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妃宅心仁厚,宛言的性子亦是温软,她们是不会愿意见到七公主因了这样的仇恨而变得如此尖利,如此的阴狠。再者,他虽愿意助她一臂之力,但是这在将士的药中下毒,别说有违医道,便是个寻常有良知的人,都是不应的。
这些将士离乡背井为大玥朝在沙场上拼杀,不应成为宫闱斗争的牺牲品!
可是……
可是……
雪妃的死,宛言的死……
他心中,也不是没有恨的。当年雪妃有恩于他与宛言,而宛言,又是他从小一起长大,如妹妹一般疼爱的。
慢慢将手中的素笺撕碎,随风飘散进小小的溪流之中。因是秋季,溪水已经渐渐干涸。白色的信纸漂浮在上面,竟似有千斤沉重一般。
河对岸,有郁郁葱葱的野草,带了些许枯黄的颜色。
在战火之中,也只有这些野草还能顽强地存活着了吧。他愣愣地出神地望着,那一片枯黄之中,隐约可见的一片片白色,在阳光下闪着耀眼的银光。
当秋叶落下,袅袅如蝶的时候,皇帝下了旨,查抄南王府。
一时之间,朝野上下是议论纷纷。
自南王起兵之时,便有大臣上书请求皇帝下旨,查抄南王府。只是皇帝却不知打的什么主意,只不过派了重兵把守,连日常的用度,还由皇宫内供应。起初众人皆是不解,礼部尚书还为此长跪在宗祠之前,欲以此说服皇帝。
只是,终究让皇帝派来的十几名大内侍卫架回了尚书庭。
后来这事慢慢地淡下去了,如今皇帝自己却忽地下旨,要查抄南王府,不禁让人心中揣测,是不是西线传来了什么坏消息。
只是宫里迟迟没有传出什么消息,一时之间人心惶惶。
“啪”地一声,细瓷茶盏应声落地,顷刻碎裂成几片。棕黄色的茶叶在白色的碎片上,刺眼。她抬起头,愣愣地望着月眉,“那……那王妃呢?”
月眉表情平淡,看来她与王妃并无感情:“已经让她娘家带回去了。只是还不知道皇上会不会怪罪于她,她的日子怕也是不好过。”
画扇点点头。
她曾听蕙玉说过,家里的哥哥嫂嫂,原本就看不起她,认为她没有用,得不到王爷的欢喜,因此虽然在南王府的日子难熬,她也愿意一个人呆着,而不愿意回娘家去小住。如今她又待罪之身,或许还会连累到娘家,处境怕是更加为难。
她,该去为蕙玉求情吗?
她的请求,连宸祈会答应吗?他既然能为了拉拢大兴国,将她贬为庶人,如今大兴国与连煜华结盟了,他又怎么会因为她的请求而放过他要迁怒的人。
蕙玉——
作为南王妃,她早该想到会有这么一日了吧。
不禁有些恼恨连煜华。
竟生生扔下蕙玉便走了,亏得蕙玉待他一片深情与忠心,他却也忍心!这只冷血无情的狐狸!简直是比恶狼还要可怕!
“没有办法救她吗?”画扇不忍地。
这拉拢的主意是她出的,若是要因此连累蕙玉丢了性命,她如何对得起她……她是那样善良,那样单纯的,一心一意地对她好,如对妹妹一般。
月眉是长久的沉默。
这时候,画扇转过身子来,随手拨了拨一旁摆着的一株碧雪海棠,忽地悠悠吐出一口气来。这碧雪海棠是今儿个早上皇上特别派了吴总管送来的,原先是摆在御书房门口,今儿个早上开了,便送来给画扇也一同欣赏。
“过一会儿,皇帝会来吧?”月眉试探着,一边小心地观察着画扇的脸色。只见她脸色平静,似乎对那皇帝真的没有了情意。
“嗯。”只淡淡一声,心思全然在那一株洁白如雪的海棠之上。纤细得有些不像话的手指,轻轻地抚过洁白的花瓣,竟与那花瓣一般莹白无异,只是多了些红润的颜色。
这些日子,她在宫中的身份虽然只不过是一名民女,竟比原先做云嫔的时候还要尊贵几分。那些奴才们,都揣摩不透皇帝的心思,生怕万一这云姑娘一步登天做了皇后——不济也是个妃,不敢怠慢。
而皇帝亦日日往这流云轩跑,虽然从不留下来过夜,却细语温存,比原先更加温柔。倒是画扇,回宫后老是淡淡的,间或还会给皇帝脸色看,月眉看在眼里,总是担心皇帝会一怒之下赶她出宫去,坏了大事。几次提点,画扇却似没有听到一般。
好在,皇帝几次发作,到最后竟都毫无声息地忍了下来。
“如今云皇后已经除去,是时候该为王爷的大计打点了。”月眉忽地道,“若主子还是对皇帝这样,怕日后行事不便。”
画扇面无表情:“王爷到底如何打算?”
