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妈命令我把那个女孩身份查清楚,可能的话她要亲自出马去会一会她,我说都这么多年了就算了吧,两个老太太在街上肉搏很煞风景。我妈说没你想的那么严重,我只是想搞清几个问题。
其实我也觉的查清那个女孩的身份很有必要,毕竟我眼下要做的事情和她息息相关。
于是我在档案管理泡了好几天,但进展的很不顺利,我只查到了那个女孩后来去了日本,还和一个身份不明的男子生了个女儿,奇怪的是,她的所有影像资料都被销毁了,更让人痛苦的是,连她的真实姓名都成了疑云,至今没有定论。
但是我总得给我妈一个交代,于是找了张一个过气日本女优的照片交了上去,之所以这么做是因为那个女优剪了个bobo头,和事实比较接近。我妈看了照片说长的还不错,这让她心里平衡了不少。
在浴室遇到那个女孩之后,我爸觉的这件事很荒唐,一时无法平静,于是到学校旁边的一家冷饮店要了杯奶昔,端上来之后发现那个女孩已经坐在一旁端着奶昔开喝了,和浴室里不同,她这次穿了衣服,一件黑色扣子的白色衬衣。前面说了,她的真实姓名现在还是个谜,总叫她“那个女孩”感觉比较矫情,而且很麻烦,所以我决定叫她W(White),因为档案里记载,她总是穿一件黑色扣子的白色衬衣。
W发现我爸后,就端着奶昔坐在我爸的对面,问我爸是做什么的,我爸告诉她自己是中文系的现在正在写一部小说,W说:“我很想看看你的小说。”
于是我爸带W去了自己租的房子,拿出自己写的稿子给W看。在21世纪初,电脑已经和电话一样普及了,但是我爸在写东西的时候还坚持用钢笔和稿纸,他认为这是对文学必要的尊重。
出版社的编辑打电话过来要求加钱,因为我爸的稿子实在难改,首先由于我爸全部手写,所以要编辑只能亲自动手把那几十万字全都输入到电脑里,其次由于年代久远,稿纸已经发黄,部分字迹也已经模糊,辨认起来很困难,最后,我爸的字太潦草,实在不像是作家的字。
前两点我承认,但关于潦草这件事只能说明他孤陋寡闻,我爸的原本写的是周正的小楷,但是后来觉的字如其人,小楷不符合自己的个性,于是改练草书,练了一段时间觉的那些书法大家的草书还不够风骨,于是独创了一派极有风骨的草书,史称“张草”。
我对编辑说好吧给你的酬劳翻倍,他说不行至少翻两倍,我有些急了,说:“你他妈不想干就直说,明天你把稿子送回来,我自己弄。”这招很奏效,他的态度立刻就不那么嚣张了,说再考虑一下。
W坐在床上看我爸的小说,这个场面很奇怪,所以我爸有些不自在,站在门口看着她,W看了一会儿,抬头发现我爸站在那里,笑了笑,说:“你愣在那儿干什么?过来坐呀。”于是我爸走过去在她身旁坐下,大概看到下午五点钟,W起身,说:“我该走了,还没看完,明天来继续看。你的小说很有意思。”然后她就出去了。
我爸坐在那儿发了一小会儿呆,后来觉的时间不早了,于是去自习室接我妈,那天晚上一切照常,只是我妈没有计算黄金分割点。
出版社那边又来电话了,这次的态度很和善,说酬劳的事情就按我说的办,工作也由他们来做,但是希望能够以我个人的名义出版。这个条件我可以接受,对于一部曾经被禁的小说,任何一个出版社都会谨慎对待。
W说话很算话,第二天果然又来看小说,我爸也很信任人,第二天早晨把我妈送到自习室之后没有去找灵感而是直接回家等W,等的极其耐心,W是下午一点半来的,和前一天一样,两人还是在床上并排坐着,她发现床头柜上有些化妆品,问:“和女朋友一起住?”我爸点头承认,W低头继续看小说。
21世纪初的时候,我爸和我妈在学校外面租房子同居,这种现象在当时很普遍,20世纪八,九是年代的时候有个词叫“非法同居”,指的是两个人没有登记结婚就住在一起,这为当时大多数人所不齿,或者说谈论到这种事情时都表现出很不齿的样子,进入21世纪之后,这种现象开始逐渐被大家见怪不怪,因为大家发现一群人在一起装作不齿很没意思。感谢时代进步,今天的大学公寓已经允许男女混寝了,只要不把打掉的胎扔到走廊里污染环境,你在里面做什么谁也管不着。
我爸和我妈在学校旁边的一个小区里租的房子,没有客厅,一进门就是卧室,另外还有一个厨房,一个卫生间和一个阳台,在那时候,如果在学校旁边买这样的房子,通常都可以说明房主根本就没有自己居住的打算,而建筑商也喜欢在学校旁边建这样的房子,因为可以卖的比较快。自从允许混寝之后,这样的小户型已经不多见了。
