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琬辞浅浅地笑了一下,”我知道你不喜欢的,在谈论朝政的时候,你总是很少笑,你一点也不开心。可是相反的,在天机门种菜,你却笑得很自在。如果可以,你一定宁愿放弃做一个王爷,去做一个普普通通的菜农。我其实一直都没想到,永煜王爷这般的没出息,志向一点都不远大。你若做了菜农,又如何养我和儿子,难道天天只吃青菜萝卜吗?”
“菜农有什么不好的,自由自在,自给自足。大不了,我再养几头猪,就不怕你们娘俩没有肉吃了。”明桀扬开着玩笑。
沐琬辞笑得眯起了眼,那样的画面真的很美,男耕女织,采菊东篱,纵然粗茶淡饭,至少心境开阔。
“对了,母妃告诉我,真的遗诏藏在她的画像中,你回去后小心收好。”沐琬辞抱住他的脖子,附上耳朵轻声说道。”纵然或许用不上,也能算是一道护身附,在明桀渊想要对付你的时候,那道东西能保你平安。”
“傻丫头,你不用担心我,照顾好你自己就好了。”明桀扬低下头,对着她吻了又吻,百般不舍。
忽然之间,门外传来唱礼声,”皇上驾道!”
沐琬辞和明桀扬面面相觑,大惊失色。此时不管是躲起来还是逃离都已经来不及了,明桀扬连忙走到火盆前,假装往里头添炭。虽然还未正式入冬,可今年的天气却比往年这个时节要冷上许多,沐琬辞本就畏寒,如今怀了身孕,体质更是比以往要弱,于是未央殿中便早早生起了火盆,只是离床榻较远,也就并不会显得躁热。
沐琬辞连忙拢着被子躺下,脸朝里侧。
明桀渊很快便进来了,大步走到床边坐下。沐琬辞掐着时间,假装被惊醒的样子,她揉了揉眼睛,一副睡眼惺忪的模样,”皇上何时来的,也不叫醒我。”
明桀渊见沐琬辞脸颊微红,双唇红润,不由心神一荡。玩笑道,”朕见爱妃睡得沉,不忍心将你叫醒。没想到爱妃睡个午觉,也能睡得如此美。”
沐琬辞不由紧张,”没有,殿中生了火盆的,有些热罢了。”
不远处的明桀扬双手紧握,咬着牙忍了又忍,终于平静下来,起身悄悄地往外退去。谁知正当退到门口要转身离开之时,明桀渊的眼神忽然朝他射了过去,冷冷道,”站住……”
明桀扬蓦的定在门口,身子却没有转回来。
明桀渊心生疑惑,开口问道,”朕怎么没见过你?转过身来让朕看看你到底是谁?”
沐琬辞跟着心口一提,强自镇定,”你先下去吧,本宫有话要跟皇上说。”
明桀扬随即跨出寝殿,然而明桀渊却冷笑着转过头来看着沐琬辞,”爱妃这么急着将人遣走,不会那太监是朕亲爱的皇弟吧?所以爱妃才不敢让他转过身来面对朕。”
沐琬辞面无表情,冷冷地看着明桀渊。此刻桀扬已经踏出了未央殿,以他的能力很快就会离开皇宫,回到安全的地方去。”皇上这话是什么意思?”
“朕是什么意思你应该比朕更清楚!朕对你难道还不够好吗?你居然还背着朕跟他来往,你难道忘记了自己答应过朕什么了吗?”盛怒下的明桀渊伸手擒住了沐琬辞的下颚,掌中微微用力。他在看见那名太监的那一刹那就觉得怀疑,那身形看起来一定也不像是个太监,甚至还分外的熟悉。
所以他唯一能想到的人,就只有明桀扬。
沐琬辞也冷冷地回瞪他,毫无惧意,只要桀扬平安离开,她就什么也不怕。明桀渊真能狠下心来对付她吗?至少现在她还不信。
“皇上难道不觉得自己未免想得太多了吗?不过是一个添炭火的太监而已,皇上就能联想出那么多来,摆明了就是不相信我。或者,你根本就没有相信过我。”沐琬辞冷笑道,”皇上既然这么不相信我,那就找人时时刻刻地监视着我,那岂不是更好?要是那样,就绝对不会有人敢在我身边出现。要是那样,你岂不更放心?”
明桀渊本就不怎么好看的脸色瞬间黑了下来,他掐着沐琬辞脖子的手也莫名地加重了力量。沐琬辞难过地皱起了眉,却不愿认输。她宁愿就这么被掐死,也不会向他低头的。
明桀渊,你拆散我们一家人,这一个笔账,总有一天,我一定会跟你算清楚!
