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买豆腐脑的阿婆听到如颜的话,犯糊涂得厉害,左右想了一通,也记不起有这么一回事,不过,长安城里来来往往这么多人,真有这事,她也未必记得。
那大婶也是狐疑,蔡阿婆在东市卖了多年豆腐脑,虽说味道确实不错,但也并不见得有面前这个少年说得这么奇特。
“大娘呀,你时有品尝不觉新鲜,但家中二老却是走遍四方也未尝再有此间美味。”如颜见面前大婶有所怀疑继续说道,说完又朝那蔡阿婆道:“阿婆,有劳了。”
那蔡阿婆一愣,才反应过来如颜是向她买豆腐脑,连忙取了个陶碗,盛了满满一碗递给她。
这边如颜接过,毫不停歇就往嘴里送,只一口,如颜就顿住了,味道真是超乎寻常,比她想象的还要好。那豆腐脑正新鲜热乎,一口下去,只觉滑嫩甜饴、清新爽口。
“真的好好吃哦。”如颜赞叹出声,眉飞色舞,不住点头,紧接着连灌了两口。
那大婶虽没听明白如颜的话,但一见她的神色,心里也是纳闷:果真如此美味?禁不住诱惑,也忙道:“蔡阿婆,也给我来碗。”
那蔡阿婆一听,也盛了一碗给她。
这时,如颜一碗喝尽,“阿婆,太好吃了,我能再要一碗吗?”说着就把碗递给蔡阿婆。
蔡阿婆又是一愣,随即喜着又给如颜装了满满当当一大碗。
“小兄弟,你喜欢,想吃多少都有。”
周遭众人,见到此种情形,也纷纷伸手要碗。蔡阿婆瞬时忙碌起来。
外边的人,只听到里边有人直呼美味,都好奇不已,不禁纷纷掏钱欲买。东市行里来往的人群,也都不明白这里一时怎么围了这么多人,于是都聚集而来,个个扬长了脖子朝里望。
一时之间,小小的豆腐脑摊子被围得水泄不通,蔡阿婆准备的碗都用尽了,还是有源源不断的人挤进来嚷嚷着要买。
如颜一见效果达到了,心里高兴得紧,于是帮着蔡阿婆涮起碗来。尽管她手中动作持续不停,可还是忙不过来,人潮似乎也丝毫没有退去。如颜看着蔡阿婆摊上的豆腐脑越来越少,喜色越来越浓,干起活来就越发有劲。
男子远远看着小摊前热火朝天的景象,不由摇头叹气,心里头又是惊讶又是好笑,看样子是输了。
不大一会,蔡阿婆的豆腐脑就被横扫了个干净。吃到了的心满意足,仿佛得了天大的便宜,没吃到的心存不甘,纷纷表示明日再来,人群这才逐渐散去。
如颜则帮着蔡阿婆收拾工具,就这么一会儿工夫,居然累得现了汗。
“小兄弟,今日谢你了。”蔡阿婆也是喜上眉梢,卖了这么久豆腐脑,从未像今日这么早就卖光过。
如颜回她一笑,“不谢不谢。能吃到如此美味,在下要谢谢阿婆才是。”
“你别唬我老太婆,你说的那个事儿,我始终想不起来,定然不是真的。”蔡阿婆对如颜之前的讲述犹自不信。
“蔡阿婆,我说的是不是真的不重要,重要的是,您的豆腐脑确实美味,我是真心喜欢。我相信,大伙儿也是。不信,您明日看看,还会有许多人来买的。”如颜认真回应蔡阿婆的话,说得她笑意愈深。
“嘿嘿,阿婆今日真心高兴,小兄弟,真是太谢谢了。有你今日这番话,就是让我做一辈子豆腐脑,心里头都满足。你什么时候再来,阿婆请你吃豆腐脑。”
“多少碗都成?”如颜一听,调皮地追问。
“多少碗都成。”蔡阿婆大方应承下来,说完两人都笑了起来。
帮忙拾掇妥帖,看着蔡阿婆挑着担子乐颠颠往家去,如颜心里说不出的舒坦,比成就感更加浓郁的是对这种平头百姓的寻常生活的向往。
“今日见识到娘子的手段,在下输得心服口服。”男子抱拳,笑笑表示认输。
如颜昂头瞅了他一眼,得意道:“你也不差,懂得使那个法子,之所以输我,只是你不懂人性之弱罢了。”
“嚯。”男子听她口气不小,惊奇又好笑,“愿闻其详。”
“你的法子固然不错,只是你不知人性有疑,大多数人会为了白得茶水买茶点,而还有一部分人则会质疑茶水是否有异,所以此法虽好,却不够全。而我的法子,则利用了人性趋利这一点,人总以为旁人得的比自个儿的稀罕,固一旦见着有人聚集,便会产生哄抢争夺,而一旦有人争夺,便会引来更多人的聚集,因而促就循环往复之场景,自然无往而不利。”如颜仔细分析解说,男子听得不由点头赞许。
“看不出你未到及笄之年,居然有如此见识,实属罕见。”男子不由赞叹。
“你不也未及弱冠,凭什么小瞧我?”如颜以为他调笑自己,见被一个毛头小子轻视了,心里不快。
“哈哈哈……”看着她一脸不服气的表情,男子大笑。“是是是,是我小瞧了你。你可真是一点亏也不肯吃呀。”男子抱拳施礼,无奈摇头。
“愿赌服输,不知你可想好让我应承你什么事?”
“我现在没什么要你做的,先欠着,日后想到了再向你讨去。”如颜想了想,面前这人非富即贵,留着这么个要求,再不济也能敲他一笔,说不定,关键时候还能帮到自己。只是,此时的她不会想到,这样一个要求,在元狩六年兑现之时,会是那样让人肝肠寸断。
要不要立个字据呢?万一他以后反悔怎么办?如颜回想了一下,好像到现在,还不知道他的名字,便说:“你还没告诉我你的名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