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你真是异想天开。我有这样的本事,做什么不好?”赵三宝哈哈笑了起来。
这时外面传来了轰的一声,数十名警察端着枪冲了进来,“不许动,”白克明叫道。
赵三宝轻蔑的一笑,他突然掏出包东西往嘴里一塞。白克明意识到不妙,一下子冲了过来,赵三宝已经瘫软在 了地上,七窍流血。
“你们怎么看赵三宝的死?”唐丽嫣坐在会议室的正中位置,脸上很是不高兴。
“这事怪我,我跟踪白茹到了现在,也没有发现还有人跟着她,”白克明站起身来检讨。
“哦,怎么说?”唐丽嫣挑起了眉毛。
陈克义和小马也把目光投向了白克明,这事最清楚的人,莫过于白克明了。
“那个人在暗处,等白茹找到了赵三宝的时候,她肯定接近了事情的真相,于是,那个人害怕了,他让赵三宝 把白茹诱进了学校,然后准备除掉白茹,我的失误在于没有把这事早点汇报,而是把白茹当成了饵,想钓到大 鱼。”白克明惭愧地低下了头。
“不,不,白茹刚才也交待了,她说问题的答案也许在技术学院里面,因为风铃和何孝慧都在那里上过学,” 唐丽嫣敲了敲桌子,“白克明同志,你不用再跟踪白茹了,她对我们来说,已经失去了作用,我决定,你去技 术学院读一个星期,看看有没有收获。”
“啊,”白克明张大了嘴巴。
“陈队长,你把最近的几起案件整理整理,市里对这几起案件很有看法,说什么的都有,我的想法是,你想个 理由,先弄个过程性结案,作个交待,侦查呢,也暂时放缓,我得先堵一堵局党组其他同志的嘴和市里领导的 嘴,苏民是副处级干部,轻易不要动,”唐丽嫣说到这里,轻轻地蹙起了眉头。
“这就结案啦?”小马回到了陈光义的办公室之后,很不高兴,“这还没有见到真凶呢。就用那个神经病赵三 宝结案?那杀害田娥的凶手呢,是谁呢?杀掉风铃的,又是谁呢?还有苏民,他好端端地给风铃送什么花,还 三更半夜里送,真是的一个十足花痴。”
“别叫了,小马,克明有了任务,就去那里听听课吧。你呢,帮我做一件事,如果这件事我的预感是正确的话 ,我们还有柳暗花明的机会,”说着,陈光义附在小马的耳里说了几句。
小马瞪大了眼睛,“真的?”
陈光义点了点头,“这事到了现在这种时候,让我想起了一个传说。我以前总觉的那是无稽之谈,可现在看来 ,也许这个世上真的有这样的事情。”
小马和白克明认真地看着陈光义,聆听着他的说法。
“我在白沙镇当片警时,才20岁,两年后我认识了惠子,她在我们派出所做过一段时间聘用内勤,人很聪明, 学什么会什么,我很喜欢她,她的家人对我也很满意,你们都知道,农村人结婚都很早的,她和我当年就确定 了关系。第二年春上,我和她去江西旅游,去景德镇,你们都知道,瓷都。这些都是过程,关键是我们回来的 时候上火车,在一个老太太那里买了一瓶水,那个老太太真可怜,提着篮子在火车站叫卖,还得忍受车站工作 人员的叫骂,我新婚当然心情好,一瓶水我给了她二十块钱,没有要找零。老太太拼命地谢我,也谢惠子,就 在火车出站时,她突然撵了过来,好像跟火车赛跑似的,跑到我坐的那个车窗口,喊了一句话。”陈光义说到 这里,声音变得低沉了。
“什么话?你买水的时候她怎么不说?”小马很奇怪。
“她说,‘娃子,你这对象可能活不长久,最多三年寿啊,她被人下了降头。’老太太说的话清清楚楚,我气 得要死,又害怕旁边的惠子听到,于是砰的一声关掉了车窗。老太太却还在那里挥着手,她的眼神里有一种哀 怜,直勾勾的,看得我感觉很不舒服。回来后,惠子辞了职,专门在家里烧烧洗洗,她一直不知道江西车站那 里的事,我也没告诉她。可是渐渐的,她的身体就衰了,没几个月她就走了。”陈光义慢慢地闭上了眼睛。
“陈队,你在那个什么地方没有得罪过人吧?”小马问道,他说话的时候有意避让着,生怕捱陈光义一顿老拳 。
“没有,我虽不敢自称是有责任心的警察,可对那里的老乡,从来不推三阻四的。小惠死后,我也觉得是我的 工作性质连累了她,现在每次见到我的岳母,我都很羞愧。要知道,她只有一个孩子,”陈光义并没有什么暴 力的举动,这让小马心定了不少。
白克明插话道:“你岳父岳母是做什么的,他们会不会得罪了什么人也不一定呢。”
陈光义听到这话,心里一凛,“啊,这我还真没有想过。我岳父好像做过副镇长,岳母是妇联主席吧,他们以 前是怎么工作的,我也不太清楚。我认识小惠时,我的岳父已经处于半退休状态了。”
陈光义忽然想到早早死去的岳父,虽然他在小惠死后才去世的,可是他的年龄也不算大,才61岁呢。还有岳母 ,她总劝自己早点结婚,是小惠死是她没福气,从来没有过半句怨言,难道她知道些什么吗?或者有了某种感 觉,只是不好直说呢。
