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母见薛姨妈已经糊涂了,口不择言,心中不由得暗骂她糊涂,却也只得陪笑着对旁边站着的那名面无表情地婆子说道:“嬷嬷莫怪,姨太太想是糊涂了,说的昏话还请嬷嬷莫要放在心上。”
只见那婆子轻轻摇了摇头冷笑一声说道:“我自然不会放在心上,只今日的事情,还得说明白了,免得日后还有人怪罪我们府上。这位薛家的姑娘本事我们夫人请到府上的客人,论理不该伤了她,只是这姑娘瞧来是个不守规矩的,夫人千叮咛万嘱咐让几位姑娘不能到丞相府前院去,可这位姑娘偏生不听,倒是好本事,花言巧语骗过了守门的小厮,带着丫头闯到前院去了,正好被老爷和公子给撞个正着。”说着撇了撇嘴,又看着听呆了的众人接着说道:“相府的前院是什么地方,也是她一个姑娘家能闯的?偏生她还要抵赖,还是公子将那看门的小厮带来对峙了才明白了原委。老爷让我将这姑娘送过来,一来说明今日的事情,免得日后说是我们丞相府的人仗势欺人,还让我和府上的人说,看好了自家的姑娘,好在今日只是相府的前院,在怎么的最多不过就是个死罪罢了,若是日后再闯了什么不该去的地方,只怕连抄家灭门也未可知呢!”
那婆子说完,也不多呆,只向贾母说道:“我还要回去向老爷复命,再者今日老爷为着这件事情和夫人还闹了别扭,还得回去看着呢。”说完便也不管屋内众人的反应,便独自走了。
慕容府里的嬷嬷将宝钗送回贾府,又将宝钗受伤的缘由说了,也不顾贾母王夫人薛姨妈那青红交加的脸色,抬脚便出了贾府。
贾母看着躺在春凳上的宝钗和莺儿,心中那恼怒之情却是怎么也按捺不住了,便冷笑着说道:“宝姑娘想是不知道规矩二字怎么写罢,在我们府上事事插手倒也还罢了,如今到了别的府上还是这样猖狂,当真是晓不得自己的身份了。”贾母越说越气,但碍于薛姨妈毕竟是客人,又看了看薛姨妈和宝钗的脸色越发差了,便只得住了口,但心头堵着的那口邪火却是没发出来。
薛姨妈这时候那里还顾得上和贾母辩驳,连忙使唤着人让将宝钗送回到了梨香院,一面张罗着让人好生照顾着宝钗,又将自家上好的伤药拿了出来,帮宝钗上了药,一面让人去请大夫。
等请来了大夫帮宝钗细细诊过脉之后,大夫方说道:“这位姑娘体中本就带着热毒,如今偏生又受了这样重的伤,还着了惊吓,热毒入体,因此要比旁人严重些,但因姑娘身体素来健壮,今日这般也没什么大碍,不过多休养些时日就是了。”一面说着一面开了方子,让人去抓药。
薛姨妈听了这话才略略放下心来,又怕人手不够,让人去将尚在蘅芜院里的文杏等人唤过来,好生照顾着宝钗,自己坐在宝钗榻前看着宝钗疼得满头大汗的脸,心中一阵酸痛,又落下泪来。
“妈妈,妈妈,钗儿没事,妈妈不必担心。”宝钗迷迷糊糊的,感觉身下那火辣辣的疼痛好了许多,使劲强自睁开眼睛,看见母亲自坐在自己榻前垂泪,心中感觉一软。
“我的儿呀,这是怎的说,今日早晨不是还好好的吗,如今竟伤成这样。你哥哥不争气,为了这个家,可真是苦了你了!若是你有个什么好歹,可叫我可怎么办才好呢!”薛姨妈早已经问过了莺儿今日的事情,但莺儿也伤得重,说的话都有些糊涂,薛姨妈仍旧不是十分明白。
文杏和香菱见宝钗醒了过来,便想着她们母女二人必然有体己话要说,便都悄悄退了出去,独独留下薛姨妈和宝钗二人在屋里。
“妈妈不必担心,今日的事情是宝钗莽撞了,坏了丞相府的规矩,才有了这一番祸端。但那丞相府的慕容公子,钗儿今日倒是见过了,果然如同传言那般。不,那慕容公子的风姿哪里是外头的传言能一语道尽的,果然是人中龙凤!”宝钗想起了今日看见的慕容铮,便觉得以前的自己可真是见识短浅,宝玉这样的人自己竟然也能觉得好,如今见了慕容铮,方知道什么叫做世家公子风范,哪里是宝玉这样的不通世事之人能比的。
“我的儿啊,你今日果然见到了慕容公子?那真是极好的,以我儿的才貌品德,自然是最顶尖的,只要见过面了,还何愁那慕容公子不将你放在心上,我瞧着,咱们母女二人的好日子可是在后头呢。只可怜让你今日受这样大的罪。”薛姨妈瞧着躺在床上不能起身的宝钗,心中又是兴奋又是心疼。
“妈妈不必叹气,今日受的罪不过就是小事罢了。虽说今日的板子也是慕容公子让人打的,但钗儿想着不过就是碍于规矩,不得不下手罢了。听慕容大人说,误闯了丞相府前院的人一向是立刻打死的,可今日对宝钗不过就是小惩大诫,只怕是慕容公子在怜香惜玉呢。”宝钗越想越觉得自己想的对,越来越兴奋,险些忘了自己两股上的伤,便要坐起身来。
“钗儿当心,莫要伤着了。”薛姨妈见宝钗一时间忘情,便想起身来,连忙上前扶住,又将宝钗歪了的枕头扶正了,方扶着宝钗慢慢趴下。
“照着钗儿这样说法,那慕容公子对钗儿果然有意思?若是当真如此,那钗儿今日这番罪早的可是值得了,只钗儿你千万要小心养着伤,莫要在身上留了疤痕才是。否则日后那慕容公子只怕……”薛姨妈知道宝钗一向是个稳妥的,什么事情若是没有十足的把握是不会开口的,便也想不到今日的这番话全都是宝钗臆想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