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说的话，小姐岂不是不止是为了茗烟郡主的死而感到伤心，而是因为自己没有能救茗烟郡主而觉得内疚难过？”弦儿也明白过来了，“所以前天世子回来的时候脸色才会那么难看，他明白小姐是在钻牛角尖，但是一时半会儿又没有办法把她拉回来。昨天小姐又发现自己自己被传染了……”
“就有了破罐子破摔的想法？”锦儿说话总是这么直白，其他三个人虽然很想瞪她一眼，但最终还是默默地同意了她的说法。小姐可不就是破罐子破摔了吗！
所以在锦儿刚才提到公子舒云开始发放药方的时候，小姐的脸色才会那么难看。因为什么呢？茗烟郡主已经过世了啊，他现在才开始发药方，不是什么都来不及了吗？对于小姐来说，心里的愧疚就更是加深了一分。早知道她们就先把药端来喂自家小姐喝了什么都不说，这下好了，弄巧成拙，可能小姐打死都不愿意喝她们拿回来的药了。
这个公子舒云为什么这么讨厌呢？偏偏要等到这个时候才肯把药方拿出来，他这不就是摆明了来气小姐的吗？
“怎么办？”几个丫头面面相觑，末了，还是珠儿站了出来，“不管怎么样，就算我们不说，小姐也是一定会问的，她那么聪明，不会想不到药方是哪里来的。总是，我们先把药方拿回来熬了药再说，劝说小姐的事情，还是要交给那个人才行。”
正在四个丫鬟想要出门去寻药方的时候，赵昀回来了。看到她们对自己躲躲闪闪的样子，不由得有些失笑，“你们怎么了？”既然她们看起来不是太愿意说。自然要由自己亲口问才行。
站出来的人还是珠儿，“想必世子已经听闻公子舒云分发药方的事情了吧？”
这是当然，现下还有谁会比他更加关心瘟疫的事呢？上朝的时候就已经听到其他大臣在议论这件事情，他上去问了两句，发现真的是风云小筑门口在派送药方，从昨天傍晚开始，公子舒云在风云小筑的巷口放了一个竹篮，竹篮中放着一堆一模一样的药方。
“原来觉得这公子舒云有些不近人情，清高冷傲，他大概就是不喜欢我们这样的人吧。”
听了这话，赵昀心里一凉。如果他早两日写出这药方来散发，烟儿也不会死去了，西儿也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退朝之后，他并没有多留，毕竟现在已经有了治疗的方法。出了宫门，他立刻到了风云小筑门口，在竹篮之中拿了一张药方。抬眼看了看紧闭的木门，赵昀心中不是不觉得伤心。
但怎么说公子舒云的痛楚他都是理解的。而且他完全没有办法否认自己有错。以前那些说辞讲给西儿听的时候，他是真的觉得自己和西儿做了一件好事，成全了一对有情人。回宫的选择也是杏暖自己决定的。但是在知道杏暖以同样的方式结束生命之后，他不是不觉得愧疚和痛苦，但他不想看到柳西然背负同样的东西，才会宽慰她说杏暖的事在她入宫之后都是掌握在她自己手中的了。
你我都无能为力。
却从没有告诉西儿，他也后悔安排了那场会面。所以他没有任何理由责怪公子舒云的袖手旁观。他那些药方刚刚走到院门口，就看到了四个丫鬟在那里讨论什么。她们一说出药方的事，赵昀心里就暗道一声，遭了！“你们已经告诉西儿药方的事了？”
四个丫鬟忐忑地点了点头。赵昀叹了一口气，他原本是想哄着西儿喝了药再告诉她药方的来历的，这下，恐怕她根本就不愿意喝药了吧？他把药方交到弦儿手里，嘱咐道，“你们熬好了药就送过来。西儿我自回应付的。”
几个丫鬟自知一时嘴快坏了事，都死命地点头，用期待的眼光看着赵昀，然后离开了。
赵昀走到院子里，草药的气味到处都是。他皱了皱眉头，一脚踏进了偏房里。柳西然并没有睡着，而是睁着眼睛，眼角还挂着泪水。
方才那几个丫鬟兴高采烈地来，她还在想究竟有什么好事，是不是已经有了治疗的方法。果真是这样，但是治疗的药方却不是出自宫中的太医，而是公子舒云。
在柳西然看来，他是故意慢了这一步，故意等到烟儿死了，才把药方拿出来。这是他对自己的惩罚，若不是自己害死了杏暖……
