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4 章
夜色深沉，两个误了时辰的商贩正急急朝榕川县城方向赶，穿过浓密的树林，本以为可以看到头顶的满天繁星，然而黑幕上什么也没有，想要通过北斗七星辨识南北的打算落了空，不禁叫人觉得气馁。遥远的香积山头盘踞着黑云，抬头远眺，发现天边一角不知什么时候变成了诡异的暗红色。二人不安地对视一眼，不自觉加快了脚下步伐。
不过转眼工夫，商贩们的预感便应验了。夜空中那片暗红开始变亮，云层聚拢过来，接着便听到隆隆的雷声滚过耳边，顷刻间劈下一道闪电，瞬间照亮黑暗中的所有：树皮上的皱纹，枝干上的叶片，草丛间奔跑的惊慌失措的野兔，以及商贩脸上有些呆愣的表情，全都在这片亮光中看得清清楚楚。
“如何是好？眼看就要落雨了，这榕川县城还有一段路要走……”长得瘦小的一个面露担忧看向同伴，开口问道。
“没办法，”身材魁梧的同伴拭去脸上的热汗，抬起下颚朝前方点了点，他脚下步子没有减慢，微微喘息着说道，“我二人暂且到前面的亭子避避雨罢。”
“前面的亭子……”瘦商贩疑惑地顺着同伴所指望了过去，见到夜幕轰鸣的雷声下屹立着一栋爬满藤蔓的的破败小宅子，随着不时滚过的闪光，忽明忽暗，似乎屋舍也由于这阵明暗变化有了生命。
“不可！”胆小的瘦商贩脸色变得煞白，他猛地止住脚步，大喊道，“绝对不能进那座凶宅，陈老哥忘记这屋舍宿人即死的传言了？！”
被称为“陈老哥”的魁梧商贩对“宿人即死”的传闻颇不以为然，回首看了看担子里的货物，他露出柔和的目光，心里不自觉想象运送的货物换为大笔钱财的美好前景，于是他好声气劝道：“天将落雨，若不进去避避，淋湿了货物贩不出手，此番不是白跑了么？”
瘦商贩闻言犹豫起来，为着货物着想，他只得硬着头皮答应下来，并表示雨停之后即可离开，绝不耽搁。
达成共识的二人走向漆黑的屋舍，刚要踏过门槛，从呼啸而过的风声里隐隐听到一阵轻微的啜泣交杂其中，瘦商贩颤抖着拉住同伴的袖子，结结巴巴说道：“陈老哥，你、你听见没有？这荒郊野外的竟有女子在、在哭泣，好像是从凶宅里面传出来的，老哥听到没有？”
“哪里有甚么哭声，杨三弟想太多，错将风声听成哭泣了罢。”壮实的汉子朗声一笑，反驳道。
“不，不，确是女子的哭泣声，”瘦杨三死活不愿踏进房舍，一味催促道，“不行，不行，这宅子怪邪乎的，打死我也不进这个鬼宅，陈老哥，还是赶路罢。”
“怕甚么！”陈姓商贩说完径直进入伸手不见五指的昏暗房舍里，杨三止步不前，神情紧张地左顾右望，看着被疾风吹动的野草，也觉得像是正在朝他招手的鬼怪，深吸一口气鼓起勇气，瘦杨三小心翼翼探到门边，对着黑暗深处轻声呼唤：“陈老哥，里边如何？”
“好得很，挡风遮雨没问题！”瘦商贩闻言缓缓平复了紧张，右脚刚刚抬起，便听见室内发出凄惨的一声喊叫，杨三焦急地连声发问：“陈老哥，争么了？发生甚么事了？大半夜的，你不要开这种玩笑，陈老哥！”
“杨三！快跑！快跑！啊……”惨叫过后，一切恢复了平静，风继续吹，雷声轰鸣，黑暗中的哭泣声没有停止，反而越来越大声飘荡过来。
“老、老哥……”杨三脚下一软，差点跌坐在地，忽然，他看见黑暗中有什么慢慢朝门外走来，他想也不想，慌忙甩开背上沉重的货物，撒开两腿狂奔起来。
狂风在耳边呼呼吹过，他脑中一片空白，什么也想不到，只有脚下迈开大步，拼命向前跑着，跑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