跨出白框的玻璃门,珍莉转身抬头向上望,只见‘江X涛浴池’五个红字安份地挂在一块面包型的广告板上。到此,她才明白自己之前竟被安放在了北京的澡堂内。
眼下,正是天空微亮之际,Max拉住珍莉的手腕快步朝两车道宽的马路对岸跑去。珍莉的眼力虽不差,可对于特种部队出身的Max来讲,只能算是个雏。因为,Max老早就看到对面300米外停着一辆体型偏大的车辆。
其实,无需用眼,凭着随风四散的味道,马路过到一半时,珍莉已获悉那是台垃圾回收车,毕竟那臭味实在浓烈,让人身心俱疲,嗅觉损毁。
靠着Max的男友力,珍莉匆忙爬入垃圾车副驾驶位。这里的空气相比外面已算优良。
趁着太阳徐徐回到岗位,Max边准备发动汽车,边问珍莉:“珍莉,你认为我们第一个前往的地方该是哪里?”
珍莉一拍脑袋,才想起自己身上已无手机,压根没了方向感,只好愧疚地说:“对不起,Max,我不熟北京,只知道亲人住哪里,但不清楚该怎么去。”
“我大概看过北京的地图,印象最深的是朝阳区与东城区,这两个地方我还懂些路。如果你的亲人住这两个区,那我还能提供些帮助。”Max说完便启动车子,向东行驶。
其实,珍莉真不知道彤彤所就读的北京师范大学属哪个区,于是,只能再次愧疚回应:“对不起,Max,我只知道她读的学校叫什么名字,可并不清楚那个学校属于哪个区。”
Max脸带微笑看了看珍莉,伸手抚了抚对方的脑瓜,说:“没关系,我会帮你找的,别担心!”
珍莉点点头,然后就将学校的名称告诉了Max。不料,Max忽地一个急刹车,瞪着眼睛诧异地问:“珍莉,你是从哪里出发的?”
“广州。”珍莉弱弱地回答。
“你的亲人是个女生吗?”Max一脸惊奇又问。
珍莉诧异地‘嗯’了声,这下,Max捂着嘴,表情痛苦,呆了半晌才喃喃说:“那孩子叫彤彤,对吗?”
当场,珍莉就愣住了,默了半天吐不住一个字儿。
看到珍莉的表情,Max已能确认问题的答案。见势,他诚恳地说:“珍莉,我想向你道个歉!”
‘道歉?’珍莉的脑内刷地爆开了花,心里泛起不详感。
见珍莉没说话,Max只好继续忏悔,他说:“我不期盼你会原谅我,但希望你能相信,当时的状况真是情非得已,并不是故意不去救彤彤……”
原来,城内爆发异变的那一天,Max在逃出自己的住处后便直奔彤彤的学校。可是,路上竟遇到了严重的拥堵,不仅车辆无法移动,人畜都动弹不得,而且,大街小巷内还挤满了逃命的人流,东南西北中,一波接一波,密集又混乱。
Max好不容易跳上了车顶,通过一辆接一辆地弹跳跨越,终于在2小时后抵达北京师范大学宿舍楼。可是,这里早已是人间炼狱,血浆残肢散落一地,别说活人,连活物都没见到,因为那些流浪的猫狗也无法幸免于难。
按照短信上的地址,Max很快就找到了彤彤的寝室。一推门,室内竟横躺着两具完整的女生尸体,她们的喉咙处都有明显的割痕,似乎是一刀毙命。而左手边的架子床上铺,半截惨白的手臂露在了蚊帐之外。
Max靠上前,用路上捡到的铁棍撩起帐帘。谁曾想,一张血盆大口从内弹出。那嘴的主人甚是恶心,满脸都是蠕动的蛆和烂肉,光是这么动了动,好些蛆和肉都零碎地向下掉。
幸好,那血口的主人被绑在了床上,除了脑袋以外,其余部分都被锥子钉住,并用机器专用的皮带连床板带身体地捆在一起。
这么一瞧,Max就明白了彤彤肯定已自行逃离,虽说对方暂时脱了险,可户外并不比这里安全。有鉴于此,Max只好漫无目的地一路寻觅,不过,路上也并不太平,为了存活,他也是想尽了一切办法,无奈,直到遇上珍莉,他也一直没再见过彤彤。
Max的话让珍莉泛起了希望。原本,她以为那次的那通电话,代表的就是与彤彤的生离死别,不曾想,现在得知的事实并非如此。
珍莉当即对Max说:“既然她有办法离开那个学校,而且你也没在对抗丧尸军团的过程中见到过她那样的丧尸,这就证明她活着的机率达到60%。我认为再去一趟她的学校很有必要。”
“为什么?她不可能再回到那个充满丧尸的地方。”Max似乎不能理解珍莉的想法。
珍莉系上安全带,颇有自信地回应:“彤彤是一个缺乏安全感的女生,这与她童年时被生父虐待的经历有直接关系。她喜欢写日记,而且总会将一些偏门的藏身之处作记录,以便哪天遇到危险时可以作为掩体。如果我能重回她的寝室,兴许能在日记或相关资料中找到蛛丝马迹!”
