痛苦之中。
在金柄印被正式任命为长安城文化厅常务副厅长的这一天,妻子董青花给丈夫金柄印打电话说:“晚上早点回来,我做一桌酒菜为你贺喜。”丈夫在那头说:“多谢妻子的美意,不过今黑了有应酬,不能回去。妻子贺喜,随便哪一天都可以。”妻子董青花深明事理,丈夫当局长时应酬就多,这一升厅长,那应酬就更多了。于是说:“那好吧,随便哪一天。”董青花没有料到,这一随便,便随便到好多天之后。
金柄印晚上是有应酬,高升了,旧部下要送一送,新单位的人要拜拜码头。新旧一堆人,吃一吃,喝一喝,坐一坐,贺一贺。完了唱歌跳舞,直闹腾到深夜方曲终人散。
曲终人散时,蔡翠玲拉住金柄印的手说:“走,有车。”话音刚落,宋元祐便开着一辆挂着公安牌照的本田车停在金柄印和蔡翠玲身边。蔡翠玲拉开车门把金柄印推上去,金柄印说咋?绑架人呀。蔡翠玲颤乎悠悠的身子紧挨住金柄印坐下,浪笑着说绑架厅长喽!
宋元祐在前边问:“去哪里?”
蔡翠玲非常干脆地回答:“去我那儿。“
宋元祐一轰油门,本田吱地一声冲上街道。
后坐上,蔡翠玲柔软的胖手在金柄印的衣服底下摸着捏着,金柄印被撩拨的性起,一只手也伸到了蔡翠玲的衣服底下。蔡翠玲见金柄印伸手,胆子愈发地大了。
金柄印忽然说:“调头。”
宋元祐刹车调头:“去哪里?”
“城南。”
“城南哪里?”
“让你拐你就拐,让你停你就停。”
宋元祐依照金柄印的指挥,将车开进城西南郊一个新建的花园小区,在一幢小洋房前停下。
金柄印掏出钥匙打开门摁亮灯请蔡翠玲和宋元祐进。蔡翠玲和宋元祐进到宽敞而装饰豪华的客厅,立即闻到一股尚未散尽的油漆味。
金柄印从酒柜里拿出一瓶法国拿破仑,蹾在茶几上,说:“这儿没菜,咱干喝。”
“这么好的酒,干喝可惜了。”
“好心情就是菜,拿破仑就好心情,有啥可惜的。”
蔡翠玲倒酒,三个人碰杯干喝。
宋元祐环顾四周:“这房子阔气,是咱的奋斗目标。”
金柄印:“新买的,刚装修完。”
蔡翠玲:“满屋漆味,满屋新气。”
金柄印:“还是蔡翠玲嘴乖。”
三个人谝一阵闲传,话题又自然而然转到金柄印高升的事上。金柄印是绝顶聪明的人,岂能不知道蔡翠玲和宋元祐拉他出来的意思,他觉得到这个节骨眼上,有些话也应该当面锣对面鼓说清楚,省得各人心里猫着只老鼠,出出溜溜的。金柄印本来想把那些话留为私房话给蔡翠玲说,又一想,私房话是两个人的事,没有第三个人在场。帮人办那么大个事,没有第三个人知晓,你说冤不冤。今黑了刚好宋元祐在场,宋元祐刚好做见证人。
金柄印喝着拿破仑说:“我走后,留下局长个位子空着,多少人瞪大眼瞅着,多少人伸手挖抓着。其中党泰和和鲁红石花的气力最大,叫劲叫得最厉害,大有鱼死网破之势。”
金柄印继续喝酒,蔡翠玲和宋元祐不说话。等金柄印继续说下去。
“这俩糊涂蛋,争就暗中争嘛,咋能争得明火执仗。这一明火执仗,让上边知道了。上边知道事情就复杂了。”
蔡翠玲的心咯噔一响,悬起来了。
宋元祐:“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金柄印:“上边要派个渔翁来,还争个毬!”