“陈队,什么是降头术?这几个案子哪里有降头术,我怎么一点儿也看不出来?”小马急性子,他遇到感兴趣 的事,马上就会岔开正在进行的话题。
“降头术据说是江西那边流传的,那些山里人,穷困潦倒,逮到了外乡人,就想跟着外乡人出去,可外乡人呢 ,也未必愿意带他们找到想要的幸福生活,于是,古老的巫术慢慢地兴起了,江西女人往那些外乡人身上下降 头,不管那些外乡人逃到何方,只要听到她们的召唤,都会赶回来。如果有铁定的证据证明他们变了心,女人 们在家里做了法,也可以让他们自杀或者杀人。”陈光义说着,打了个寒噤,自从小惠死后,他专门去了趟江 西景德镇,想再找到那个在车站边卖饮料的老婆婆,可是结果让他失望。那一趟也不是全无收获,起码他从一 个山里的老表那里听到了降头术是怎么一回事。
“这些都是传言,不见得可信,”那个老表告诉陈光义。
“什么是老表?”小马打破砂锅问到底了。
“江西人喜欢招呼男人叫老表,表的意思就是说旁系亲属。”陈光义解释道。他也不能肯定小惠就是被人下了 降头,因为她从来没有表现过异常。下降头的人,都要在自己的猎物上有所求的。可是小惠,能让人家求她什 么呢?
“陈队,这些案子里,哪起有下降头的迹象?”小马想了半天,也没能想出来星鳞半爪来。
“赵三宝患有精神分裂,他竟然随身带着致命的毒药,从他攻击白茹,到突然服毒自杀,我都觉得是被人唆使 ,”白克明说道。
陈光义点点头,“今天就到这里吧,我们分头行动,随时保持联系。”
苏民知道自己捅了个大娄子,心里一直忐忑不安。他害怕警方突然来找他,问他为什么会在午夜送花给风铃,那他就有嘴也说不清了。这些天,警察一直没有找他,苏民心慢慢地放了下来,他觉得 ,风铃死了,对他也未尝不是件好事。可是他想错了。
这天傍晚,苏民坐在车里,正要往家赶,他的手机突然响了,一个陌生的号码出现在他的眼前。
“哪位?”苏民问道。
对方先是不吭声,许久,才听到对方用着沙哑的嗓音说道:“风铃的死,并不意味着这事就结束了,今晚九点 半,东街醉人歌舞厅三号桌,我在那里等你。你如果不来,哼,有你好看,”这是一个女人的声音。
苏民哪里敢拒绝,回到家之后,苏民一头钻进了书房,任妻子怎么叫他吃饭,他也不愿意出来。
八点多钟,外面忽然下起雨来。苏民听着雨水一阵阵地击打在窗户上,心里一阵悲凉。早知道是今天这样的结 果,他也不会和风铃扯在了一起。如果没有风铃,他现在可能还是个办公室主任,那也不碍事,他可以好好地 生活,守着妻子孩子。可现在呢,他反而做不到了。欲望多了,最后会让最简单的幸福都得不到。苏民觉得他 明白得太迟了。
九点钟,苏民离开了家,他打了部车,直奔醉人歌舞厅而来。舞厅的迎宾小姐把他领到了大厅里的三号桌。大 厅里,黑暗暗的一片,每张桌上都点着一根细红的蜡烛。人的面孔在烛光的映射下,影影幢幢,根本分不清谁 是谁。
叫他来的人还没到。苏民百无聊赖地掏出烟来吸着,火光一明一灭,和苏民此时的心情别无二致。那个叫他来 的女人,究竟是谁?是风铃的好朋友吗?苏民想着,忽然觉得有点眩晕。
“你来了,好,马上回去你就去公安局投案,说那束玫瑰花里,你下了药,明白吗?”一个穿着风衣的女人不 知什么时候坐到了苏民的对面。
苏民想反抗,可是他提不起精神来,他只有忙不迭的点头。
“怎么说,你自己想,记住,要把一切责任揽到自己的肩上,”那个女人说着,在桌上捡起了苏民的一根落发 ,放到了烛火里面点燃了。
她低头那一刹,苏民看到了她的面孔。
第二天一早,陈光义接待了投案的苏民。陈光义把他带进了审讯室,才问了几句,苏民就来了个竹筒倒豆子。
“是风铃帮我升迁的,她和几个领导关系暧昧,所以我得到了提升。谁知到了后来,她非要嫁给我,不愿意继 续下暗处生活了,她要让我离婚,可是我做不到,她步步紧逼,我实在被逼无奈,所以,那天晚上我在花粉里 撒了致幻药,我并不想让她死,我只是想让她吃点苦头,可是,她还是不肯放过我,我只好在医院里换了她的 药,她要是把一切说出来,我,我可就惨了。事到如今,我也实话实说了吧,我在电台里弄了些钱出来,她都 知道,”苏民面无表情地说着。
陈光义看着身边的一个干警做着笔录,心里始终很是疑惑,要自首,苏民早就该自首了。他冒充张瑶去见白茹 ,白茹早就识破了。可是他却装作像是没事人似的,现在怎么又来自首了呢。
“唐局长,”正在做笔录的干警正要站起身,唐丽嫣却向他摆了摆手,“人家是处级干部,不管怎么样,局里 都得派个人来看看,你们审你们的。”
“苏民,你是不是觉得我们很好糊弄,你这虚晃一招,想蒙骗谁呢?说,不要避重就轻,”陈光义猛地一拍桌 子,“是谁让你来的?”
