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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福尔摩斯归来记(7)

“我不是个善于讲故事的人,”这位客人说。他那双大而有力的手,神经质地忽握忽放。“如果有什么讲得不清楚的地方,您尽管问我好了。我要从去年我结婚前后开始。顺便说一下,虽然我不是一个有钱人,但我家世居在那儿大约有五百年了,在诺福克郡没有别人比我们家更显赫了。去年,我到伦敦参加维多利亚女王即位六十周年纪念活动,住在罗素广场一家公寓里,原因是我们教区的帕克牧师也住在这家公寓。在这家公寓里还住了一个姓帕特里克的年轻小姐,全名是埃尔茜·帕特里克,于是我们成了朋友。我在伦敦还未住满一个月,就已经爱她到了狂热的程度。我们在登记处悄悄举行了婚礼,然后以夫妇身份回到了诺福克。您会认为,一个世家子弟,如果不是发疯,怎么会和一个身份不明的女子结婚。不过,要是您有机会与她相识的话,我确信您会明白的。”

“当时她在这一点上很坦诚。埃尔茜确实是坦诚的。我不能说她没给我改变主意的机会,但是我从没有想到要改变主意。她对我说,‘我以前的生活中曾有一些可恨的人,但我现在只想把他们都忘掉。我不愿意再提过去,因为这将会使我痛苦。如果你娶我的话,希尔顿,我保证,你的妻子是一个从未做过任何羞愧之事的女人。但是你不能追问我以前的生活经历。如果你觉得这个条件太苛刻了,那你就回诺福克去,让我照旧过我的孤寂生活吧。’这些话是她在我们结婚的前一天郑重地说给我的。我告诉她我愿意娶她,依照她的条件——我一直遵守着我的诺言。”

“婚后的一年时间里,我们一直过得很幸福。可是,大约一个月以前,就在六月底,我第一次看见了烦恼的预兆。那天我妻子接到一封美国寄来的信——我看到上面贴着美国邮票。她脸变得苍白,把信读完就扔进火里烧了。后来她没提这件事,我也没问,因为我必须遵守诺言。从那时起,她就寝食难安,一副恐惧的样子,似乎有所等待。但是,除非她开口,我什么都不便说。请注意,福尔摩斯先生,她是一个老实的女子,无论过去发生什么,我相信那不会是她自己的过错。我不过是个诺福克的普通乡绅,但是在英国的家族声望却很高。她很明白,在未和我结婚前,她就很明白,她不愿让我们家的名誉蒙尘,这一点我完全相信她。”

“好,我现在就谈这件令人起疑的事。大约一个星期以前,就是上星期二,我在窗台上发现用粉笔画的一些跳舞的滑稽小人,跟那张纸上的一模一样。我原以为是小马倌画的,可是他指天发誓说他一无所知,无论如何,那些滑稽人是在夜里画上去的。我把它们擦掉了,后来才跟我妻子提到这件事。使我惊奇的是,她把这件事看得很严重,而且求我如果再有这样的画出现,让她看一看。连着一个星期,什么也没出现。直到昨天早晨我在花园的日晷仪上发现这张纸条,我拿给埃尔茜看后,她马上昏倒了。从那以后她就像在梦中一样恍恍惚惚,恐惧充满了她的眼睛。于是,福尔摩斯先生,我就写了一封信,连那张纸条一起寄给了您。我不能把这张纸条交给警察,因为他们一定会笑话我,但是您会告诉我怎么办。我并不富有,但一旦我妻子遇到了什么麻烦,我会不惜一切来帮助她的。”

他是在英国本土长大的英俊男子,有着一双诚实的蓝眼睛和清秀的脸,一切都显得正直、纯朴、文雅。脸上写满了对妻子的钟爱与信任。福尔摩斯聚精会神地听他讲完了这段经过以后,坐着沉思了一会儿。

“你不觉得,丘皮特先生,”他终于说,“最好的办法还是直接求你妻子把她的秘密告诉您吗?”希尔顿·丘皮特摇了摇头。

“诺言总是要信守的,福尔摩斯先生。假如埃尔茜愿意告诉我,她自然会告诉我的。要是她不愿意,我不能强迫她,不过,我自己想办法知道总行吧,我一定要想办法知道。”

“那么我很愿意帮助您。首先,您家最近来过陌生人没有?”

