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演的不是自己,我却投入情绪,弦索胡琴不能免俗的是死别生离。
折子戏不过是全剧的几分之一,通常不会上演开始和结局,正是多了一种残缺不全的魅力,才没有那么多含恨不如意。
如果人人都是一出折子戏,把最璀璨的部分留在别人生命里,如果人间失去脂粉的艳丽,还会不会有动情的演绎。
如果人人都是一出折子戏,在剧中尽情释放自己的欢乐悲喜,如果人间失去多彩的面具,是不是也会有人去留恋,去惋惜……
“好。”一声断喝,酒楼内外,湖岸上下都鼓起掌来,连同对面的戏班都一个个张着脑袋往这瞧,叫好的正是那油彩满面的伶人,此时正盯着她,一双凤目闪着奇异的光。
如颜这才意识到,自己一时走神,竟唱起歌来,不曾想引得众人注视,一时羞赧得厉害,朝那人微一点头示意,连忙退了回来。
转身回首,刘彘正站在门口,一贯的高贵儒雅,眼睛里神采变换,波光流离。
如颜正想问安,刘彘却一个箭步上前,惊得她后退一步。他竟浑不在意,自顾自伸手拭去她眼角挂着的泪珠,看着她的眼,泪光盈盈。
如颜一愣,还没来得及反应,就听到他沉沉叹息。
“何故声声迷离,句句忧伤?”
脑中如闪电惊鸿,如颜心潮翻滚,一时情绪万千,只是木讷地看着面前这个高大的男子。
刘彘被她直愣愣的望着,也不声张,只深深回望她,心脏某处柔软,一阵微酸疼痛。
良久,如颜才反应过来,一时红了脸,尴尬地招呼了一声,转身入座。刘彘笑笑,自然傥荡,也随之择席入座,忽而,望着对岸即将开场的戏班,眼中寒光一闪。
连日劳累,终究是疲乏不堪,戏开场不久,如颜竟睡着了。刘彘看着她,顿觉好笑,也不叫醒她,只给她加了靠枕,任她沉沉睡去。
醒来时,戏已散场,如颜心里苦闷又懊恼,好不容易溜出来看戏,居然就这么错过了。刘彘仍是好脾性的浅笑不语,晓得她定疲倦,便早早送她回了霍府。
刘彘一走,霍去病身体里的恶魔就出现了。如颜瞧见那神色,立马觉察到不对。
“哎呀,今天真是累坏了,我就先去歇着了。”如颜笑笑,说完拔腿就走。
霍去病怎么可能轻易放过她,顺手一把拦住她。
“今儿个你答应我什么啦?”
“呵呵。”
如颜干笑了两声,就见霍去病的脸色越发难看,那双炯目,仿佛要蹦出火星子来。
“说。”霍去病吼道。
如颜吓得浑身颤了一下,心里立马来了火气。
“你逼我练功夫就算了,可是你凭什么限制我的自由?”
“凭什么?”霍去病冷哼道,“凭你当初投的这个地方叫做霍府。”
“是,的确是我当初走投无路,求你收留我的。可我是把你当朋友才来投靠你的,不是来给你霍去病做牛做马为奴为婢的。”如颜说罢,心里的火突突直冒,随之而来的,是今日所感所悟的辛酸,是无依无靠的寒凉。越发不愿与霍去病纠缠,于是转身离开。
“上哪去?”霍去病见她眼睛里怒火消散、眸子黯淡,顿觉有异,顾不得礼数,一把拉住她的衣袖。
“用不着你霍爷费神。”如颜头也没回道。
“好,好,你今日若是出了这个门,就别指望我再让你回来。”
“哼。”如颜冷哼,讽刺道:“如颜身份低微,承不起大人的抬爱,只是请大人放心,我如颜断不会卑贱至此。”语毕,她一把甩开他的手,大喇喇跨步离去。
踏出府门,如颜回望了一眼,霍府的灯笼闪闪烁烁散发着熟悉的光辉,而门前的石狮子张牙舞爪的,今夜却显得更加狰狞可怖。她抬头仰望,去哪儿呢?好不容易觉得自己有家了,现下才知,不过又是梦一场。
如烟关上门,转身皱着眉头想了想,最终还是走到如颜身边,轻声道:“霍府派人前来,说让接你回去。”
“回去?回哪儿去?”如颜冷冷地问。
“好妹妹,你莫要怄气了,始终是要回去的,霍府又派人来了,不如……”如烟细细奉劝。
“你要是不欢迎,我走就是了。”如颜说罢,气冲冲要走。
如烟急急拉住她。
“好,好,好,姐姐不说了,你莫走。”如烟无奈,望了望屋外,想起府人恳切的态度,更加无奈。
“你且在这歇着,姐姐去打发了他们。”
如烟踏出屋子,合上门,举步走出,朝着院中的人摇摇头。
“究竟何事?我妹子怎的生这样大的气?”如烟问当头的两人,只见她们穿戴别致,模样出挑,显是霍府的大丫头了。
“听闻如颜小姑和主君吵了一架,就气冲冲地出府了,主君也是气得不轻。具体是什么情形,我们几个也不清楚。”
“主君没多久就悔了,连连让我们请如颜回去。这人要是带不走,回头如何向主君交代呀?”
说着,众人都着急起来,不知如何是好。
“劳烦二位回了家主,就说,天色已晚,如颜已睡下了,不便再起,就让她今晚在此安歇吧,有事儿明儿再说,成吗?”
“这……现下也只能如此,今晚就拜托娘子了。”虽面有难色,但当头的人立马就明白了,事已至此,这是最好的处理方法了。
“莫说拜托了,她本是我妹子,原该担待些的。”如烟笑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