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玉斋是个门脸儿很小的店铺。
不过熟悉的人都知道，实际上这家百年老店很大。穿过那只有二十来平方的门脸儿之后，就进入了一个带有天井的院子，然后再穿过一道横门，你就会发现眼前豁然开朗！
说白了，这家店原本是一个古式的二进宅院，只不过后来给改动了一番而已。
前院确实不大，感觉也很逼仄。但是到了后院里之后，叶正经就发现这里恐怕足有一亩方圆大小，钢构盖顶类似于一个小厂房的地方。
厂房里面，则分为三个区域。每个区域里都摆着数量不少的石头。
此时，已经有人跟老板做成了交易，弄了两块石头正请解石师傅解开。旁边三三两两的人，闲来无事都围在解石师傅那里，想看看这两块石头能不能解出翡翠来。
“滋滋！”
解石机切开毛料的声响不停。
旁观的人在紧张注视之中，有人小声的连连呼道：“涨，涨，涨！”
也不知道是这人的呼喊声起了作用，还是什么其他的效果。总之在众人的注视下，这块毛料在切下来一片之后，竟是沁出一抹让人欣喜的绿意！
“涨了，真涨了！”石头的主人，一个中年男人见此，顿时兴奋的喝道：“擦，我要擦！”
所谓的擦，当然不是现代网络用语里面骂人的话，而是解石的一种手法。
这种解石手法其实不难理解，就像石头里面发现宝贝，需要小心翼翼一点点把外壳剥掉，将宝贝整个儿的拿出来。而不能胡乱的往下切，否则宝贝出现损伤，价值就会大打折扣。
中年男人见到绿意后，开始细心的擦起了毛料。
没过多久，他在毛料侧方就擦出了一个窗口，而这边赫然也有一抹同样的绿色！
“涨了，这次是大涨了！”
一见到这种情况，旁边就有人嚷嚷了起来：“老兄，你现在这块石头卖不卖。要是卖的话我出十万，够你赚一笔茶水费了！”
“十万就想买，你当人是新手啊！”
旁边有人反驳道：“我出十二万，价格比他高！”
“我出十五万，卖得话我接受了。兄弟你见好就收吧，半赌毛料能到这个价，已经是非常高了。不信你可以问问，除了我之外，谁还会承受这么大的风险！”
一众人吆喝之间，叶正经只是摸着下巴，在旁边不动声色的观察。
李承业以为他不懂，这时候忍不住炫耀起了他的专业知识：“纯毛料什么都看不到叫全赌，翡翠完全掏出来叫明料。这种玩法你知道是啥不？”
“半赌对吧！”叶正经撇撇嘴：“这个我在书上看到过！”
“书上的东西都是虚的，一切还得实践！”
李承业见他居然知道，不爽的瘪瘪嘴嘟囔道：“就比如这块玉，已经开了两个窗出来，而且正面和左侧的表现都一样，可见其涨势已定！”
“涨势已定么？”
叶正经微微摇头道：“我看不见得，右边和后面还没擦出窗来呢！”
“要是全都擦出来就成明料了好不好！”李承业不屑的瞥了他一眼，道：“那样的话，就是市行市价该多少钱就多少钱，哪还有什么可赌性！”
“你是意思是，现在还可以赌一下？”
叶正经讶然询问道：“人家出到十五万，难道离实际价格还有差距！”
“你这不是废话嘛！”
李承业听说说得外行，脸上的鄙视之意愈发浓烈了：“要是中间没有点差价，缺少一定程度的利润，那些人整天围在玉石市场转悠，都吃饱了饭没事儿干不成！”
“这倒也是。”叶正经点点头，又道：“你既然知道有差价，怎么不参于竞价？”
“大人物，当然要最后出手才行！”
李承业哼哼两声，道：“这才开了两个窗而已，要是开出第三个窗，价格保证还要往上涨一截，到那个时候我再出手不迟，现在何必跟人争来争去，做无用之功！”
叶正经撇撇嘴，不经意道：“就怕人家未必会擦第三个窗！”
买家有买家的考虑，人家卖家自然也有卖家的想法。开出第三个窗确实能让价值涨上一截，也能吸引更多的人采于竞价，可问题是一刀穷一刀富的俗语，并不是任何人都敢轻易挑战。
那中年男人听到十五万的报价后，虽然犹豫了一阵，但最终他还是放下了擦石的工具。
点了点头，他朝最后那人说道：“行，十五万就十五万吧。反正这块石头买来的价格不过两万，我也不贪心，赚个十多万够本就行。”
说完，他示意最后报价那人交易。
“诶，等等！”李承业见到事情没有按照自己的剧本走，顿时急的叫了一声。
