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凡带着我东拐西拐,带我来到了一家医馆。阿凡迈步走了进去我站在门口看着匾额发愣,带我来这里干什么?
“姑娘,你进来。让老夫为你瞧瞧。”里面的郎中唤我道,他头发已经花白年纪应该也很大了。阿凡正站在郎中的一旁看着我。
我迈步走了进屋,屋子中充斥浓重的草药味,并不难闻,反而有安神的作用。我走过去坐在凳上,郎中伸手抬起我的下巴,凑过来看了看我的伤口,摸着胡子道,“这是为利器所伤,老夫为你开几味外敷的草药。”
利器?我想了想,指甲算是利器?也许吧。
领了草药,郎中嘱咐我一周来这里拿一次药,我道过谢便走了。
阿凡随我走在街上,我忍不住想问问他刚才发生了什么,“阿凡?”我探头到他眼前。
阿凡看向我,问道,“何事?”
“刚才你们去巷子里干什么了?那个疯子没伤着你吧?”说实话那个王府尹就算是发起疯来应该也没多大攻击力,想起刚才我直愣愣看着酒坛砸过来还没有及时做出反应的事,要是在总部,这足够我打扫一个星期屋顶的了。
“没有。”阿凡只是回答了我第二个问题,随后把头转向一边,眼神没有看我。
我撅了撅嘴,阿凡不想说的事情,我就是严刑逼供,他也不会说半个字的。
其实刚才小巷里——
他背着手一直带着身后的男人往着巷内深处走去。身后的人毕恭毕敬的爬在后面,为什么会毕恭毕敬?就连身后男人自己都不知道,对于前面的男子,他一直都有一种内心的畏惧,在他的面前,他抬不起头来。
突然前面的人停下了。后面的男人只能跪在地上低着头看到前面人脚上的的靴子,他转过身来,眼眸中平静如水。
那男人突然感到呼吸一窒,只见他伸出一只手死死掐住男人的脖子,男人想着挣脱,奈何那力道之大,自己被制住,动弹不得。他缓缓抬手,男人就来不及反抗,被他徒手提了起来。对视上他的眼睛,男人像是忽然记起了什么一样,眼睛瞬间圆瞪,张了张嘴巴,想要说话,没等发出声音,他微微用力,就听见骨头断裂的声音。
他松开手,男人的身躯直直的倒了下去,趴在地上,不动了。
“出来吧。”他淡淡道,身后的黑暗处一个身影缓缓走了出来。
身后的男子看着地上的尸体突然笑了,“倒是给了他一个痛快。放心吧,这附近我看了,没有人知道他被你杀了。”说罢拉了拉身上的长袍。
“他的脚是你废的?”他转过身看着身后这个眉目如画的男子。
男子摇摇头,又点点头,“也不算是,只是帮他废的彻底一点。”
他没有继续问了,怕她等的急了过来找,向着外面走去。
伤你的人,都要付出代价。
镜头继续——
我没有再提那件事,买好了丝线,我就打算回去了。阿凡陪了我一天,按照现代女生的做法,一定是要请他吃点东西的。我正想着请他吃些什么好。
“阿凡你喜欢吃什么啊?”我突然停下脚步问他,眼神中满满的期待。
阿凡沉默了一会似乎在思考,然后道,“饺子。”
我还想问问什么馅的,就听阿凡突然说了句,“下次见面你做给我吃。”随后就向前走去。
我被他的话雷到了,然后快步跟了上去,“好吧好吧,只不过下次见面是什么时候?我好准备准备。”
“我看着你做。”阿凡想都没想直接说道。
