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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就在这时里屋门帘子一撩从里边走出两个人来,一男一女。杨森和郑华在里边把外屋几个人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麻三虽胆战心惊、但却万般抵赖、死不认帐。杨森一看是时候了,如再不出去这爷儿俩非动起手来不可,一个说是、一个说不是,闹来闹去哪会有结果。

“麻队长可认识我郑华吗?”

听到“郑华”二字麻三浑身一哆嗦,怎么这个杀星找上门来了?八路的本事可真够通天呀!望着眼前的两个年轻人他的反映不可为不快,一伸手“唰”一下子从腰里拔出驳壳枪,说是迟哪是快,杨森一个箭步抢上前来,伸右手往麻三的咽喉扣去,这一下如被抓上非玩完不可。

速度之快惊了麻三一身的冷汗,麻三一歪脑袋左手迎上去,哪知杨森是虚晃一枪,右手闪电般抓在麻三握枪的右手腕子上,麻三感觉到手臂一麻,心想完了,这跟头可栽大发啦,在老爹娘面前玩漏了。驳壳枪稀里糊涂地到了杨森的手中,如探囊取物一般轻松。

只见杨森“咔叽”把弹匣卸下来,“啪”的一声把驳壳枪扔在桌子上。这一招小擒拿手使得干净利索,连麻老爷子都心悦诚服。暗想不知这娃子和郑旋有啥渊源?麻三一看这阵势顿时蔫了,再抵赖下去也没有啥意思,在这地面上谁不知道这女八路是个无孔不入、心狠手辣的女煞星。只要让她盯上你、哪你就认倒霉吧。想那徐顺王八蛋整天专横跋扈、耀武扬威,不知天高地厚,认为鬼子是老大,他是老二,带领鬼子到万家寨清乡,没有想到被这女煞星一枪将左耳朵给打掉了,还在脸皮上开了一到血槽儿,再他妈也不敢出县城了,像王八脑袋一样缩进去不敢露头。

“麻队长客气点,在家里动手可不方便!听说你和快枪韩交情不错呀?”

这下可让麻三大吃一惊,两眼目不转睛地盯着这个二十多岁的毛头小子有点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你就是打死快枪韩、鹰爪王和吴大队长的那个和尚?”麻三心有余悸。

“我叫杨森,不是和尚,那是他们自绝于人民,该杀!撞在咱手上。”

杨森那犀利威严的目光直盯得麻三心里发毛,今天可栽到家了,碰上这么两个煞星,真他妈是倒霉催的!人倒霉喝口凉水都塞牙。看来自己这身黄皮穿到头了,不穿也罢,回家伺候老爹娘吧,但也不会这么简单吧?自己也没干什么坏事呀?这他妈也难说,哪次跟鬼子扫荡不打死人?咳,现在说啥也不灵了,听天由命吧,这才叫万般皆由命、半点不由人,走到哪里说哪里吧!麻三镇定了一下:

“郑队长,杨队长不知二位今天找在下有何贵干?现在在下也是身不由己,跟着云中龙大哥走上这条路,在下也是人在曹营心在汉,早已穿够了这身黄皮,是应该解甲归田回家来伺俸爹娘了!”

麻三不由得一阵黯然神伤,跟云中大哥还是有着兄弟之情、手足之谊的。

“放你娘的狗臭屁!啥曹啊、汉的?那都是咱们自己人在折腾、窝里反、窝里横。你现在是给小鬼子帮腔作势,这是他妈的两码子事!简直就是糊涂蛋,竟你妈给老子丢人现眼!怎么养活了你这么个败家子,不知道屎臭果子香的玩意。”

麻老爷子怒发冲冠、气冲牛斗。麻三看了爹爹一眼没敢吭气,从来也没见过爹爹发这么大火气,这是何苦呀,我还不是为了多挣几个钱让你二老多过几天好日子。杨森一看话说到这份上是时候了,剑拔弩张的气氛该缓和缓和,给郑华递了一个眼色,意思是该你的了,郑华会意的点点头:

“麻爷爷你老人家消消气,今天这事儿既然麻队长有了悔意,不愿意继续以人民为敌,那咱就坐下来合计合计,俗话说一家人的事情好商量吗!”