“没有。”“我猜,您住的那个地方一定很偏僻,任何陌生人出现都会引起人注意,是吗?”“在很邻近的地方是这样的。但是,离我们那儿不太远,有好几个牲口饮水的地方,那里的农民经常留外人住宿。”

“这些难懂的符号显然有其含义。假如是人随意画的,我们当然解释不了;但如果是有系统的,我相信咱们一定能弄清楚它。但是我现在没办法从这仅有的一张画上弄清楚什么,您提供的那些情况又说明不了什么。这样吧,您先回诺福克去,注意观察看到新的跳舞图出现就把它原样临摹下来。非常可惜的是,早先那些用粉笔画在窗台上的跳舞的人,咱们没有复制下来。你要细心问一下,这附近有什么陌生人来过,你再有新线索,就赶到我这来,我现在能做的就是给您这些建议了。如果有什么紧急情况出现,我随时可以赶到诺福克您家里去。”这一次见面后福尔摩斯变得异常沉默,好几天我见他从笔记本中取出那张纸条,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那些古怪符号。但却对这件事绝口不提,一直到大约两周后的一天下午,我正要出去,他将我叫住。

“华生,你最好别走。”“怎么啦?”

“因为早上我收到希尔顿·丘皮特的一份电报。你还记得他吗?他应该在一点二十分到利物浦站,随时可能到这儿。从他的电报中,我推测已经出现了很重要的新情况。”没等多久,这位诺福克的乡村绅士乘马车直接从车站赶来了,他目光倦乏,满额皱纹,焦急而又沮丧。

“我真无法忍受了,福尔摩斯先生,”他说着,就像一个疲劳万分的人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当你意识到你被人在无形中包围,又不知道谁在算计你时,已经够烦心的了。但身为七尺男子,眼见你的妻子被这件事折磨得一点儿一点儿瘦了下去,就更不能忍受了。”

“她说了什么没有?”“没有,福尔摩斯先生,她还没说。不过,有好几回这个可怜的人似乎想要说,又没有勇气开这个头。我曾试着帮助她,大概我做得太笨,反而将她吓得不敢说了。她讲到过我的古老家庭、我们在全郡的名气和引以为自豪的清白声誉,这时候,我以为她就要说到关键地方了,但不知道怎么回事,话题马上就被岔开了。”

“可是你自己有别的发现吗?”“有,福尔摩斯先生,我带来几张新的画,最重要的是我看到那个人了。”“什么?是画这些符号的人吗?”“就是他,我看见他画的。还是按顺序跟您说吧。上次我拜访您以后,回到家里的第二天早晨,我第一眼见到的东西就是一行新的跳舞的人,是用粉笔画在工具房门上的。这间工具房挨着草坪,正对着前窗。我照样临摹了一张,就在这儿。”他拿出一张自己临摹的图样,把它摊在桌上。

“太妙了!”福尔摩斯说,“请接着谈吧。”“临摹完了,我就把门上这些记号擦了,但是过了两个早上,又出现了新的,我照样又画了一张。”福尔摩斯搓着双手,兴奋得轻轻笑出声来。“咱的资料收集得真快呀!”他说。

“过了三天,我在日晷仪上找到一张纸条,上面压着一块鹅卵石。纸条上很潦草地画了一行小人,跟上一次的完全一样。从此以后,我拿着我的左轮手枪,决定在夜里守着,在书房里不睡觉,从那里可以望见草坪和花园。差不多在凌晨两点的时候,我听到身后传来脚步声,原来是我妻子穿着睡衣走来了。她央求我去睡觉,我就对她坦言说要看看究竟是谁对我们这样做,她说这是无任何意义的恶作剧,要我不必理他。”“‘假如真叫你生气的话,希尔顿,咱们俩可以出去旅行,躲开这种讨厌的人。’”

“‘什么,让一个恶作剧的家伙把咱们从这儿撵走?’”

“‘去睡吧,’她说,‘咱们白天再商量。’”“正说着,我发现她的脸色在月光下显得非常苍白,一只手紧紧抓住我的肩膀。我看见,在对面工具房的阴影里,有什么东西在动。原来是个黑糊糊的人影,偷偷绕过墙角走到工具房门前蹲下来。我拿着手枪就要冲出去,她却将我使劲抱住。等我用力挣脱了,那家伙已经不见了。我打开门跑到工具房前,门上又画了一行跳舞的人,排列跟前两次的完全相同,我已经把它们临摹在那张纸上。我把院子各处都找遍了,没见到他的踪迹。可这事怪就怪在,他并没有走开,第二天早上当我再检查门时发现除了我看过的小人外,又添了几个新画的小人。”