“我没有撒谎,如果你们不信也就算了。兄弟,如果是你有个辫子攥在别人的手里,别人天天要挟你,你会怎 么办?风铃她该杀,一切都怪她太贪心了,”苏民继续辩解着。
“你,你真该死呀,”唐丽嫣突然吼了起来。做笔录的干警吓了一跳,在他的印象中,唐局长像这样发火,今 天还是第一次。
陈光义也回头看了一眼唐丽嫣,自从上次他去陵园,唐丽嫣请他喝了酒之后,他和唐丽嫣之间的关系就变得微 妙起来。
苏民听到这声暴喝,吓了一跳,他抬头看了一眼,又迅速地低下了头,“是的,我该死。”
“今天就到这儿吧,让他签字,暂时别送看守所,留在这里,24小时后移交,”陈光义叮嘱了一声,尾随唐丽 嫣走出了审讯室。
当天下午,苏民就在审讯室撞墙死了。
得知这个消息之后,陈光义大发雷霆,他把做笔录的警察叫来,一连声骂了十多分钟,“你是干什么吃的,你 脑子里难道装了糊?还是进了水?啊?我真不明白,你是怎么考进这里来的。”
那个警察吓得大气也不敢喘一声。
小马恰在此时打了电话过来,“陈队,听说苏民自首了,那里要不要放弃了?”
“哟,你的消息很灵通吗?你怎么知道的啊?我告诉你,没有撤队的明确指示,你以后吃喝拉撒睡都得在那里 。”陈光义对着手机一阵狂吼。
小马吓了一跳,赶紧挂断了。
真是祸不单行,就在陈光义情绪低到了极点的时候,一个电话打了进来,陈光义一接,脸上就变了色。
电话是白沙镇派出所所长打来的,“老所长,你去下白沙村,都做了什么?那里吵出人命来了。陈昭月你知道 吧?她丈夫把她找到了,骂她不要脸,还用菜刀把陈昭月的两个耳朵还有鼻子都给割了。”
“啊,什么时候?”陈光义急急地问道。
“什么时候?就是刚才,人已经被送到医院,我这才腾出空来给你打电话,你呀,这下麻烦大了,陈昭月的丈 夫一口咬定是你让刘村长说的,你说,这个事儿麻烦可大了。他被关在分局,现在整个分局都被惊动了,我怀 疑你们头儿马上就要找你算账。”所长焦急地说着,“我把刘村长带到所里来了,你要不要跟他说几句,或者 我马上送到你这儿来?”
陈光义十分恼火,他实在是找不出什么恰当的词来发泄一通,他坐在那里,连喘了几口粗气,这才慢慢镇静下 来,“疏忽,真是疏忽,”他记得陈昭月很害怕地告诉他,万一被她家里人知道她在龙岗镇开夜夜青洗头城, 她肯定活不成。他竟然还让一个上了年纪的刘村长帮他问话,陈光义甚至可以想像得出刘村长是怎么问的,“ 昌贵呀,陈所长让我来问你,这个人你认识不认识?他说你家陈昭月印象中有这个人。”
昌贵呢,自然不高兴,农村里的乡风一般都是这样,凡是觉得和派出所搭上了关系的,一定不是什么好人。而 乡下的女人出去挣钱,更是让昌贵联想到了什么。他只要找到了陈昭月,就等于验证了自己心里的想法,出手 定然是狠了。
这样一想,陈光义觉得所有的过错都应该归咎于自己。是他一着不慎,害苦了陈昭月。刘村长说过,这个昌贵 一身的病,陈昭月定然是走投无路,最后才沦落到了开洗头城的结果。
“陈队长,局领导让你们刑侦队的人参加一个会议,哦对了,主要是你还有小马以及白克明,其他的同志就不 用参加了,”局办公室的小王敲了敲门。陈光义点了点头,他打了电话,把小马和白克明全部叫了回来。
陈光义以为是开案情分析会,等到他走到会议室一看,心里就意识到不妙。局党组的领导全部坐在那里,一个 个脸沉似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