“王爷是太上皇长子,这帝位原本就该王爷所有。”月眉话中有话地。画扇听明白了,哑然而笑:“便是皇上这边办妥了,可王爷别忘记,太上皇并未驾崩。”
“手心手背都是肉,若是木已成舟,太上皇还能如何?大玥朝的江山,总不能没有人来继承。”
画扇一愣,随即嫣然一笑。随手折下一枝海棠,凑至鼻下一闻。清香扑鼻而来,她的声音亦是甜甜的:“原来王爷是面子里子都要。”
午膳的时候,连宸祈果然来了。
甫一进门,见画扇正在吃一碗桂花糯米圆,也不顾有下人在场,喊着饿便一把从画扇手中夺过,大口吃起来。
见画扇一脸愕然地愣住,不敢置信滴看着他的样子,不禁扑哧一笑。画扇这才回过神来,脸色早已经恢复了平静,依然是恬淡的样子:“皇上若是要吃,可以让人再去端来。何必要抢民女吃过的。”
连宸祈笑,凑至她耳边声音是轻轻的:“就要吃你吃过的,如何?”温热的气息,随着温柔的话语扑到她的耳边,画扇的脸禁不住一红。
倒是许久,没有听见他这样亲昵的话语了。一时居然还真是不习惯。她侧过脸去,清了清嗓子:“吴总管,皇上喝酒了吧?”故意拔高了嗓子,掩盖自己心中的慌乱。
吴意子笑着凑上来:“午膳时候,吏部的林大人来过,喝了一……”瞅见皇帝瞄过来的危险的眼神,他的舌头急忙打个转儿:“喝了一杯,就一杯。”
连宸祈满意地:“就一杯,没有醉。”
吴意子见状,识趣地朝旁的人使了个眼色,亦正中月眉下怀,便领着众人悄悄退下,等到低着头的画扇反应过来的时候,整个厅里便只剩下他们两人。
心中咯噔一声,她腾地站起。
不!
她不要再这样!
她的身子,不要再被这个男人所玷污。他根本不爱她,他只是把她同一般的女人一样来看待,为此,她付出了那样惨重的代价,失去了从小相依为命的姑姑!
他好可怕!
“皇上来是要和民女一同赏花的吧?”特别咬重了民女两个字,画扇急匆匆走至窗边,推开那半掩的窗子:“喏,就在这里。”
雪白的海棠花,正迎着秋风瑟瑟晃晃。
连宸祈叹了口气,也不便顺着她起身走至门外。这一株海棠,昨夜看还只是花苞,今儿个早上一来,却已经绽放满枝的芬芳。连日来心中的阴郁居然在那一瞬都消逝了,当下的第一个念头,居然就是想让她也一同欣赏这美丽的花儿,便来不及思考,便喊了吴意子送过来。
他转头,对着窗子里的画扇笑道:“你不出来么?”声音是那样的温柔,眉眼干净,一如初见时候,他在马背上那个表情。
那个,让她一眼就喜欢上的表情,那张,让她一眼就无法自拔的脸庞。若遗忘了这一段日子一来的恩怨纠葛,她几乎要以为,她还是在大兴国的小山上,在那条潺潺流淌着的小溪边。
人生若只如初见。
一时间,画扇的脑子里忽地蹦出这一句。
人生若只如初见。
若这一生真的能停留在那一刻,便好了。
心底叹了一口气,眼眸黯然。垂下头去,顺从地走出小屋,到他身边。却是一语不发,静静地望着那一株雪白的花。连宸祈心里倒诧异了,怎么这会儿她倒听话起来了。他弯下腰去,俯下身子闻了闻那白色的花瓣,清新的香味扑鼻而来。
他侧过脸,望着画扇,眼角眉梢都是笑意,唇边是浓的化不开的温柔:“唔,好香。你来闻闻。”
画扇依然是垂着头,静默不语。
他无奈地笑笑,伸手握起她的手——那手柔若无骨,放在手心暖暖的,那柔软仿佛从他的指尖一直传达到他的心底。
他牵住她的手,送到那雪白的花瓣之上。花瓣受到触碰,轻轻颤抖起来,那一层白色的光晕也上下颤动起来。
画扇固执地把手抽回来,背在身后倔强地抿着唇。
这下子连宸祈倒有些恼了,嘴里不耐地啧了一声,起身盯住她:“朕不明白,你究竟要做什么?”若是恨他,为什么眼底这么恬淡,为什么顺从地跟他回宫来。
若是不恨,为什么又要这样防备着他。
他讨厌看到她眼底小心翼翼的防备!