“三儿,还不快给二位同志搬凳子来,别跟个秫秸一样老在那戳着。”

麻奶奶寻思还是这郑同志说话我老太太爱听,坐下来合计,总能想出个办法来,天无绝人之路吗,车到山前了还有个路呢,这毕竟是自己的亲骨肉,十指连心、母子情深。

这种局面和结果是杨森和郑华最想要的。说明陈子扬大队长选择的突破口是对的,麻三的本质没有全坏,也说明这个家庭是一个明事理、懂道义、分辨是非的家庭。麻爷爷和麻奶奶是那种有骨气和正义感的老人,如果我们所有的人都能向他她们这样深明大义、同仇敌忾,何愁这日本鬼子不被早早地赶回老家去。有英勇的老百姓给咱做后盾,胜利一定属于我们。杨森把凳子往前凑凑,把手中弹夹按在驳壳枪上递到麻三的手上。

麻爷爷一瞪眼:“把你那烧火棍子掖好,别在家里摆弄,我看见心烦!”麻爷爷一声呵斥吓得麻三接过手枪马上插进腰中。

“麻三哥,现在这身黄皮你还不能脱,咱还有更大的事儿要办!”杨森换了一种语气对麻三说话。杨森一声“麻三哥”叫得麻三心里一热乎,这八路军的队长竟称自己这个伪军队长为三哥,不免有些受宠若惊、诚惶诚恐。想起刘胜那王八蛋把自己弄成今天这模样气就不打一处来,他死了就他妈对了,早就该死!还有那徐顺狗日的,一肚子坏水,早晚我非弄死他不可!

“杨队长、郑队长,麻三也是个一言九鼎的汉子,这身黄皮咱早就穿够穿了,我爹娘年事已高,只是目前身体尚可,我才在外闯荡几年,否则早就回家伺奉爹娘。”麻三看看年近古稀的爹娘低声地说道。

“麻三哥,我能理解你的心情,但是这国破山河在,国尚且不保你这小家焉能安宁!日本帝国主义侵略者不被赶出去,咱们能过上平安的日子吗?国难当头,男子汉大丈夫岂能熟视无睹,天下兴亡、匹夫有责!不管你是武林中人还是绿林中人,既然浑身是胆、行侠仗仪不能为老百姓伸张正义那不是徒有虚名吗?日本鬼子都欺负到咱家门口了,杀我同胞、奸我姐妹、烧我房屋、毁我田园,铁血男儿不请缨报国、驰骋沙场对得起咱们的父老乡亲吗?对得起这片生我们养我们沃土吗?而三哥你呢?你现在干得是助纣为虐、亲者痛、仇者快的事情!咱不能做千古的罪人啊!想一想兄弟我说得对不对?”

听了杨森的一番话麻三低头不语、暗自思量,是啊,自己这几年干得这是啥事啊?就是打把式卖艺混口饭吃也是正当的,咋就稀里糊涂的当了汉奸呢!杨队长、郑队长是大仁大义,不然何必和咱费这番口舌,见面拔枪崩了你就是,为民除害是很正常的事情。那吴伟还不是被杨队长一巴掌拍死了事!这真是一失足成千古恨。再一想,知错就改是大丈夫,该回头时必回头!俗话说:进一步是悬崖峭壁、退一步则海阔天空。麻爷爷一看麻三沉默不语,不由得怒气又起:

“混帐东西,你听听、你听听人家杨同志说得多中听,这才是有血性的男子汉该干的事情!瞧你这个熊样,出去混了几年,不是当土匪就是当汉奸没干一样正事儿!要是大家都跟你一样不早亡国了吗!幸亏还有像杨同志、郑同志这样的勇敢娃子给咱老百姓讨公道!你个不争气的玩意儿,老祖宗的脸都让你丢尽了,不是看在两位同志的面子上我一巴掌拍死你,给咱老麻家清理门户。”

麻老爷子的一番话说得麻三脸上红一阵白一阵,一会涨成个紫茄子。恨不得地上有条缝一下子钻进去。心说,老爹爹你咋数落起来没完没了的,咱不是知道错了吗?干吗这么得理不饶人,杀人也不过头点地吧,真是的,我都快四十的人了。心里虽然不痛快但却连个屁也不敢放,为啥?他知道老爷子的脾气,说一掌拍死自己也许还不至于,虎毒不食子!但一怒之下一脚踹断自己一条腿那就和吹口气一般轻松。到时老娘亲不但不会给自己帮腔也许会上来卸下自己的一条臂膀!咳,人的命天注定、胡思乱想不管用,活该命中有此一劫。罢了!反他娘的!当汉奸就不是自己的本意,都是那刘胜狗日的搞得鬼!脱离鬼子投八路,脱下黄皮穿灰皮,老子还是吃粮当兵!但这性质却大不相同,咱也干几件给祖宗脸上争光添彩的事情,让大家看一看咱麻三杀鬼子汉奸也不是孬种。

麻三慢慢抬起头来,看看爹娘,又望着杨森心想,这姓杨的年不过二十多岁,功夫便如此了得,一口气竟将鹰爪王、快枪韩、吴大队长一勺给烩了!真是英雄出少年。还有这郑队长虽是个姑娘,但兄弟们一听到她的名字就脖颈子冒凉气儿、浑身起鸡皮疙瘩!想我麻三,咳,这是麻绳子系豆腐——提不起来了。真是没脸见东江父老!