我无语,阿凡说话太噎人了。接不下去话,我只能默默跟在后面。可是阿凡突然不走了。“怎么了?”我问道。
“去哪。”阿凡看了看前面的街道,这时候已经是下午了。
我想到没有告诉他我接下来要去哪,说道,“翎香楼。”
我正等着阿凡的带路,哪知他突然转过身来,拉着我,朝着相反的方向走去。
“应该不是这条路吧?”我亦步亦趋的跟上。
“我带你出城。”阿凡简洁明了的说道,“那不是你该去的地方。”
“可是,我有一个朋友在那里,我想去见见她。”我停下,看着阿凡说道。
“那种地方能有什么朋友。”阿凡语气中带着绝对的服从,我突然想到我爸教训我的样子……
“我必须去见她。”想起花莲离去时的神色,我感到愈发的不安。
阿凡不说话了,表情依然波澜不惊的盯着我看。半晌,他做了什么决定一般,朝着刚才我们过来的方向走去,那是翎香楼的方向。
我跟在后面,揣测着阿凡的表情是不是在生我的气。
“你有话要说。”阿凡捕捉到了我的神情,主动问道。
“你……生气了?”我偏过头看着他。
阿凡没有回答,只是说道,“我陪你去见。”随即接着向前走。
我无奈的跟在他后面,他走了几步突然回过头来看了我一眼,随后走向我左边的位置,和我并肩往前走。他这个可爱的举动把我逗笑了,原来他是怕冷落了我。
另一边,翎香楼内——
花莲今天起很早,在镜子前面坐了一天。她看着窗外西沉的夕阳,脸上露出了笑意。终于要结束了,我这就下去陪你。
她为自己画了一脸浓妆,身上穿着她为自己缝的嫁衣。看着镜子中的自己,良久,眼角流下了两行清泪。她手中抱着一个盒子,盒子上放着一件叠的平平整整的喜服,那是新郎的喜服,只不过,他没机会穿了。
“你看,我今天美吗?”
“娘在小时候告诉我,新娘子在出嫁的时候,会画她这一辈子最美的妆。”
“成亲特别麻烦呢。好在你不在乎那些礼节,我这个样子你也不会生气的吧?”
“我应该早点下去陪你的。”
“那个狗官已经疯了,虽然没有亲手杀了他,但是我已经很满足了。”
“这世上已经没有我值得所留恋的东西了。”
“你看,太阳快落山了。”
“我听说,在太阳落山那一刻死去的人,可以在阴间找到他的爱人。”
“我相信了呢。”
“你不许先走哦,要等着我。”
“我这就下去陪你……”
花莲的声音越来越哽咽,最后趴在桌子上放声大哭起来。
太阳要落山了,你要等着我……
继续——
我加快了脚步,终于赶到了。阿凡走到门外时脚步一顿,看见我毫不犹豫的迈了进去,他也跟着走了进来。
“哟,这位爷~”总管妈妈走了过来,搔首弄姿的冲着阿凡媚笑。
阿凡连看都没看她一眼,把头别过一边。我上前抓住总管妈妈,说道,“我要见花莲,快带我见她。”
总管妈妈上下打量了我一眼,不屑的说道,“花莲啊,可是我们这儿的头牌,你要见她还要看她愿不愿意呢~”
我来不及和她争辩,心中的不安强烈起来,“你要多少钱,我会给你,我现在要见花莲!带我去见她!”
“怎么,有什么急事儿啊,要见花莲,你先在这儿等着吧。”总管妈妈没好气的拒绝我道。
“我一定要见花莲!”我眼神中流露出来的急切更深了,也不用总管妈妈带路了,推开她就要冲上楼。
“你给我站住!”总管妈妈一下子拦在我面前,“我这翎香楼是你想闯就闯的地方?”