似乎是没想到他会忽地发作,画扇惶恐地抬起头,瞪大了一双眼眸望住他。眼底已经有了升腾的雾气,委屈的样子。
“我……”
恨!
她当然恨!
她的心底如今只有恨意,只想着要报仇,她要他为他的薄情付出代价,为他的虚情假意付出代价!
可是……
一看到他,一想到将来有一日,他可能会死去,可能是她亲手杀死他的……她心底就无端端的惶恐,无端端的痛。
虽然恨他,却还是忍不住为他而痛。
见她这样,连宸祈心底揪痛,转过身去不愿意再看着她。他不愿意再看着她这样的表情,这样的难过。
她要什么,他给便是了。
要他的性命吗?
江山吗?
她说出来,他给便是了!
一时之间大脑竟乱作了一团麻,他吐了口气。
罢了。
抬脚正要走的时候,身后传来了她轻若无闻的声音:“我只是……只是不要看到其他女人在你的怀里。”
声音是极轻极淡的,但入耳却如响雷一般,他一时愣住不能动弹。心绪忽地澎湃起来,他能听到身后的她在嘤嘤低泣的声音。
她说,她不要看到其他女人在他的怀里……
几步过去,伸手便要把那个娇弱的身影搂入怀中,只是修长干净的指尖尚未碰触到那白色的身影,他只看的她恍惚的一个笑。
画扇看着他,她知道方才那一句话给他带来多大的震撼,这一句话她在心底酝酿了那么久那么久,久到她以为当她说出口可以毫无感觉,但是……
却还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再无法支撑。
她望着他,带着那样狂喜的表情几步走近,她望着他,热切地伸出了他修长干净的手指要拥抱她,她望着他,脸上的笑意那样的浓……
只是,渐渐糊作一团白色的光晕,看不清楚。
画扇重重地倒在连宸祈怀中,身子柔弱得几乎没有任何重量。最后的光线消逝之前,她看到他眼底无限的惊慌。
心满意足了。
她知道,她这一招,果然是行的。
到了晚上的时候,整个皇宫都忙碌起来了。
殿中省与内侍省更是慢得不可开交。一群侍女围坐了在长廊下,手中不停地穿针引线,一边小声地抱怨着:“这么急,难道是等不得了吗?那位主子又不是明儿个就要死了!”另一个又道:“也不知道皇上心里在想着什么,前些日子才贬作庶人,现在又不顾满朝文武的反对,竟要册封贵妃,反反复复的,果然伴君如伴虎!”
一名小侍女笑道:“照如今看来,皇上的心还是在云姑娘身上……哦,应该是云贵妃才对!”
说罢,自己便先嘻嘻地笑起来。
旁的一群人忍不住打趣:“哟,看你乐的。又不是你要做贵妃了!”