显然,Max很意外彤彤的身世,却也不好再问什么,于是便径直向‘小红门路’开去。
一路上,Max除了开车,他还教珍莉如何判别丧尸类型以及相关的求生方法。
说真的,要是Max不讲,珍莉还一直以为现实的丧尸与《行尸走肉》中的那些相差无几,实则情况更为严峻。
在这座被誉为‘天子脚下’的城市里,丧尸就有四种,它们分别是:形如猛兽的跑尸,形如人类的走尸,形如飞禽的跳尸,以及形如终结者的闪尸。相比之下,跑尸与走尸的数量最多,跳尸其次,而闪尸则是万中出一的品种。当然,前三种仅靠徒手或武器就能灭之,唯独闪尸还需要勇气和谋略。
至于这四种丧尸是如何形成,Max则提出体质差别说。毕竟每一个人的体质不同,被咬被感染后,各自的异变也肯定不一样。但是,别看都是丧尸,却罕见地自成体系,具有严格的等级制!闪尸相当于尸王级别,跑尸,走尸和跳尸都只能乖乖听命;跑尸级别最低,智商可谓负数,因此,它们属于炮灰级别的存在,总是用作进攻和守备。
Max还说,面对这些可怕的家伙,要求生也并非不能,只要透彻了解它们的习性便可掌控自己的小命。比如说,除了闪尸外,其余的都惧怕阳光,不过只是惧怕阳光,不等于害怕白天,像灰霾严重的白天,或是云多层厚的白天都是它们随意走动的时间;再来,这些丧尸唯一的共通点就是嗅觉太好太精,一旦遇到刺激性气味就失了方寸,所以,只要藏身于味臭味浓的地方,保证可以安然入睡。
不知不觉中,Max驾车由南往北,跨过小红门社区,穿过小红门桥,沿小红门路又走了不到一公里,却忽地停在了路边。
这是一条狭窄的单行线,路两边全是不到十年的中型小树,树后均是两三层高度的矮房。
珍莉正纳闷Max的行动,不料,对方竟快速跳下车,关门前还不忘喊道:“如果我半小时没回来,你就自己开车离开!”
珍莉当即顺势向窗外望去,这才明白,Max不是要丢下她,而是冲入了前方的小红门派出所。进官门儿,不为别的,十有八九是找武器去了。
天空已亮得发白,太阳一如既往地笑脸迎人,可是,真正能看到每天日出的人又有多少呢?光这关想想,珍莉就黯然神伤。
街道上,微风肆意地拂动亚黄的枝叶,泛起阵阵‘沙沙’的轻响,要不是路上空无一人,寂静可怖,珍莉也不至于高度紧张。
突然,前方路头眼见之处,有一片尘土扬起,并伴有一顿杂响。
珍莉摇下车窗,伸出半脸,仔细倾听那片扬尘卷起的响声。
良久,随着彼此间的距离越来越小,珍莉渐渐听清了声响的内容:那是几名男女正在疯狂喊救命的乱吼。
珍莉有些害怕,毕竟看不见那些男女背后的可怖之物,虽说十有八九是丧尸,可种类不同,她身上又没有武器,别说救人,连救已也很困难,所以,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她慌忙摇上车窗,半蹲坐在位子前的放脚空间内,屏息隐藏。
世事总是峰回路转,那些人看见了路边的垃圾车,竟有人提议喊:“那里有台大车,大家快上车!”
