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早,李小冰便带着两个孩子前去县防疫站给文峰注射狂犬疫苗。狂犬疫苗一共五支,每支11元,付过钱之后,李小冰的口袋中只剩下15块钱。
看着手里的15块钱,李小冰很是无奈的自嘲一下:还好,没有花完,还够买些菜的。
15块钱,李小冰拿出10块钱买了些鸡蛋,剩下5块钱全部买成菜,母子三人就靠着这15块钱买来的菜,稍稍丰富的渡过了三天的时间。
尽管只有15块钱,但对于文峰来说,已经比平时要丰盛的许多了,因为平时连个鸡蛋都没有,此时好歹每一顿还有一个鸡蛋吃。
而这三天的时间,文国栋没有一点消息,仿佛从世界上消失了一般。
第四天早上,李小冰还在梦中,突然间被一阵摩托车的声音惊醒,她忽的一下坐起,仿佛心有感觉一般,迅速穿上衣裳,还没穿完,便响起一阵急突突的敲门声。
李小冰一边拉着衣袖,一边跑去开门。
门开处,文国栋带着满脸的颓废进入了家门,一看就知道已经几夜没有睡觉。他一进门直接冲到床边,一把拉起正在熟睡的文峰,撸起裤管看了一眼。
李小冰的心里一咯噔,还没说一句话,文国栋忽的转身就是一巴掌,直打得李小冰七荤八素,眼前金星乱飞。
文国栋根本不容李小冰说什么,就势上前一步,抓住李小冰的头发便扯起耳光,口中恶狠狠的骂道:“你这个臭娘们,要你能啥?啊!连个孩子你都看不好,还要你干啥?我打死你……”
文国栋一巴掌接一巴掌的扇,把李小冰打得晕头转向,连还手都已忘记。
被爸爸拉醒的文峰,正睡眼惺忪,突然便听到自己的爸爸发飙的声音,心中已经稍稍淡薄的恐惧,突然间被再次放大,他一下子睁大了双眼。
眼前的一幕让他更加的恐惧:文国栋好似在打一个气球一般的打着李小冰,好像这个男人手中的女人根本不是一个人一般。
文峰大吼一声:“不许打妈妈!”然后从床上爬下来,趴在文国栋的胳膊上便是一口,文国栋吃痛之下,一下子松开抓着李小冰头发的手。
此时李小冰才缓过神来,冲着文国栋吼道:“文国栋!你还是不是人啊?孩子被狗咬了,你还在外面打牌,如今回来了二话不说就揪着我打,你凭什么打啊?你有什么资格打啊?”
文国栋胳膊吃痛,打红了眼的他抓住文峰扔到床上,只听咚的一声,文峰的头撞在墙上,气急的文国栋和李小冰一时间也没有看到撞在墙上撞晕的文峰。
把文峰丢到床上,文国栋再次揪住李小冰的头发,这一次李小冰也不再任由他打自己,而是一把揪住文国栋的头发,两人乱作一团。
文国栋没有想到李小冰竟然还敢还手,而且一还手就往自己的脸上抓,猝不及防之下,竟然被抓出几道深深的血痕。
原本就盛怒的文国栋,被李小冰还手之后,更加的气急败坏,抡起拳头,竟然朝着李小冰的肚子上砸去,两拳过去,李小冰抱着肚子弯在地上。
凶残的文国栋抬起脚踩在李小冰的脸上,咬牙切齿的骂道:“臭,竟然敢还手,你找死啊!”怒骂间,还把踩在李小冰脸上的脚拧上两圈。
李小冰肚子上的痛加上被文国栋踩在自己头上,几重的伤害让她几乎昏死过去,连呼吸也渐渐的变弱。
文国栋看李小冰不动,抽脚在李小冰身上跺两脚,骂道:“妈的,还跟老子撞死!呸!”说完直接摔门而出。
门外响起摩托车离去的声音,神情恍惚的李小冰感到自己的噩梦暂时结束,胸中一口气一松,顿时昏了过去。
小小的屋子里,一个昏在地上满是伤痕的女人,一个晕倒在墙角腿上带着伤的男孩儿,外加一个被吵打声吓醒哇哇大哭的婴儿,极不协调的一幕,鲜明的衬托着这还未完全过去的春节。
当文峰感觉到腿上阵阵疼痛传来的时候,他缓缓的睁开了眼睛,然后又猛地一下坐起,腿上的伤被牵动,引起一阵更为撕心的痛,但是他记着妈妈的话,愣是咬着牙不吭一声。
头上的痛依旧在,文峰下意识的摸一摸自己的头,后脑勺上鼓起一个包,但幸好没有流血,这也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外面的天已经黑了,妹妹的哭声响在文峰的耳边,他轻轻揽住妹妹晃上几晃,得到安抚的文月香,哭声渐渐小了一点。
然后文峰挣扎着爬起来,看到地上躺着一动不动的妈妈,心中十分的担心,不晓得妈妈的情况怎么样了,也不知晓妈妈受了多重的伤。
文峰挪到床边,慢慢趴着下床,一瘸一拐的走在妈妈的身边,看到妈妈凄惨的样子,满身的灰尘,蓬乱的头发,肿胀的脸颊,每一处伤痛,都深深的刺痛着文峰那幼小的心灵,这样的家,让文峰的心里,只剩下了恐惧。
他轻轻摇摇妈妈,不见有任何的动静,然后侬着受伤的腿,拉住妈妈的胳膊,用尽全身的力气,终于把李小冰拉的平躺下来。
一下子胸中气顺的李小冰,顿时猛地咳嗽几下,醒转过来。满身的伤痛,让她感觉自己犹如到了地狱中。
她挣扎着坐起身,又引起一阵猛烈的咳嗽,每一次咳嗽,都牵动肚子上的肉跟着一起痛,直痛的李小冰泪水都要掉下来,她努力的试了几次,想要起身,但极度的头晕,使得她根本无法起来,只好放弃,就坐在地上。
然后沙哑着嗓子对文峰说道:“小峰乖,把妹妹抱过来!”
文峰一瘸一瘸的走到床边,艰难的抱起妹妹,递给妈妈。
李小冰接过文月香,哇哇大哭的文月香到了她的怀中,便立刻停止了哭泣。她坐在地上,撩起棉衣给文月香喂奶。
文月香在她的怀中吃着奶,她却呆呆的坐在地上,双眼无神,没有焦点的看着某一个方向。
文峰把重心压在没有受伤的那条腿上,静静的站在妈妈的身旁,等着妈妈给妹妹喂奶。
渐渐吃饱的文月香沉沉睡去,李小冰也渐渐恢复过来,挣扎着起来,把女儿放在床上,然后拍拍身上的灰,坐在床边继续发呆。
文峰看着已经坐在床上的妈妈,心中放下一块巨石。转身默默的舀水开火。
蜂窝煤的火焰渐渐升起,水在锅里渐渐地烧开,文峰照着这些天偷偷学来的方法,把面条放入水中,然后笨拙的把白菜切成块,也一股脑扔进水中。
李小冰呆呆的坐在床上,犹如傻了一般,当煮着面条的水淤出来落在蜂窝煤上发出呲呲声响的时候,她才猛地惊醒,却看到正在笨拙的做饭的文峰,不由得心中一酸,眼泪跟着就流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