房间里除了有床还有一张电脑桌,上面摆了一台电脑,很多CD,除了黄耀明和王菲,大多是一些英国的乐队,还有一张三碟装的周杰伦精选,这张是我妈听的,周杰伦是当时最走红的歌手,其特点是唱什么只有他自己听得懂,我妈说听他的歌可以最大程度扩展人的想象空间,有助于她做数学题。有一些电影碟片,风格很广,其中有《感官世界》和《天使爱美丽》,据我分析,后来我爸之所以那么容易被W摆弄跟他喜欢奥黛丽.塔图有很大关系,因为她在《天使爱美丽》里面的发型跟W很像,我爸看演员的眼光不错,奥黛丽.塔图如今已经拿遍了各大电影节的终生成就奖,成为传奇,21世纪初被人称为传奇的人叫奥黛丽.赫本。本来还有一些小说,但是后来跟旧报纸一起卖掉了,因为我爸有一天突然觉的那些小说都不及他写的,于是从此不屑一看。剩下的空间铺满了我爸写的稿子,就是这些稿子导致我爸对那些小说不屑一看的。
W看了一会儿,从包里拿出一块巧克力,问我爸“吃吗?”,我爸说自己不爱吃巧克力。其实他很爱吃,但是他听说巧克力有催情的作用,两个人分食最后很可能分到床上,何况此时两人就坐在床上。这倒不是我爸不想和W上床,他对W很感兴趣,但是他希望W先看完自己的小说再上床,和艺术沾边儿的人想和女人上床的时候都要弄一些类似的前戏,比如说画家会先给女人画一副裸体画,摇滚歌手会先给女人创作一首歌。官方资料的说法是,我爸热爱文学超过热爱所有女性。但我是还觉的前戏的那个说法更可信一些。
于是W一个人吃完了巧克力,起身说:“小说好长啊,但是越看越有意思,不过时间到了,只好明天继续看了,掰掰。”
我女朋友打电话来质问我这两天跑到哪里去了,我说杂志社那边对我爸的传记催的很紧,我白天查资料,晚上写东西。她又问今天怎么安排。我说估计还是这样。她说不行你今晚必须来陪我,否则就分手。这让我很诧异,我们在一起很久了,除了在床上,其他时间她一直都表现的很知性,从不乱发脾气,看来这次事态严重,所以我决定晚上去救火。
W吃完巧克力走后,我爸照例去自习室接我妈,两人漫步于笼罩在夕阳中的校园里,很浪漫,当然主要是两人觉的很浪漫,很多人看他们这个样子都觉的很不顺眼。我妈上学的时候是数学系的系花,至于是不是校花也只是见仁见智的问题,而当时我爸虽然才华出众,但实在称不上英俊,再加上怪异的举止和颓废的造型,和我妈走在一起的时候就像是梦露挎着梵高。对于两个人的组合,学校里众说纷纭,很多人觉的这实在是糟蹋了我妈,持这种观点的主要是广大的男生;还有一部分人觉的我爸这种天才和一个有胸无脑的女人在一起实在跌份儿,持这种观点的主要是我爸所在的中文系的女生;还有一少部分人认为才子佳人天经地义,持这种观点的主要是一些尚未发育健全的女生和一些性冷淡的男生。人们总是热衷于争论谁和谁配不配之类的问题,就仿佛饲养员之间争论该给这头母猪配哪头种猪一样。
我很庆幸,在外表上我更多的继承了我妈的特点。
我开车到了我女朋友住的地方,她开门后把我拉进了屋,看起来好像并不很生气,我发现餐厅的桌子上点着蜡烛,还有一瓶红酒,我说干嘛搞的这么暧昧,她问我今天是什么日子,我说不知道。
我真的不知道,今天既不是她的生日也不是我的生日,所以我说不知道也不担心她生气,之前我说过,她很知性。
她说这你都忘了,今天是我们在一起一周年的纪念日。说完转身进屋拿出个盒子递给我,说周年礼物,打开看看。我打开盒子,发现是一条镶嵌着钻石的腰带。我说谢谢,为什么送这个。她说晚上用这个捆你比较合适。我很惭愧,说对不起,等我一下,我出去选个礼物。她笑着说不必了,晚上让我捆就可以了。之前我说过,她很知性,不算在床上的时候。
W每天都来看我爸的小说,有一天她来的时候从包里掏出一个东西扔给我爸,说送你的。我爸发现那是条内裤,还是水粉色的,W说去试试,我爸进了卫生间,穿上后觉得很紧,原来是女款。W在外面说出来让我看看,我爸走了出去,觉的很尴尬,因为女款内裤比较紧,所以轮廓凸显无疑。W欣赏了一会儿,说还挺合适的,说完接着看小说。
我去向我妈求证这件事,我妈回忆说她确实见过我爸穿这条内裤,问我爸干嘛穿这个,我爸说他准备在小说里加一个男同性恋,所以正在体验生活,我妈有些恐慌,于是问他是不是还打算去找一个男朋友,我爸改口说不会,其实是想写一个没有同性经验的双性恋,这个人物在同性这方面只有性幻想而没有性行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