流云轩。
月眉已经将东西收拾归置好了,装在一个小小的锦盒之中。方才皇帝已经下旨,册封画扇为云贵妃,只待明日上朝行礼之后,便搬迁至清水宫芙明殿,主一宫之事。
封了贵妃,吃穿用度自然不与云嫔是一个档次,因此流云轩的物件,并没有带去多少,只挑了画扇平日喜欢的几样,收拾了带过去。
画扇侧卧在榻上,脸色依然是苍白,望着月眉忙碌地打点着一切,心中毫无喜悦之感。
如今她做的这一切,都不再是为自己做的。
再多的情感,都只能死在她的心底,她绝不允许自己给那些不应该存在的情感一丝一毫的希望与生机。
这时候月眉打点好了一切,忍不住朝外头张望着。画扇知道她在看什么,只淡然地一句:“不用看了,今晚他不会来的。”
好像是西线的战事有了变故,连夜召集了百官上朝。
是……
哪一边占了上风?
温叔叔,可曾按了她说的去做?
密折在连宸祈手中已经被捏得变了形。
一众大臣弓着身子恭顺地站着,一个个屏气敛息,大殿寂静得如同万物都不存在了一般。礼部尚书偷偷瞄了一眼站在右侧的兵部尚书,眼神复杂。兵部尚书露出一个迷惑不解的表情,无奈地摇摇头。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他真的是不知道啊!这西线不是刚刚传来捷报吗,早上皇上还是晴空万里,晚上就阴云密布了!
吴意子惴惴不安地伺候在一边。自从接到定远侯的密折,皇上就脸色铁青坐在这里好几个时辰了,一言不发沉默得可怕。
到底是发生什么事情了?
他偷偷地伸长了脖子,想要偷看一眼密折上的内容,只是又不敢有太大的动静,一时脖子僵在那里,表情怪异。
只是刹那之间,他似乎瞄到了三个字——云画扇!
又是云画扇!
忍不住打了个激灵。侯爷的密折,怎么会与她扯上关系?
密折攥在手里,手已经麻木了。
连宸祈一动不动地坐着,眼神中是从未有过的危险气息,紧紧地盯住手中的折子。不过数十个字,他已经看了五六遍有余,每一个字都深深地刻在脑子中。
每一个字都如一枚尖锐的针,刺痛了他的眼睛。
不!不可能!
她不会这样做,她与连煜华之间并没有什么协议,她没有教唆温顺良在军中下毒!都是谎言,谎话连篇!
可是事关重大,若无真凭实据,定远侯又怎么会如此严肃待之,又这样肯定地请求他,立即处死云画扇!
他不知道,他还不知道他今日下午方才下的旨意,册封云画扇为贵妃,他依然以为她已经是个民女,杀之可以不用惊动任何人。
这时候,底下终于有人忍不住:“皇上,这……”抬头看见皇帝投过来的危险目光,半句话噎在了喉咙里。
一时间所有低垂着的脑袋都一齐抬起来,直定定地望住大殿之上那个男人,他们的主子。
良久,连宸祈才缓缓吐出一句:“传朕旨意,撤兵。”
霎时间满殿喧哗。
“皇上,为何要撤兵?”兵部尚书愕然。早上才传来捷报,正是趁胜追击的时候,这个时候怎么可以撤兵?虽然叛军有大兴国相助,不过之前一场瘟疫,让其损失大半,军心涣散。几仗打下来,林远所带的军队虽然算不上是大获全胜,可是却也大振了军心。这时候却要撤军,简直是一点道理都没有。
此话一出,便有许多大臣纷纷附和着,询问的目光纷纷投来,连宸祈却不为所动:“朕意已决,亦是侯爷几经思虑做出的决定。撤兵。若有违抗者,以乱民心,抗旨之罪论处。”话说的铿锵有力,让人有无法动摇之感。
出了大殿,方才发现夜色已浓,又下起了淅淅沥沥的秋雨。
吴意子命人拿来了油纸大伞,亲自撑了,亦步亦趋跟在连宸祈身后。心中却是千回百转。方才“不小心”瞄到了密折,倒不知道要不要把要问的话问出口了。
走了一会,终觉得无法再拖延了,只得开口问道:“皇上,晚上歇在何处?”
