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家中餐馆真不错,有家乡的感觉。”齐弘坐在窗边看了看餐厅的布置。
“是我舅舅的好朋友开的,我有空的时候会一起帮忙。”
“在这儿生活得还习惯吗?房间里有钢琴吗?”
欣歆点点头:“还挺习惯的,我觉得还是在家里练琴好,在学校琴房里练琴的人好像都是高手。”
“哈哈!”林颸大笑,“也算不上什么高手吧。你什么时候有空到我在德国开的分店来看看。”
“哇,恭喜啊!等我有钱了就买一把收藏。”欣歆双手握着玻璃水杯,碰了下林颸的杯子,爽朗地笑着。
林颸之前总是担心在德国与欣歆相遇,其实,欣歆飞抵德国在杜塞尔多夫机场的那天,林颸就去接机了,但他不敢面对欣歆,没想到今天他俩就像两个老朋友一样自然适意,可他真的害怕,害怕欣歆在他面前问起齐弘,不过欣歆并没有。
从这天起,林颸几乎每天都来学校和欣歆一起上课,说是顺便来增长乐理知识,而且,林颸突然对钢琴产生了兴趣,只要是教授布置给欣歆的乐曲,他都会刻苦地把它们都弹好,调侃地说要和欣歆比琴艺,可欣歆哪儿比得上他呀,虽说林颸的专业是小提琴制作工艺,但他从小就受严格训练,不仅小提琴拉得好,钢琴也同样厉害。
有了林颸这个课堂翻译,欣歆的德语理解能力增强了不少,钢琴技艺也在慢慢进步,不再是闭门造车。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自从来了德国,欣歆不再像在国内时那样灵感丰富,连一首曲子都写不出来,也许是现在的生活已经进入正轨,每天就是餐馆和学校两点一线,过于平淡无奇了。
一天,是一个阴天,欣歆又独自来到霍亨索伦大桥散步,风很大,欣歆裹紧大衣靠在桥栏杆上眺望莱茵河流向远方。欢快悦耳的手风琴声从河岸边传来,如此轻松欢乐的旋律让欣歆觉得身上所有的细胞都有了活力,好想跳一支圆圈舞。
原来是一位老太太坐在莱茵河边的长椅上演奏六角手风琴,梧桐叶和着欢快的琴声在空中旋转飞舞。对于科隆大教堂的肃穆与深沉,老太太的手风琴声就像是灰色天空中的一群白鸽那样明亮。
欣歆走到这位老太太跟前,老太太身穿一条黑色过膝的毛呢裙,披着蓝灰色的羊毛披肩,银亮的白发被枣红色的帽子遮住了大半,她专注地拉着精致的六角手风琴,眼神和莱茵河一样清澈。欣歆拿出钱包,可是老太太周围没有任何可以放硬币的容器,虽然心里觉得奇怪,但欣歆还是把一枚五十欧分的硬币放在长椅上。
“不不,请您拿回去,如果您愿意的话,可以坐下来欣赏我的演奏。”老太太突然停下来,把硬币还给欣歆,“孩子,点首歌吧!”
“《洋娃娃和小熊跳舞》!”欣歆在老太太身边坐下,从莱茵河河面吹来的风轻轻把欣歆的长发梳理。
“这真是一首不错的曲子,我也喜欢!”老太太的手指灵巧地在密密的白色按键上跳舞,欣歆发现原来《洋娃娃和小熊跳舞》用手风琴演奏比钢琴弹奏要快乐得多,她站起身,过膝的半身裙在空中和落叶一起旋转,旋转出好看的褶皱,就像是风的褶皱,连那些扑簌簌的落叶都羡慕自由旋转的欣歆,它们都不忍这么快就落地,绕着裙摆飞舞着。
一曲结束,欣歆为老太太的演奏鼓掌。
“好久没有听到掌声了,谢谢你!”老太太笑起来的样子像一朵康乃馨,脸上的皱纹就是花瓣上的纹理。
“您拉得真好听!”
“谢谢!我每周六都会来这儿,在莱茵河边演奏可比在舞台上美妙得多喽!”
欣歆一直以为德国人严肃、沉默寡言,但这位老太太非常健谈,亲切得像外婆一样和欣歆讲起了故事,老太太叫Olga,过去是个手艺出色的裁缝,她的老伴还在世的时候,他俩每周六都会来这里演奏,老伴可是位小提琴迷,拉得一首好琴,在科隆大教堂外的莱茵河畔演奏是他们每个周末最快乐的时光,把音乐融进自然的美景中,让这里的过客都感受到音乐的美,这儿的音乐比音乐厅里的更随意、更生活。老伴去世后,Olga依旧坚持每周六来这里拉响手风琴。
欣歆来这里已经无数次了,从没有像今天这样真切地感受过科隆大教堂边灰色调的风景里竟还有这样的快乐与忧伤,Olga给这儿赋予了音乐和爱,欣歆与Olga道了别,答应下周六还会来欣赏Olga的表演。风把欣歆也当作了一片树叶,把她快速地带回住所,歌曲创作的灵感像风一样呼啸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