“西儿，待会儿弦儿把要送来了，你先喝了。有什么事喝了药再说。”赵昀开门见山，不想说过多的废话浪费力气，他明白那样做的结局只有一个，就算争吵。
但柳西然还是很不给面子。“我不喝。”说完又把头别了过去。
“西儿你这是何苦呢？你这分明就是在折磨我！”赵昀还是没有忍住，他根本不想挑起什么争吵，但是西儿现在的态度，让他不得不开始思考等一会儿要用什么方法把药灌到柳西然的嘴里了。
“不是我在折磨你，而是他在折磨我。你看，他偏偏要等到烟儿已经……已经去了以后，才把药方拿出来。他分明就是想让我痛苦。我痛苦了，死了，他就替杏暖报仇了不是吗？”柳西然咬着已经干裂的嘴唇，痛苦地说道。
果然又是这样的想法。“你真的不喝药？”赵昀冷声问她。
“不。”柳西然从唇齿之间蹦出了一个字。
“那好！”赵昀说着，脱下了自己的官服，只穿着里衣，走到床上坐下，双手放在柳西然的肩膀上，用力把她掰了过来，然后狠狠地塞到了自己的怀里。
“赵昀，你干什么，你快放开我，你知道你会被……”柳西然在他的怀里拼命地挣扎着，但是她已经是一个病弱之人，哪里能够挣脱开呢？
赵昀把下巴抵到柳西然的头上，“是，我知道，我就是要这么做，我就是要被传染上。我看你怎么办！”
柳西然慌乱得不得了，但是赵昀实在是抱得太用力了，都弄得她疼了，都不愿意放开手。还说那样的话，“赵昀，你放开我，你不要管我了好不好？”柳西然感到身上的束缚一轻，对自己来说，这是逃开的最佳时机，可是她发现自己一动不动。
“柳西然，你怎么敢，你怎么忍心说出这样的话来？”柳西然感觉到有什么滚烫的东西落到了自己的脸上。不用多想就清楚，那是…~赵昀的眼泪。这下她彻底不挣扎了。“当初你违抗圣命冒着砍头的危险都要嫁给我，你对我的感情你已经证明过了。既然你敢说出这样的话，那好，柳西然，从现在开始，我会一刻不离地陪在你的身边。你不吃不喝，我就不吃不喝，你不喝药，没关系，尽管把你的瘟疫传染给我，我陪你一起不吃药，看我们谁撑得久，好不好？你说好不好？”
赵昀的话让柳西然彻底地愣住了，她不是没有想过赵昀可以为了自己做到这一点，但是当这一刻真的到来的时候，她还是感动得觉得自己的心都被赵昀一个人狠狠地占据了。她今生唯一爱过的人，最深爱的人，果然不会辜负自己，不管在任何时候都不会。
她不敢再说什么，她知道自己无论说什么都会被赵昀反驳得体无完肤。最后她只能说，“我从来没有奢求过这种时候昀你还会陪着我。到我真的从来没有怀疑昀你对我的真心。是我错了。是我错了。”
“所以，你会乖乖喝药？”赵昀似乎还没有放下心，非要确认一遍才行。
柳西然点头。她不知道自己还能奢求什么。苍白的脸上总算有了笑容。“说起来，你从哪里弄到了那些东西？”
“什么？”一句话听得赵昀满脸的茫然。
柳西然叹了口气，“白芷花还有白芷花，紫鸢尾和茶花的种子。”
赵昀明显还是没有听懂，他把柳西然从自己的怀抱中解放出来。看着她说，“西儿。你是已经开始胡言乱语了吗？我得赶紧去看看弦儿她们有没有把药熬好了。”
这下换做柳西然迷惑了。“昀。是你在装傻还是……”
“我根本就不知道你到底在说什么，什么白芷花紫鸢尾的。我根本就不认识这些……对了，倒是听你提过一次，在风云小筑的时候。怎么又提起了？”赵昀脸上的表情无比认真，绝对不会是在说谎，柳西然突然惊讶地睁大了眼睛，“难道真是？”
“是什么？你可急死我了，说话真是是说不到点子上。”要不是柳西然现在是个病弱之人，他一定会抓着她的肩膀狠狠摇两下。
“前日里，就在烟儿回光返照闹着要到院子里面玩儿的时候，有人扔了个包裹在我的脚边，里面有一朵白芷花，三粒种子，还有一封信，信的署名是公子舒云。信上说，烟儿自小体弱，疗养这么多年看上去虽然健康了，但实际上身体还是十分虚弱的，所以这次被瘟疫入侵，病情发展得很是迅猛，不过两日就已经病入膏肓。说他也救不了烟儿了。”柳西然慢慢道来。###第162章 重活一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