大步走在前头的连宸祈忽地站住,腾地转过身来。脸上的怒意让吴意子心中咯噔一下,知道事情坏了。
“狗奴才,居然敢偷看朕的密折!”连宸祈怒道,“来人,拖下去!”这一句拖下去,并没有了下文,这意思谁都清楚明白,皇上是要他的命了。
还不等人上来拉,吴意子已经吓得噗通一声跪下:“奴才该死,皇上!奴才是不留意看到的……”从小便伺候在皇上身边,从不见他对他发过这样的火,两人之间的感情,多少有些兄弟的意味,因此这一次吴意子是吓得连话都说不清楚了。
身后的内侍也不敢上来拉。他们吃不准皇上到底是什么意思,万一待会儿又反悔了,吴意子可是总管,日后给他们穿小鞋还不是轻而易举。
连宸祈亦是在气头上才说了这样的话,见吴意子如此,也便罢了,狠狠瞪了一眼,转身又要走。吴意子舒了一口气,急忙起身跟上。
想了一会,又问道:“皇上,那明日的册封大殿……”
若他猜测的没错,一定是侯爷参了那云画扇一本,皇上如此盛怒,这能不能留住小命还得两说着,这贵妃?
怕是痴心妄想了吧?
连宸祈脚步不停,只平静地说了一句。这个答案快速地便脱口而出,想必是他心中早就想了千百遍的答案。
“朕何时说过大典不举行了?”他冷然地,目光中的寒意让吴意子禁不住打了个冷战,赶紧把探出去的脑袋缩了回去。
方才才捡回一条小命,他还是悠着点吧。
“那……”今夜到底歇在哪里,他总得吩咐下去安排呀!
似是看出他的为难,连宸祈没好气地:“去仪元殿。”仪元殿位于御书房之东,平日里朝政繁忙时候,连宸祈常常独自歇在这里。听他这样说,吴意子顿时松了一口气,脸上也有了笑意,急忙回身,对着方才犹豫着上来要拉他下去的两名小内侍狠狠地:“没长耳朵?还不快去!”哼,这两个兔崽子,若是方才没有这么一犹豫,回去他非剥了他们一层皮!
屋子里堆得满满的,是绫罗绸缎,金银珠宝。画扇一向喜爱幽暗,今晚却破例点了有六七盏灯,满屋子灯火通明,照的那地上桌上榻上堆积的金银更加闪耀出夺目的光芒。月眉一边惊叹,一边清点着这满屋子的礼品,嘴中不住地发出啧啧声。
这宫里的人,果然是见风使舵,风往哪吹就往哪倒,下午皇上才下了旨,晚上便一个个地姐姐妹妹地喊着,送了这许多礼物来。
即便在南王府的时候,也算得上是见过好东西的她,也要惊叹于这些礼物的价值。
画扇静静地坐了在一侧,还没有没成堆的礼品淹没的地方,手中捧着一杯清茶,脸上是笑意盈盈:“亏了陈姐姐如此有心,送了这么多东西,画扇怎么用的完呢。”
陈妃脸上笑得如门外廊子底下的秋菊一般灿烂,梳了一个夸张的发髻,上头插的珠钗叮叮当当作响,若不是她嗓子不小,怕是要掩盖了那声音过去。
“哎呀,妹妹你别和我客气!”顿了顿,又连忙自己打嘴道,“瞧我这张嘴,如今怎么还可以喊妹妹,该喊娘娘才是!”起身便要下拜,“臣妾参见云贵妃!”
画扇连忙起来拦住,嗔怪道:“娘娘说笑了,别说大礼未行,便是画扇真正成了贵妃,按资历还是得喊您一声姐姐呀!”
听了这话,陈妃的嘴角都要咧到耳朵边上了。
原本担心这姓云的做了贵妃,便会给她脸色看。虽然当初她和皇后,叶贵妃斗来斗去,自己并没什么机会出手,却对她也没甚好脸色,只怕她会找麻烦。
画扇亦看出她的心思,本不愿意多做搭理,只怕她心中又胡思乱想,到时候做出什么来平添麻烦,还不如让她放下心来,省去许多麻烦。
陈妃不过又坐了一会,便起身告辞。画扇以礼送出了垂花门,眼看着陈妃上了软轿走远,便在撑不住,倒到月眉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