“那些新画的……”“啊,我已照着样子临摹下来了,就是这一张。”于是,他又拿出一张最新临摹的图样。“请告诉我,”福尔摩斯说,他的眼睛中露出异常兴奋的神色,“这是画在上一行下面的呢,还是完全分开的?”“是画在另一块石板上的。”“太好了,这一点对咱们的研究至关重要,我觉得有很大希望。希尔顿·丘皮特先生,请继续讲您的经历吧。”

“再没有什么要讲的了,福尔摩斯先生,那天夜里我很生我妻子的气,要是她不在关键时刻拉住我,很有可能我就抓住那个家伙了。她说是怕我会遭到不幸。顿时我脑子里闪过一个念头:或许她也担心那个人会遭到不幸,我怀疑她知道那个人是谁,也知道那些古怪的符号是什么意思。但是,福尔摩斯先生,她的一言一行都毋庸置疑地说明她从心里深深地关心着我的安全。这就是全部情况,现在我需要您指教我该怎么办。我真想叫五六个农场的小伙子埋伏在灌木丛里,等那个家伙再来就狠狠揍他一顿,这样他以后就不敢再来打搅我们了。”“这个人太狡猾了,一般的简单方法不能轻易地对付住他。”福尔摩斯说,“您能在伦敦呆多久?”“今天我一定要回去。我决不放心让我妻子整夜独自呆在家里。她神经很紧张,也要求我回去。”

“您说的没错,回去是对的。但如果您能再呆两天的话,也许我们可以一同走。您先把纸条留下,我不久就会去您家,解决您的疑问。”

在客人离开之前,福尔摩斯始终保持着他那种职业性的沉着。但我了解他的心里是说不出的兴奋和激动。希尔顿·丘皮特的宽阔背影刚从门口消失,我的伙伴就急忙来到桌前,把所有的纸条都摆在面前进行着复杂细致的分析。我一连两个小时看着他把画着小人和写上字母的纸条一张接一张地来回调换。他全神贯注地忙着自己的工作,完全忘了我在旁边。他干得顺手时,就又吹口哨又唱歌,不顺手时,就长时间皱着眉,两眼发呆。最后,他极其满意地叫了一声,从椅子上弹起来,不停地搓着手在屋里走来走去。后来,他在电报纸上写了一张很长的电报。“华生,要是回电中有我希望得到的答复,你就可以在你的记录中加上一件极其有趣的案子了,”他说,“我准备明天去诺福克,给咱们的朋友带去明确的答复,以便让他弄清烦恼所在。”

说老实话,当时我真想刨根问底,但我知道我的朋友喜欢在他认为时机成熟的时候,以自己的方式来谈他的大脑里得出的结论。所以我等着,直到他觉得适合向我说明一切的那天。我们耐着性子足足等了两天,但迟迟未见回电。在这两天里,只要门铃一响,福尔摩斯就侧着耳朵听。第二天晚上,希尔顿·丘皮特来了一封信,说他家里平安无事,只是那天清早又在日晷仪上发现一长行跳舞的人,他照样画了一张,已随信寄来。福尔摩斯聚精会神地研究了几分钟这张怪异的图案,忽然叫了起来,那声音充满了惊异和沮丧,这焦急使他的脸色也凝重起来。

“这件事咱们再不能等下去了,”他说,“今晚有去北沃尔沙姆的火车吗?”我找出了火车时刻表。末班车刚刚开走。“那么咱们明天提前吃早饭,坐头班车去,”福尔摩斯说,“现在咱们一定得出面了。啊,咱们盼着的电报来了。等一等,哈德森太太,或许要拍个回电。不必了,完全不出我所料。看了这封电报,咱们要尽快让希尔顿·丘皮特知道他目前的处境,一秒钟都不能耽误,因为这位诺福克的糊涂绅士已经陷入危险之中。”

后来证明情况的确如此。现在差不多到了快要结束这个当时认为幼稚滑稽、稀奇古怪的故事的时候了,但我现在回想起此事时又充满了那时这件事给我带来的惊愕和恐怖。虽然我很愿意给我的读者一个多少带点希望的结尾,但作为事实的记载,我必须保持它的原貌,将一连串怪事如实反映,直到那个不幸的结局。这些事件的发生,使“马场村庄园”一度在全英国成了妇孺皆知的名词。

在北沃尔沙姆刚一下车,我们提起要去的地方,站长就匆忙向我们走来,“您二位是伦敦赶来的侦探吧?”他问。福尔摩斯的脸上显出厌烦的样子。

“您为什么这么问?”“因为诺威奇的马丁警长刚打这儿过。或许你们中有外科医生吧。她还没死,至少得到的最后消息是这样说的。可能你们来得及救她,但也只不过是让她活着上绞架罢了。”福尔摩斯脸色阴沉,焦急万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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