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男人下了车,温和又有点腼腆的望着她:“你…要帮忙吗?”
微雨将晴,一束阳光冲破云朵洒在他整洁的发丝和浅灰色西装的肩上。
柳雁熙想嘴硬的说不需要,却不知为何在接触到他真诚和熙的目光时选择了实话实说。
坐在后排,她指了指前方说着:“大叔,把我放在前面的公交站就可以了,谢谢你。”
“那个站只有一个站牌可选,虽然不知道你要去哪里,不过路线问题你可能还需要再倒车,不如我开远一点,把你放在中心区的路口站,那里站牌很多,方便选。再者,我正好也要去中心区办事,顺路。这样可以吗?”
“嗯,可以,谢谢。”
“丫头,你说了两次谢谢。”
她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他的声音很好听,说话的气场也充满了中年人特有的从容与随和。他的口音像北方人,沉沉的带着点棱角却又并不硬,透着些许南方人软糯的味道,像某种醇厚细腻的混合咖啡。他的装扮中正,看起有点显老,三十几岁?她看不太清男人的年纪。在车镜中,她有意无意的观察着他。他的身形健硕,高大儒雅,尤其是形状敦厚的嘴唇,即使是出于礼节性的笑容也会勾起莫名的信赖感。他的眼睛很难形容,明亮清澈形状颇有威慑力,眼神却毫无凛冽感,而是泛着柔如彩虹的光。在对望的时候她会不直觉的恍惚,恍惚着仿佛在哪里,在很久远的世界里曾经触碰到过。
当他在说话间随意的对她投来暖暖笑容时,她忍不住的想起了已经过世很多年的父亲…她在心里暗暗责备自己想多了。像他这样的人应该也和程格里一样的,是典型商务人士类,从车子,从他来的方向也能猜个大概了。他们这种人面上的感觉完全是社交需要养成的‘风采外套’罢了。奇怪,她越是这样想,越是隐隐的嗅到他身上有些东西是程身上没有的,无法言喻的,有温度的。
两辆豪华的轿车从前方的路口疯子似的拐过来,好像是在赛车玩。
他极速的拐了下躲开了它们:“现在的这些小孩子们啊,真是的…”
车子一甩,后座上面资料袋洒了,里面的纸张掉了出来。
柳雁熙下意识的帮忙捡着。
车子降速,停靠在了路边车位线里,他扭头:“车没有停稳之前,在后座不要随便弯腰去捡东西,这是很危险的。”
“喔,我记住了。”她整理着,发现里面很多服装设计图:“大叔,是设计师?”
“半路出家,勉强算是。你呢?”
“我…我刚刚毕业没多久,在学校只学过半年的设计。”事实是,她只学了不到半年的设计就被迫改了专业去学的企业管理。这是她无数的迫不得已中最糟糕的一次。因为完全不喜欢,结果企管也没学出什么所以然来,只是勉强的混到了完结。
他发现她盯着那张深紫色小礼服的设计图的时候眼光很专注,于是问了问她对这张图的看法。
整理好了文件夹,车子继续开在路上。
她只是对图片旁边写的布料搭配上提出了点小建议:如果可以金色硬质鱼鳞片料子替换掉中式过于软绵绵的黄丝绸布料也许更有华丽的质感。作为点睛之笔黄配紫比较容易出效果,也更容易出糟糕的效果。他看了看图,透过车镜对他投来了欣赏的目光。正当他要说什么的时候却被来电打断了。行车中,他开了免提,手机的那边是他的儿子,叫小轩,听声音是七八岁的样子,正在跟他要着某个名牌的滑板作为升学礼物。他则是并不想买给他,因为觉得滑板运动有点危险,于是他抬出了老婆大人有言在先:不许。儿子不服输开始斗智斗勇,于是父子俩蘑菇着…温馨的一幕令柳雁熙不禁想起了小时候和父亲蘑菇着要买恐龙蛋玩具的事。
马上快要到公交站的时候,她的手机震了起来。
陌生的来电:“请问,你是柳雁琦小姐的家属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