“爹娘,三儿错了!杨队长、郑队长悔不该我走进了一条死胡同,我听你们的,把队伍拉出来投奔八路军参加抗日!”

“好!三哥,痛快人!咱们一起打鬼子,不过咱不能只把你手底下那一百多个人拉出来抗日,还要把云中龙的几百人也拉出来抗日!抗日是多一个人就多一份力量!你和云中龙是拜把子兄弟,咱不能眼看着他继续以人民为敌,要挽救他,让他倒戈抗日、站到人民这一边来!”杨森坚定地说。

“杨队长,这可能有些难度,一时半晌的怕办不好,云中龙我可以去做他的工作,但他身边有个坏种叫徐顺,这小子是老鬼子坂本身边的红人,这事要让他一搅和那可就不好办了,我看不如——”麻三迟疑了一下;

“这有何难?难道他比快枪韩、鹰爪王还难斗不成?”杨森露出了一丝冷笑。

“这样最好,我明白了,杨队长少年英雄,令麻某敬佩!”麻三由衷的佩服这位年轻的八路军队长。

“三哥过奖,这叫物极必反,天作孽尤可为,人作孽不可活!他自己非要往那条路上走,看在你们兄弟的情分上咱能不送他一程吗!”

杨森镇定自若、诙谐调侃中就把一个人送上西去的路子,麻三不免心中一阵颤栗,这青年了得!八路军了得!幸亏自己在这条路上没有走得太远,否则自己还能不能坐在这里都他妈两说着呢!

麻老爷子见三人谈得投机不免心中高兴,心想这杨同志不知道与那郑家庄的郑旋老拳师有什么渊源?刚才他使得那手小擒拿手是郑旋的不传之技,心里纳闷便张口一问:

“杨同志恕老朽无礼,请问你和郑旋老拳师——”

杨森一听便知道是怎么回事了,马上说道:

“郑爷爷是在下的授业恩师!”用手一指郑华:“她是郑爷爷的孙女。”

“哎呀,恕在下有眼无珠、有眼无珠啊!失敬、失敬!老伴,三儿,这就是我常给你们提起的郑家庄郑子鸿老拳师的高徒和孙女!今天真是大幸,我同他虽未谋面但仰慕已久,今得已见到他的后人,甚是欣慰。”

心想三儿狗东西你也是幸运,刚才那一招“乾坤转世”,那是一张纸画了张脸——给你留了很大的面子,不然你他妈手腕早就废了!那郑旋是何许人也岂是你们这些年轻娃子能知道的!这早知道也成了麻老爷子的骄傲。

晚上八点多,杨森、郑华同麻老爷子一家人开心的吃了一顿晚饭。

饭后三人又周密的商议一番,杨森、郑华二人趁夜色上路急匆匆往田家寨奔去。麻爷爷、奶奶自是不便远送,就此别过、依依不舍,麻老也子一再表示有生之年一定要前去拜访郑老拳师,一解仰慕之情。麻三将二人送出去十多里路,杨森等停住了脚步:

“麻三哥咱们就此别过,你出来时间久了有恐不便,今天咱们商议的事情你要主意保密,如泄露出去恐有性命之忧!干革命咱不怕死,但却不能做无为的牺牲。希望你再把咱们商议的事情仔细的斟酌斟酌,这件事情越细致越好,以免行动起来出现漏洞误了大事!”杨森再三叮咛麻三。

“杨队长、郑队长请你们放心,我麻三也是堂堂七尺男子汉,向来一言九鼎!兄弟我几年来走过一段弯弯路,但我绝没有伤害过一个咱们的同志和老百姓,我一定按二位的意思去办,我很高兴二位队长给我指出了一条通向光明的道儿,二位的情意我麻三铭记在心,咱们是一条路上的人了,还请二位今后多多帮助和指点我!”

麻三诚恳意切和杨森、郑华掏心窝子。

“咱们共同战斗吧!希望我们能成为好战友、好同志!”

杨森把右手伸到麻三的面前,麻三没有急于上前握手,而是把手伸进怀中,只见他从衣服内袋里掏出一样东西塞到杨森的手中:

“杨队长、郑队长我不往前送了,这是一张通行证,路上遇到麻烦就拿它挡一下,一路上要小心!”

“谢谢你麻三哥!待我安排完后马上去找你。”

“好,我等你,二位一路保重!”

麻三一路心事地返回麻王庄不提,杨森和郑华如释负重,这第一步总算走出去了。

“哥哥,这麻三也是性情中人,但不知能否兑现他的诺言?”

“小妹不必担忧,这本就是一把双刃剑,即使他不想弃暗投明,也不可能在鬼子手底下当汉奸了!不过我感觉这麻三也是有血性的汉子,只要他回了头肯定也是一把好手。”

“那好,咱们拭目以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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