我刚要回话,就见身旁剑光一闪,一把短剑架在总管妈妈的脖子上,我一看是阿凡。楼上看热闹的女子们一阵惊呼,纷纷躲回了自己的屋子。
“带路。”阿凡把刀抵在总管妈妈的脖颈上,没有理会她们的惊叫,语气很平淡的说道。
“是、是。”总管妈妈的汗一下子就冒出来了,说话的语气也没有了刚才的强硬。
我跟着总管妈妈一路被带到了花莲的房间,在门口停住了。
“花莲姑娘,就、就在这里。”总管妈妈小声的说道,眼睛一直盯着阿凡架在她脖子上的刀。
我看了阿凡一眼,他把刀拿了下去,总管妈妈忙飞也似的逃开了。
“花莲?”我试探性的冲着屋内喊了一声。
没有回应。
我轻轻扣了扣门,又叫道,“花莲?我是浅溪啊。”
没有回应。
不好了。我赶紧伸手去推房门,却发现门被花莲从里面挂上了锁。我使劲的敲门,喊道,“花莲!花莲你出来!”门被我敲得哐哐作响,可是门内却是一片死寂,花莲没有来开门,也没有人回答我的话。
花莲不会真的……我不敢去想,现在唯一的办法只有砸门了。我后退几步,把身体侧过来,准备撞门。阿凡突然挡在我前面,说道,“我来。”
随后他抬起脚对眼前紧锁的门使劲一踢,“哐——”一声,眼前的房门一下子就倒了下去。我直接冲进屋子里,屋内发生的事情让我直接愣在原地。
我看见花莲死在了梳妆台上,手中拿着一根簪子,那簪子被她紧紧握着,簪子的一头已经插进了花莲的太阳穴里,梳妆台上的东西全都溅上了鲜红的血迹,她一身红装被染上了鲜血,怀中紧紧抱着装着那块宝砚的木盒子,还有一件大红喜服。
花莲死了,她死的很安详,只是那样的死法,会很痛苦。昨天还活生生的一个人,现在已经没有了气息。她是死在我眼前的,我什么也做不了,只能眼睁睁的看着。
阿凡随后跟了进来,他站到我身后,把手盖在我的眼睛上,声音很轻的说道,“不要看。”
我的眼泪就在那一刹那间涌了出来,“我早该想到的……”
“是不是我早一点来这里,花莲她、花莲她就不会死。”
“是我的错……都怪我,我那天,我那天发现她不对劲就应该早点提出来。”
“那样她也不会死了……”
我见过那么多人在我眼前死去,可是为什么亲眼看见花莲的尸体就忍不住的悲痛呢。我明明应该面无表情的……可是我做不到!我做不到这些!那些人是该死的,而花莲不是!她是无辜的!她不应该去死!如果我一早就来找她,她的结局就不会是这样了!是我的错。看着一个你本来可以挽救的生命离开这个世界,我无法直视内心深处的情感,我自责。
他看着怀中不停抽泣的姑娘,心像是被人狠狠揪了一把。她的眼泪打在他手心,太烫了,那是他感到最无力的时候,我能做的,就只有帮你挡住你不想看见的场景吧。
我伸手拿开了阿凡放在我眼前的手,向着花莲的尸体走去。
“别去。”阿凡在后面伸手拉住我,轻声道。
“我没事。”我拍了拍他的手背。继续向前走去,阿凡则紧紧跟在我的后面。
花莲今天的妆真美,她应该画了好久吧。“你这傻瓜。”我轻轻拿起梳妆台上沾染了血迹的手帕,阿凡想要阻止我,我回过头冲他笑了笑,“我想让她走的时候,干净一点儿。”眼眶蓄满了泪水。
我拿着手帕,一点一点为花莲擦拭,鬓角,额头,脸颊,鼻尖……我轻轻地把她紧握着发簪的手掰开,慢慢放在身侧。
“花莲,我来带你回家了。”我把花莲膝上的木盒和喜服拿下来,交给阿凡,阿凡接着东西,眼睛一直盯着我每一个动作。我俯下身去把花莲背在背上,阿凡张了张嘴,但是最后什么也没说,看着我把花莲背在身上,伸出手扶住我。
我眼角还挂着泪痕,直接擦在袖子上。我没有那么大的力气,花莲刚被我背到身上时,我一个不稳差点栽倒在地上。阿凡马上把我扶住,“我来背。”不容我拒绝的,他直接把花莲的尸体从我身上接了下去。
我背上一轻,看着阿凡把花莲背上,“你的衣服……”
“无妨。”阿凡的表情中没有厌恶,他说着就背着花莲走出去。
我拿着花莲死前抱着的那两样东西,跟在阿凡的背后。
总管妈妈看着我们带着花莲的尸体出了屋子,脸色一下子变得惨白。
我路过她身边,眼神空洞的看着她,说道,“如果不想我们报官,说你这里死了人,你就把花莲的遗体交给我们。”
总管妈妈吓得身子一抖,连忙答应道,“好好好,给你们了给你们了。”随后转身像逃瘟神一样走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