珍莉急忙锁死两扇车门,再次屈身躲起来。谁晓得,那些人中有眼尖之人,一个女声大呼:“哎呀,车里有人!那人好像把门锁了!”
正是这句话,撩起了那些人内几把男声的不满,他们不免怒吼:“CTNND,谁TM这么恶毒?让老子揪出来,保准有他好看!”
言毕,珍莉听到车门边响起几串声音,似乎有人站在了蹬脚杆上。她垂下头,装作没听到,也不愿抬头去看来者何人,反正只要她不开门不下车,小命儿应该可以留下来。
忽地,车窗玻璃传来了急促的拍打声,珍莉知道,那些人看见自己了。她索性抱住头,一声不吭。
窗外的人被惹怒了,他们集体对珍莉发出咆哮,喊:“臭娘们,你是不是找死啊?快开门!”
紧接着,车外响起了混乱的喊叫声,以及搏斗声。通过声响,珍莉听出了一些端倪!她听出,那些人逃命并不是因为被丧尸追赶,而是有另一拨人在追杀他们,重点是追杀者们都带着武器!
‘既然敌人有枪,那我肯定更不会开车门和下车,谁做谁就是傻子!’珍莉暗自下了决心。
可有时,冷漠是会遭天谴的!没错,报应说来就来!
‘嘣’!一枚双铳枪弹砸在了垃圾车的前挡玻璃窗上。顷刻,整幅厚实的玻璃碎成了筛子,全数崩散在珍莉的头上和身上。
然后,一个黑影踩着车头瞬间跳入驾驶室。珍莉连‘啊’声都没叫出来,那黑影就挥刀架在她的颈脖边。
只听黑影冷冷地说:“别动!”
面对黑影与冷刀,珍莉没感觉有多害怕,却对此人的声音印象深刻,遂斜眼瞄了对方一眼。
“别乱看!”黑影再次冷哼。
映入珍莉眼帘的,是一个与她年纪相仿的男生。这个男生留着厘寸小平头,鹰眼高鼻,最特别的是,只要他动嘴,嘴角便会升起一对酒窝。
因为对方的外貌特别,珍莉不免琢磨起这人的来历,脑中晃过‘退役军人’一词儿,越想就越觉得对头!
‘没道理啊,我又不是那伙人,为毛要拿刀威胁我?看这人也不像是坏人!’不晓得哪儿来的胆量,珍莉转脸对着黑影便说:“小哥!我跟他们不认识,你要找就找他们。我一直都呆在这车里,你们从那边过来,我没有作任何影响你们厮杀的事情,麻烦你不要将我卷入这场搏斗!”
黑影直接将刀锋割入珍莉的左侧脖子,当即,鲜血迎着锋面的冷光缓缓顺颈而下。见状,黑影就说:“无论是不是,我的任务就是处理掉一切非我伙儿的人!”
“我吃你饭了?睡你家了?抢你人了?我啥也没做,更没跟你抢,你丫的凭什么连我算上?”珍莉恼火了,根本不顾脖子上的刀,直接就对着那黑影狂喷一道。
或许那黑影是个‘妻管严’类型,受不得被女生教训,当场就愣住了。
正好,窗外有个声音在喊:“开门!”
珍莉立即后反手拉开车锁,迅速开门,身体随即向一边侧倒。随之而来的是几声枪响,黑影迅速仿照珍莉反手开门,将自己蹬弹出驾驶位。
再睁眼时,珍莉已倒在Max的怀内,并被他快步抱到了一旁的派出所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