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梦中一会热一会冷,感觉身上的被子压得她喘不过气来,又觉得身体轻乎乎的四处飘荡。四下里都是拨不开的云雾,白茫茫一片,也不知道身在何处,意识越来越模糊。
朦胧中,严颜感觉自己在高低错落的长廊里游走,这些长廊将整个福严寺连通,浑然一体。寺庙依山而建,整个建筑是砖木结构,像是翻新过的古建筑,但整个空间都充斥着一种和谐安然的味道。
福严寺本不提供住宿的,只为香客提供休息的禅房,偶尔供应少量房间给半夜上山看日出的旅客。而严颜一行人也本不住福严寺的,只是因为这寺名合了严颜姓氏的好。严颜之前就一直对福严寺充满了好奇,不单单是因为这个名字,更是因为寺门口有一颗千年古银杏。所以这次来南岳衡山旅游,他们首先就到了福严寺投宿。
严颜在长廊里慢慢的走着,看着这红墙黄屋顶,嗅着寺庙里独有的檀香,微微袅袅的氛围让她整个身心都沉静下来。踩着干净的石板路走出了寺门,右边果然有一颗苍天大树。拾级而下,抬头仰望,错综复杂的树枝间缀满了无数把小扇子,行至树下,严颜不由自主的伸出手来,指尖轻轻滑过树身的斑驳印记。
“银杏啊银杏,你说我该怎么办呢?”严颜像是着了古树的魔,心也沉浸在它千年历史之中,开口竟是这莫名其妙的喃喃自语。
“阿弥陀佛!”身后突如其来的声音将严颜拉回现实。
“银杏本无心,何来俗事扰?施主问也是白问,不如问问自己的心吧!”院门口赫然立着一位神情淡然的和尚,说不上老,顶多算是年长,见严颜回头看他,默默地施了一礼。他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飘来,偏偏又温厚而笃定,叫人不得不相信。
严颜笑笑,回道:“大师言重了,我不过是突发其感罢了。”
“如此甚好,望施主莫要执念太深。”和尚说罢又静静施了一礼。
严颜微微皱眉,十分疑惑地看着面前这个青衣寡面的和尚,不知他究竟什么意思。
那和尚却是望着她轻轻一笑,“施主,可否与贫僧下一盘棋?”说完也不等严颜回答就自己朝寺内走去。严颜不自觉跟上,等反应过来已经来到了一个水池边,和尚又引她走上了池子中间的白石桥。
还没等到她搞清楚状况,和尚就已经在水池中央的一座亭子里站定了,只见亭中石桌上摆了一盘围棋。和尚虚了一礼,退步让道请严颜入内,又做了个请的手势。
“施主,请!”。
严颜还在想怎么偏偏是她不拿手的围棋,只见和尚笑意盈盈地看着她,像是猜到了什么,她一昂头,就坐下了。
和尚随即也坐了下来,待坐定后才开口“刚刚看施主的表情,莫不是不会此棋?”
“只能说略知一二。”,这句话没有一点谦虚的成分,严颜真的就只知道走一二步而已。
“既是如此,不如换一种棋如何?”
“不用。”
“那不如贫僧让施主十三子如何?”
“不用,我执黑子,大师执白子就已经算是让我了。”严颜又哪里想到,对于围棋,执黑子先下的人未必就得了便宜。
和尚微微摇了摇头,“施主,坚持无谓的坚持,便使这执念彰显无疑。”
严颜没理会和尚的话,轻巧的落下了第一个子。和尚望着她标准的手势意味深长的笑了。殊不知,严颜的围棋虽下得不好,可是这手势却是花了许多时间练习,外人一看,还指不定以为她是个高手。
待双方按照规则下定了十八子之后,严颜就算完成了她对围棋所知一的演示。而那个略知一二的二,严颜的理解仅是知道怎样算吃子。所以和尚落一子,她便想要围一子,刚开始还吃了几个子,越到后来就越犯难,完全没有了之前的气定神闲,而和尚依旧是笑意盈盈的样子,看得严颜心里直打鼓。和尚有意的把她的棋往边角处引,不多时,棋盘左上角的黑子就被白子包围得仅剩下两气,若她再下一子,和尚乘胜一打,黑子就只剩下一气,就算她有心将黑子往下引,到最后白子也很有可能将它围死,那样损失的黑子则更多,但是严颜又不愿放弃眼前这个角隅更加不想一次被和尚吃掉这么多的子。她微微蹙着眉,食指和中指指尖夹着一颗黑子,一直没有要下的意思。
池塘上的清风卷着寺庙特有的檀香拂面而来,吹淡了严颜焦灼的气息,她伸出左手看了看时间,不经意瞥到了自己无名指上的那颗痣,愣愣出了神。
一直以来她都在寻找与自己拥有同样一颗痣的男子,她坚信这颗长在连接心脏血管手指上的痣能够带来她心上的另一半,这么多年寻寻觅觅都没有结果,反而让她越陷越深。
上一次因为这个拒绝了霍汉泽,被朋友骂了个半死,谁知,她只说了句“除却巫山不是云”,朋友就气结了。看着身边的朋友们都一双一对的,她不是不惋惜不难过的,但是她认定了便不愿再改变。
“施主,人之所以痛苦,在于追求错误的东西。你什么时候放下,什么时候就没有这烦恼。阿弥陀佛!”和尚的声音又似从遥远的天际而来,仍深沉而笃定,仿佛一声声敲击她的心脏。
严颜还没来得及斟酌和尚话里的意味,手上的棋子就兀自从指尖滑落,“啪!”一声掉到了棋盘上……
严颜醒来见到的竟然是位大美人。那女子头顶轻巧随意地别着三根彩色的羽毛,泛着微微红光的长发直直地披散下来,细眉碧眼殷红嘴,粉面翘鼻脆桃脸,一双莹莹的眸子正泪眼汪汪地看着她。严颜还没搞清楚是什么情况女子就扑到她怀里,只听到她呜呜咽咽地啼哭:“弋儿,你醒了,母放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