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说的是,咱们家中不是有专供进贡的舒痕玉颜膏的方子吗,便暗中叫人多配一些来,那膏药是极好的,用了必定不会留了疤痕。”宝钗在从丞相府回贾府的路上,虽然昏昏沉沉的,但脑中却是一刻不停地想着今日的事情如何善了,自然是早已经想好了应对的法子。
“钗儿果然是好主意,那舒痕玉颜膏从来都是进贡的东西,那配方难得不说,用的药材也是极为稀奇,又都是精挑细选的,若是寻常些人家,那些药材便是连听都没听说过。那药配下来可是不晓得一笔开支,家中也只是知道宫里头的人说药效极好,听说用了可是一点子疤痕都不留,也从来都没人用过。”薛姨妈略有些犹豫,这药配下来可是不小的一笔开支,足够在京城再开两个铺子了。
“妈妈糊涂了,虽说如今为了配这药,得出好些银钱,但若是能治好了,消了疤痕,日后能得来的可不比那花出去得多么?再者说了,这些年来为了贾家宫里的娘娘,送出去的只怕是这个的几倍罢,可到底也没起什么大的功用,倒是将贾家人的胃口养的越发大了,妈妈如今也得想想别的办法。”宝钗知道母亲只是一时转不过弯来,便细细和母亲解释。又想起王夫人时时来和自己家开口要东西,心中更是不满,不过就是个贵妃娘娘罢了,日后怎么样还说不定呢,忙也没帮上多少,倒是好意思将薛家当做她们的摇钱树了。
“我老了,果然如今脑子也不活络了,还是钗儿你想的周全些。等日后钗儿成了丞相府的夫人,我瞧着这府里头的下人还有谁敢说什么不像样的话,你姨妈到时候可还不得巴巴儿的赶着来奉承着我们。”薛姨妈想了想,深觉宝钗说的是,若是如今连这么一点子代价都不想出,那还想什么荣华富贵呢。再者说了,女孩子家的身子容貌可是最要紧的,便是嫁不进去丞相府,任他再肉痛,这膏药也是非配不可得,不然若是留下了疤痕,那钗儿这一生可就算是毁了。
暂且不说这边梨香院里薛姨妈和宝钗心中打的如意算盘,贾母正房中如今空气便好像凝固了一般,众人都闭着嘴低着头,生怕贾母的火气发到了自己头上来。
“行了,你们都回去罢,只是都给我记住了,今日的事情可都给我闭紧了嘴巴,不许让旁人知道了。”贾母说到这儿,略停了一停,看着低着头瞧不出脸色如何的王夫人说道:“政儿媳妇留下来,其余的都散了罢。”说完便闭上了眼睛。
众人听见这话,心中都松了一口气,瞧着王夫人被留下来,心中都有些幸灾乐祸,特别是邢夫人,临走时候还看着王夫人笑了笑,直把王夫人气了个倒仰,心中更是恨宝钗的不争气。
等到众人都走了,连鸳鸯琥珀玉钏儿等小丫头都推退出了房间,贾母方才睁开眼睛看着王夫人啐道:“瞧瞧你的好侄女,可果然是个懂规矩的!在府上就时时想着要压着迎春她们姐妹这府上的正经主子一头,我瞧着就不是什么好东西,偏生你还要处处护着她们,如今可护出什么好结果来了?我昨儿不让鸳鸯告诉她知道就是这意思,如今丢人都丢到别的府上去了,倒是没的拖累了我们府上的正经姑娘!”贾母越说越气,眼泪都险些掉了下来。
“老太太息怒,媳妇原本想着那薛家也为了宫中的娘娘出了不少力,那云夫人说要请府上的姑娘到丞相府去作客,钗儿本是寄住在府上的,如今连大姑娘都跟着去了,若是不让宝钗去,只怕有人说闲话。可哪里想到如今倒是惹出了这般大的纰漏,是媳妇的不是,让老太太费心了。”王夫人也知道今日的事情给府上带来麻烦,深恨宝钗的不争气,见贾母气急了,连忙起身跪下来,双目垂泪。
“息怒,我如何息怒?如今不但人被人家府上送回来了,今日那嬷嬷说的话你也听见了,人家府上还以为我们府上的教养不好,才出了个这么不守本分的东西!你如今还好意思在我跟前说什么这话,那玉儿是你那侄女儿能比的吗?玉儿到府上多少时日,什么时候给府上添过麻烦了,偏生你们还这般横挑鼻子竖挑眼的。玉儿好歹也是书香世家出身,难道比不得你那好侄女,一个商贾之女,如今倒是也猖狂起来了,果然是世道变了!”贾母听见王夫人提起黛玉,心中更是生气,自己看好了的人,这个二媳妇横竖不满意,若是她能看中其他世家中的大家闺秀倒是也罢了,如今倒是好,偏生选了一个上不得台面的人。
贾母这一顿骂,心中的气也消了好些,又见王夫人跪在地上,拿帕子静静拭着泪,不敢再说话,也知道今日的事情并非全是这位二太太的错,便叹了一口气说道:“你也起来罢。我也知道今日的事情并不全是你的错,你心里头也委屈,但你可想过我为什么昨日并不曾让人去和薛家人说?”
“媳妇并不知道,只是老太太只怕是想着宝钗是商家出身,唯恐低了府上的名头。”王夫人起身站着低着头回到。贾母一向不喜欢宝钗,又因着她是自己的内侄女,贾母自然是回护着林黛玉那狐媚子,瞧不上钗儿。可恨钗儿不争气,此番是多好的机会,竟然还闹了个大笑话。
“你也知道那薛宝钗是商家出身,还这般糊涂!”贾母恨铁不成钢地瞧了一眼站在地上的王夫人接着说道:“若是仔细论起出身,她家再怎么也算是皇商薛家的女儿,再者四大家族同气连枝,身份上也还说得过去。可你瞧瞧她这么些年来在府里的言行,便知道不是个安分的,只怕你看好了她做宝玉的媳妇,她可不一定瞧得上我们家!你听那丞相府上来人说的话,云夫人早已明白说过前院都是男人来往的地方,姑娘家的不能去,她好端端还跑到前院去做什么?心里头打得什么见不得人的主意,只怕仔细想想就能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