她承受的痛苦,迟早有一天会让他们全都原原本本地还给她。
忽然间,殿门口处传来一阵响动,只听见哐当一声,仿佛是一样瓷器摔碎在了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紧接着便听见一人惊慌失措地讨饶声,”皇上饶命,皇上饶命。”
明桀渊这才回过神来,瞧见自己的手正死死掐着沐琬辞的脖子,不由心下一惊,连忙松开。他像是要掩饰自己的失控一般,转头去看那跪在地上不住求饶的太监,大怒道,”你怎么回事?”
“奴……奴才一不小心失手打破了娘娘的药……”那太监说话断断续续,一副害怕极了的样子。
明桀渊眯眼看了那太监几眼,冷冷道,”方才在殿中的可是你?”
“回……回皇上……是……是奴才……”
就在这时,寰儿从殿外进来,一见眼前的情况,立马走到那太监跟前,一巴掌拍在他的脑袋上,”真是没用,一点点小事也做不好,连个药也端不稳,看来你也只能做做添炭火的事。”
那小太监委委屈屈地跪着,一声也不敢吭。
寰儿扫了他几眼,斥责道,”还跪在这里做什么,还不将这里收拾了!”
小太监应了声,忙不迭地开始收拾地上的残渣,直到收拾得一点不剩才退出殿去。
寰儿轻声道,”皇上息怒,新来的小太监没见过龙颜,所以才失态的,寰儿这就去重新煎一碗来。”
沐琬辞这才明白过来,这个小太监一定是桀扬安排的,为的就是怕明桀渊会追究,怪不得这名太监的身形跟桀扬那么相似了。到这时,沐琬辞的心才算是放回了肚子里。
明桀渊依旧是沉着脸,”嗯,下去吧。”
在看见那名太监之后,他觉得自己真的是误会了沐琬辞,不由的脸色更加难看。一个帝王,不管他所说的话是对是错,所做的事是对是错,所有人都会附合他说这是对的。可是今日,这个错误让他有些措手不及,而且最不知道的是该如何开口道歉。
他从来没有给任何人道过歉。
沐琬辞看着他一阵冷笑,”皇上说我偷偷见的人,不会是这个小太监吧。我怎么不知道,皇上的亲弟弟什么时候变成了一个太监!”
“琬儿,是朕认错人了。”明桀渊第一次开口承认自己的过错,这对于一个帝王来说已经是件极不容易的事情了,可是沐琬辞却一点也不买账,心里腾起了莫名的火焰。她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桀扬安全了她也就该消停了,可是她却偏不想在他的面前假装柔顺。更何况,还有淳妃,她的遭遇让她憋了一肚子的火。
“是啊,皇上一句轻描淡写的认错了,就将事情全部抹去。方才是谁掐着我的脖子,像是要将我弄死一样?明桀渊,你不要忘了,我不过是被囚禁在宫里的,我根本就不爱你,你可千万别自以为是我的夫君了。”
沐琬辞的话像刺一样射向明桀渊,她就是要他看清,他自己不过就是个只会抢夺的人,夺得了人,却夺不了心。一定是因为他们最近相处地太和谐了,所以让他产生了一种她就是他的错觉。
明桀渊的眼里不由闪过一丝沉痛,他的脸色似乎在一下子之间变得苍白,”朕以为,我们相处了那么久,你对朕是应该有一点感情的。”
“感情?”有吗?沐琬辞在心底反问着自己。她从来都不觉得她对明桀渊之间有任何的男女之情,他维护她时,她确实是有些感动的,但是除了感动之外,也再没有其他的了。
她惨然一笑,”或许曾经有,但是就在你不相信我的那一刻,那一点点或许存在过的感情就已经没有了。”她顿了顿,目光直视着明桀渊,身体的一处开始隐隐地抽痛,可是她却没有停下来,而是继续说下去,”我绝不会,对一个不信任我的人有丝毫的感情!”
沐琬辞的话像是一把利箭,刺入明桀渊的心里。他怔怔地站在原地,有些悲痛,有些难以致信,他不相信他对她这么好,还得不到她一点点的感情。
然而,沐琬辞却在这一刻,身子一软,向后倒去。明桀渊这才回过神来,连忙上前接住她,”琬儿?琬儿你怎么了?”
沐琬辞忽然落下眼泪来,一手按着肚子,一手揪着明桀渊的衣襟,哭得小声小气,”明桀渊,我疼……”她好歹是在涵烟楼里呆过几年的人,知道要如何去掌控一个男人的心,方才她已经按着自己的脾气发了一通火,眼下就该服个软,要不然,真把这帝王惹怒了,她和孩子都不会有好下场的。
一声柔软委屈的声音,一瞬间让明桀渊心软得不能再心软了。他抱起沐琬辞放到榻上,”来人,传太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