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慧极必伤,情深不寿,强极则辱,是这样真实而贴切。
既然已经走到这一步,又何必回头,又何苦心软?
“皇上,曾在,元朔六年,许过我三个要求……”如颜艰难吐出几字,主上眼中突现骇光,扼住她的手止不住颤抖,最终不甘心地把她甩开。
如颜跌倒在地,粗重喘息不止,好一会缓过气来,执着抬首。
“我求皇上查明真相,找出幕后之人,勿要冤屈任何一人,也是,也是对李敢最好的交代,想必他在九泉之下也能瞑目。”如颜说着,主上无动于衷。
“求你,相信我,放过他,我真的没有撒谎,他也真的无心杀人。”如颜哀求,主上仍旧默默不语。
“你是君王,绝不会冤屈忠臣,更不会无信于女子!”如颜心渐渐冷下来,最终还是带着锐不可当的威胁。
主上眼光骤亮,直直盯着她,仿佛想要看清这个无情女子究竟有没有心。
“好,朕答应你放过他!”主上陡然出声,如颜惊喜交加,反而愣了半晌,反应过来刚要谢恩,却又听他坚持道,“不过,朕要你指天立誓,今生今世,再也不见霍去病,再也不看他一眼,再也不过问他的任何事!”
如颜诧异,心里一紧,看着天子决绝的眼,猛然知晓这个誓言的意义,没有过多迟疑,她安然跪立在地,指天立誓,字字坚毅,声声如铁,句句笃定。
“我,如颜,今日对天发誓,今生今世,再也不见霍去病,不看他一眼,不过问有关他的任何事,若违此誓,天打雷劈!”
这样就可以了吗?可以救霍去病了吗?再往下,我也只能做到这个份上了。我已将我的后半生就此隔绝,就此阻断。有些事,必须面对、承担以及赔付。
“不。”主上摇头,眸光冰寒,阴狠道:“用你自己立誓无用,必须用你最不忍最难舍的立誓,若违此誓,他霍嬗命定早殇,不得好死!”
如颜惊恐地看着主上冷漠如毒的眼,心头扑通扑通跳个不停,指天立誓的手掌禁不住颤抖起来,用霍嬗立誓!若是她当真违反,那么遭到报应的不是自己,而是她的孩子!你,当真狠毒,也当真能一针见血,戳中人的软肋。霍嬗是我今生的遗憾,这辈子已无法补全,然,此时,又要让他成为我永远的痛,最痛!
这一招,够狠,也够绝!
如颜疼痛地阖眼,今生,我和霍去病终于走到了尽头!
“我对天起誓,今生今世,若再见他霍去病一面,再看他一眼,再过问有关他的任何事,我儿霍嬗,必定早殇,不得好死!”
“好,很好!”主上似乎很满意,语气却仍是冷漠,无半分喜怒,他忽而朝空旷的大殿冷冷唤道:“去病,你可听得清晰?”
“夫人,你的脸如何又肿了?”浅云在给如颜梳妆,禁不住问询出声。
如颜闻声,睁眼看了看镜中的容颜,只觉得有几分憔悴。
“许是日子闲了,长胖了罢。”如颜笑说,心里微微泛着苦涩。
“婢子觉着不像,夫人从上林苑回宫后,这脸就一天比一天肿胀,莫不是生了什么病,还是请太医来看吧。”
“不必。”如颜出声阻止,“我身子并无不适,莫要劳烦太医跑一趟了。”说完,她对着镜子轻轻按了按脸颊,确实有些水肿的样子,怎么回事呢?
无暇想太多,因为她今天还有重要的事要做,她需要把墨家所以机要物件连同陈阿娇送给她的那份大汉朝廷密件一并拾掇妥帖,今晚,她就要将这些携带着重大秘密的东西交给凌翔云,也就是把她所有的势力、责任全都付诸于他。她已无力再承担。
是夜,临池观,水榭台。
“如颜,你的脸?”
如颜未及开口,反闻凌翔云惊诧于她肿胀的脸,不觉奇怪。
“无碍,大抵没休息好,有些浮肿。”
“这不是一般的浮肿。”凌翔云出声,如颜更加奇怪了,转而看去,只见他眉头紧锁。
“让我给你把把脉。”第一次,凌翔云如此紧张的神色,沉重的语气朝她说话,如颜不免有些怔,他却直接拉过她的手,细细把脉,神情严肃。
“鸠液!”凌翔云忽而脸色大变,惊道。
如颜皱眉,难道她又给人下毒了?这应该不可能啊,她的饮食从来都有人试过,若是有毒,必然一早发现,再说,目前,还有何人能够向她下毒呢?
“鸠液是何物?”终是忍不住问询出声。
“鸠乃剧毒之物,而鸠液必得混入水中,人一旦喝下,全身胀裂,内脏腐蚀而亡。此毒,天下无解!”凌翔云心绪不宁地说完,如颜一惊,可是她如今不是好好的吗?
“莫不是搞错了吧?我脸这样也不是一两日了。”
凌翔云摇头,神色凝重,看着如颜。
“你体内,我敢肯定确有鸠液,只是非同寻常,较之原来更加奇特,这毒,在你体内也绝非日短,恐怕是长期入体,慢性中毒。”
如颜更加惊讶了,莫说有人下毒她不知觉,若是有人长期下毒,她又怎会一次也没发现?
“那就更加不可能了,若说饮水,我与宫人同饮,怎会只我中毒?”
凌翔云默默摇头,表示不知,可看他的脸色,愈发深沉了。
“恐怕,并非饮水,如此才更加棘手。”凌翔云担忧地说完,抬眼看着一脸疑惑的如颜,终是放心不下。
“你体内的毒已经引发,情况只会越来越糟,我,也有些束手无策。”落寞地说着,他又忽而似振奋似安慰道:“或许叶灵芝可以暂缓毒性蔓延,我先去寻一颗来,你放心,我拼尽全力也要解你身上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