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她!丞相平津侯公孙弘的侄孙女,除却皇后和已故王烃娥外,未央宫中位份最高的公孙傛华,最重要的是,她是杀死没心没肺的罪魁祸首!如颜心思颇动,她忘不了这个女人为了博圣上欢喜而使人不顾一切捕获灵性显露的紫貂,不管不顾没肺身中一箭,流血身亡,她当然不会想到,当她满心欢喜打开敬献给皇上的笼子时,看到的是一对死貂,她当然不会想到,没心竟殉情而亡。可是,这些却伤透了如颜的心。
如颜愤恨地瞪着她,公孙夫人被她看得有些发毛,怒道。
“乡野仆妇,竟如此无礼。”言罢,一扬手就要给她一个巴掌。
“仆向公孙夫人请罪,适才娘子无意冲撞,是小人未能及时引路,还望公孙夫人责罚。”忽然,如颜身后冲出一个小宦官,跪在公孙夫人身前。
“哼,哪里来的狗东西?”公孙夫人被他阻挡,火气上涌,一巴掌狠狠打在他的脸上,一声脆响。
“谢夫人责罚,谢夫人手下留情。”那小宦官被打得脸上红肿一片,却不管不顾直直叩首拜谢。
如颜一阵难受,正欲上前理论,忽见对面一个忧郁的美人朝她微微摇头,只见她上前软软朝公孙夫人道:“姐姐,莫要置气了,左不过一个奴仆,气坏了身子可不好。”
“这奴仆不懂规矩,做姐姐的自当好好教训。”公孙夫人恢复了一贯的高傲,不软不硬地回她。
“仆罪该重罚。”小官宦听得公孙夫人的意思,一下子醒悟过来,左右手轮流掴着自己的耳光。如颜再也看不下去,冲上前去立时阻止他。
“哟,怎么着?主仆情深呐?更何况,你还不是主吧?”公孙夫人一阵好笑似的咄咄逼问,见如颜看都不看她一眼,又转而似是随意道:“是还要本夫人罚你,连请安大礼都未尝教会你家主子吗?”
小宦官听了一愣,忙俯首跪地,又要求饶,如颜拦住他,小官宦不明就里,只见她委身跪在一旁,叩首俯礼。
“公孙夫人长乐。”
“哼!”公孙夫人轻蔑一笑,却未叫她起来。
小宦官急着团团转,又不敢做声,如颜心中早已愤恨不已,若不是为了这个无辜的太监免受殃及,她才不会在此白白受她的侮辱。
“姐姐,你又何必跟她过不去呢?”一旁的美人再次开口。
“狐媚星子!”公孙夫人淬道。显然对她很是厌恶,不单单因她出落别致,更加为了上次敬献紫貂之事,圣上大怒,原那对死物是她的。更加让人气愤的是,她才入宫五日,这五日,皇上除却临池观,再也未踏入后宫其他宫殿半步。
“你也配居临池观?”
“姐姐。”美人连忙打断她,以防她口没遮拦地说出更加难听的话来,继而赔笑道:“姐姐,您是位比大上造的傛华,她可是一点位份也无的,何必与她计较?”美人一面提醒她注意自己的身份,一面警醒她勿要失了分寸。
公孙夫人瞪了一眼说话的美人,讽刺道:“李充依,你也知道位份?”
美人低头不再言语,但公孙夫人也不是不通透的人,及时明白了美人话里的意思,气恼地一甩广袖,抬脚离去。
美人望了一眼伏地隐忍不发的如颜,眉头紧蹙,微不可闻地叹息,摇摇头跟着公孙夫人走了。
小官宦一见,立马扶起如颜,她早已跪得腿脚麻痹了,刚一起身,险些跌倒。
“娘子,都怪仆不好,让娘子受委屈了。”
如颜摇摇头,不想多说,眼见耽误了这么多时辰,忙对身后的宫娥道。
“红桃、翠李,扶着我,赶紧往椒房殿去。”
“听闻你适才冲撞了公孙傛华?”
如颜仍旧抱着怀中的霍达,痴痴笑着,全然不答皇后卫子夫的话。
此时的椒房殿偏殿里,只有卫子夫和如颜二人,往常也是,但凡如颜来看霍达的时辰,这里不会有旁人在场,好似,她来看亲生儿子,是一件多么见不得人的事。
卫子夫并未因她不答她的话而生气,反而继续说道:“对了,这孩子,我已拟好名字,录入霍家族谱了。”
如颜仍旧没有理会她,不想,这难能可贵的相聚,被她打扰。
“皇上也是准了的。”卫子夫继续状似无意地说着,“本宫赐给他的名,就叫霍嬗!”
如颜惊愕抬头,正对上卫子夫挑衅的双眸。
霍嬗!她终于知道,这个她一直不喜的名字的由来了,竟是卫子夫“赐”的。“嬗”者,变也,这是卫子夫在讽刺她违背了当日她们约定的誓言,犹如一记响亮的耳光打在她的脸上,却要跟随她的孩子一世一生。
“娘娘,时辰到了。”门外传来宫娥的提醒,卫子夫朝如颜笑笑,“请吧。”
如颜紧紧拥着孩子,依依不舍地将他放在摇床里,心疼地慢慢走出这间屋子,每一日她都要受这样分离的煎熬。
不,我一定要夺回孩子,不管怎样,我都要夺回我的孩子。我该怎么办?怎样才能把达儿夺回来?
“娘子,你瞧瞧。”
如颜回头,见翠李的手中捧着一大束荷,不禁惊奇。
“高乐见娘子望着沧池发了一下午呆,想着娘子莫不是可惜未能看到荷花,带着高启几个摸入荷地,采了这么一束还未凋落的来。”
如颜更加惊奇了,接过翠李手中的荷,嗅嗅,忽而心头一阵酸意,难为临池观的人,都惦念着她,又想起,今天因她受委屈的小宦官,更是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