等到众人都把目光转向了他，这家伙才意识到自己这样做有些不妥。刚才情急之下他准备喊个十六万来着。可那样的话，却是不符合行业交易规则，意识到不妥之后，他忙忙改了口：“我本来还想劝他擦出第三个窗来着，既然卖都卖了，那就算了罢！”
旁人听到这话，只是撇撇嘴切了一声，便再没有去在意他。
很快，交易完成。
接手的那位拿到毛料之后也没多话，直接就继续擦了起来。不多时，右边被他擦了几公分厚，便现出了跟前面两个窗口同样的一抹绿色。
见到这种情景，周围的人又纷纷吆喝了起来。
“居然又涨了！”
“转手吧，我出二十万！”
“二十二万卖给我，你纯赚七万！”
“我出二十五万，已经快相当于明料的价格了，再没有人能比我高吧！”
很显然，多开出了一个窗口，价值不仅仅只是涨了一截，都快要接近翻倍了。这种情况，不仅让先前的中年男人看了觉得后悔，李承业更后悔的咬牙切齿。
他本来就准备出十六万买下来的，可就是拖延了一下，最终没能拿到石头。
否则，十六万到二十五万，中间九万块的纯利，可就实在的落到袋中了……但是现在，利润却成了别人的，他只能站在旁边干看，如何不让他既恨且悔。
只有叶正经在旁边乐呵呵的看热闹，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姿态。
这只是一块糯种的玉石，其中虽然蕴涵有一丝淡淡的灵气，却根本不符合他的最低要求。因此他别说出手了，就是连拿下的念头都不曾生出过。
更何况，玉石现在的表现好，不代表真正开出来之后，会一如既往那么出色。
所谓神仙难断寸玉，可不仅仅是传说！
事实也确实如此，接手开出第三个窗的那人，听到二十五万的最终报价，根本就没有半分心动。他依旧拿着工具，继续擦起了后面的位置。
若是这一个位置的表现，跟前面三处一样，那这玉的价格没有三十万朝上，谁都拿不下来！
在翻倍赚钱的诱惑下，他擦石头的速度很快。
约莫只是六七分钟，后面的位置已经被他擦了几公分厚。可问题是，后边的表现，直让所有人在看到了之后，都忍不住阵真唏嘘。
跨了！
后面什么都没有！
就别说绿了，****地都算不上啊！
石头的主人见到这种情况，也是明显脸色一变。在周围不少人纷纷出言，把价格降低到了十六七万左右的时候，他根本就没作理会，只是不信邪的继续往毛料深处擦去。
一分钟
两分钟
五分钟足足十分钟过后，毛料半截都不见了，可后面应该出现的绿意，却是丝毫不见踪迹。
石头主人额头冷汗颗颗渗出之迹，这石头的价格也一路走低。从十七到十六，再到十四十三，甚至到了最后，有人还开出了五万块的低价！
很明显，十五万买到手，如今只值五万，亏得不是一星半点！
正是抱着反正都是亏了本，也不在乎多亏一点的心态，石头主人干脆也不擦了，研究一阵之后画了条线，用解石机快速解起了石。
很快，整块玉的真面目，就呈现在了大家眼前。
那是一块类似于碗型的玉石，从外面看面积倒是不小，但实际质量却轻的可怜。
尤其是那只有一公分左右的厚度，让人实在想不出，把这块原料分解了之后，能打造出什么样的首饰用于谋利。唯一能作为用途的，估计只有找到一位玉器大师，让其凭借高超的手艺把这块玉雕琢成玉碗，当成玉器艺术品来进行处理。
如果那样的话，或许能把价格卖出去。
可毕竟艺术品之类的东西不属于主流，远远没有做成首饰容易脱手盈利。
甚至一个闹不好，这东西还会因为滞销变成存货，落在手里占用资金。在场出价的基本上都是商人，如此偏离消费主流的一件东西，当然会让他们兴致缺缺。
事实上，这块玉石最终无人问津，只能落在其主人手里，以后慢慢找机会变现。
而这种情况，让李承业不由得连连暗呼侥幸。
幸亏十六万的时候，他没有急着出手把这块石头拿下。否则到了最后，亏本的可是自己。因为他家就是做玉石生意起家的，早估量过这块玉便是做成玉碗，能卖出十八万左右已是顶了天。
如果真是十六万拿下来，算是请师傅雕琢的工钱，各个流程之间的耗费等等最终折算下来，绝对还是逃不出一个赔本赚吆喝的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