蔡翠玲的心悬得更高,杯中酒都洒到胖手背上。
金柄印阴沉着脸一个劲喝酒,酒瓶里只剩下少半瓶酒了。
蔡翠玲给金柄印倒酒,倒完酒坐到沙发那头去了。
金柄印一口将杯中酒喝干,杯子往茶几上一蹾,说:“后来组织上问我,是在局里提拔一个呢,还是外派一个?”
蔡翠玲短脖子一下伸长了。宋元祐却无所谓,一边把玩酒杯一边偷着笑。
“我想,外派一个,局里没矛盾,但派来的人,我不一定认识,即便认识也不一定熟悉。提拔一个,局里有矛盾,但我还能掌握。真是各有利弊。”
“你是咋回答的?”
“上面都是官心,可我还有私心哩,私心就是蔡翠玲。我干脆表明态度,推荐蔡翠玲同志为继任人选。组织上说,组织尊重我的意见。”
蔡翠玲也不顾宋元祐在当面,从沙发那头扑过来,差点把金柄印扑倒了。蔡翠玲不管不顾,捧住金柄印腮帮子美美亲了一口。
蔡翠玲把酒瓶里剩下的酒匀给三个人,并和金柄印碰着杯说:“金厅长,我衷心敬你一杯,我愿意日日夜夜为你效劳。”
金柄印和蔡翠玲干了,宋元祐自己和自己干了。
金柄印放下酒杯叹息道:“要是杜玉田老儿这样给我敬酒我心里就舒坦了。”
蔡翠玲和宋元祐纳闷,金柄印咋会在自己正式荣升厅长的今天,忽然想起杜大爷来。
金柄印简要说了河南中原客人和宋钧瓷白瓶的事,说那事对他侮辱太大,大得他真想拿瓷瓶去砸杜玉田的头。还说每次在酒席宴上,看着一桌子向杜玉田敬酒我就憋气难受。尤其看到有身份地位的市长厅长,见了杜玉田就让他坐上坐,向他敬酒。每每看到这情景,我气的肺都要爆炸。他杜玉田老儿凭啥哩?!我做个厅长还得让他坐上坐?给他敬酒?那我当这厅长有个毬用!
宋元祐:“赌这气,划不来。”
金柄印:“我发过毒誓,总有一天我要把这形势颠倒过来,我要不坐上坐,杜玉田老儿不给我敬酒我就不是从我妈人门出来的!”
宋元祐:“一碟小菜个事。”
金柄印:“更可恨的是,美国宾夕法尼亚大学和美国一家民间文物团体发来邀请,要长安城组织民间文物代表团访问美国,说有要事协商。什么要事没有说,倒是点出杜玉田老儿大名,让其作为团员随团访美。”
蔡翠玲:“去就去呗。”
金柄印:“去倒简单,可这一去,联合国秘书长恐怕得请他坐上坐,给他敬酒。他张狂得披被子上天呀。”
宋元祐哈哈一笑:“天赐良机,杜玉田得请你上坐,恭恭敬敬地给你敬酒。”
“此话咋讲?”
“你搂上骚翠玲大睡三天三夜,办法就想出来了。”
金柄印点着宋元祐脑门说:“你呀,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
宋元祐刚想反唇相讥,手机响了。宋元祐接通哼哼两声,说马上就来了,便挂断了,回头对金柄印说:“马子叫哩。我走呀。”
蔡翠玲看金柄印,金柄印说:“翠玲就不走了。”
宋元祐说:“那当然,我要是带个蔡翠玲去见马子,马子还不把我毛薅光了。”
蔡翠玲送走宋元祐,关好门回来,扑在金柄印怀里,撕扯金柄印衣服:“咱俩睡哪里?”
“楼上有卧室。”
“董夫人不会来吧?”
“董夫人今辈子也不会知道我这儿还有一幢小洋房哩。”
“也不知道小洋房里藏着一件千年郎窑红。”
金柄印满把握着蔡翠玲丰硕的大奶,高声叫道:“去他妈的厅长,去他妈的宋元祐,去他妈的杜老儿,老子要吃奶呀!”
蔡翠玲无限风骚地瞅着金柄印,整个身子在他怀里颤悠着,两只肥手胡乱摸揣着:“咋啦,猴急啦。”
金柄印浑身燥热,满嘴喷着酒气说:“快上楼,郎要流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