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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的后来,在许多以宫闺密事为主的野史里,也许可以找到这样一段话:凤临太女萧皖月率百万大军攻入凤荨京都之时,凤荨最后一任帝王凤凝裳自刎而死,废妃南落羽跳城殉葬。
一厢情愿的生死相随,如果把时间背后的伤痕累累抹去,也算是一段佳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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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落晨原也没指望他回答,叹了口气,转身向内室走去,烽紫色的锦织凤袍,烛影摇曳间,几分单薄,几分伶仃。
他想到那天,羽儿火急火燎地来找他,原以为他终于知道事情的严重性了,却未想他只是担忧裳儿的伤势,却又不好意思去看,跑了半个皇宫,不过求他替他看一眼。
这个孩子,他看着他长大,这么多年,这是他第二次冲他跪下,第一次是为了嫁给裳儿,第二次……仍是为了她。
那时候南落晨想,如果女儿醒来仍不能珍惜羽儿,他便无论如何也要把羽儿自她身边推离,哪怕是亲手将自己疼爱了十多年的侄儿送进冷宫,他也要保全南落家的最后一丝血脉。
待一切平息,他会将羽儿送出宫,平平淡淡的过一辈子,从此世上再无羽妃。
为了苓儿,为了凝裳,为了守住凤家的江山,南落家已经付出了太多太多。
十多年前,他的小侄女为凝裳喝下了致命的毒酒,衰竭而亡,后来,他的姐夫为了也因此抑郁而逝,只留下三岁的小羽儿,姐姐发誓再不娶夫。
十多年后,羽儿爱上了凝裳,站在屏风后,听着看着,他的女儿,眸染星光,抱着他的胳膊笑言,女儿欲娶北辰帝师之子为后,父后以为如何?
如何呢?他能如何呢?
从小敬爱他的女儿第一次和他大吵大闹,为了一个男人,她甚至不惜以死相逼,他从未有一刻如此清晰的意识到,他的女儿长大了,虽然行事尚有些稚嫩,眉眼间却已有了帝王的风华,再不是他可以轻言劝阻的了。
轻瞌眼眸,南落晨的声音中透着丝丝疲惫:“让他们加紧盯着皇上,别插手,看看她要做些什么。一定要保护好羽妃,必要时…”南落晨刷的一下睁开眼,眸底决绝转瞬即逝,一字一顿:“不惜一切代价!”
包括女皇。
“是。”绿薏躬身,有些忧虑地抬头看了一眼南落晨,转身退下。
沐浴过后,凤凝裳挥退了侍人,独自走进内殿,隐约可见床幔掩映中的人影。
拉开床幔,一个白胖的蚕宝宝露出来,全身上下被锦被包裹的严严实实,只露出披散的如锻般的墨发。
凤凝裳一愣,眸中染上了几分笑意,抓着锦被的一角轻轻一抖,呼呼大睡的某人顺势滚到了墙角,中衣微微有些散乱,隐约可见胸前浅浅起伏的两点红樱。
饶是如此,睡得正香的人儿也没醒,许是在被中闷久了脸颊有些绯红,一手抓着被子的一角睡得香甜。
居然在等待侍寝的时候睡着了,凤凝裳无语抚额,这是神经粗呢还是神经粗呢?
同一时刻,天牢里诡异的寂静,不知何处传来的破碎风声,淡淡的月光投映在墙上,一片暗沉的阴影。
最深处的牢房,坐在石床上的女人突然睁开眼睛,眼底有锐光一闪而过,眼角眉梢难掩凌厉傲气。
她仍穿着官服,头发束起一丝不苟,脸部线条棱角分明,紧抿双唇,不怒自威。眉角一道细疤,长长划至眼角,那是曾经征战沙场留下的痕,透过那双微微上挑的凤眼,仍然可见当年金戈铁马的风华。
微一偏头,一支飞镖带着纸条从鬓角边擦过,直直钉入墙中,尾端的红缨还在微微颤抖。南落笙起身取下纸条,脚腕处的铁链碰撞摩擦,发出清脆的响声,奇怪的是,风声呜鸣,无一人前来察看。
难得的,凤凝裳度过了悠闲的一周。
自从把凤凝锦弄去处理赈灾事宜后,凤凝裳每天的生活就在吃饭睡觉上朝和调戏美人之间度过。
是的,没错,调戏美人。
自从两天前在御花园捡到遗落的妃子一只,凤凝裳的每日N调戏技能便愈发的娴熟起来。
把剥好的葡萄塞进眼前人的口中,看那细瓷般的肌肤染上淡淡的粉色,挽起袖口,手肘处只余一抹淡粉的疤痕,想来只要再涂几次药便会完全消失。
“陛下……”咽下葡萄,冷藜凝欲言又止。
“嗯?”手上的动作不停,又递上一颗葡萄。
“……”余光瞥见凤凝裳又一颗葡萄即将剥好,冷藜凝脱口而出:“别……”
对上凤凝裳疑惑的眼神,他脸颊上的绯色愈浓:“臣…我实在是吃不下了。”
虽然写的时候没感觉,不过真的听见一个男人自称臣妾其实是一件很惊悚的事,南落羽在她面前一向是不拘泥这些的,越听越别扭,她便也一并让冷藜凝免了。
“呃……”凤凝裳正要递出的手一顿,很快从善如流的把葡萄丢进自己嘴里。
仔细想想,从用晚膳开始到现在,她足足给人喂了一碗饭两碗汤一个苹果两串葡萄,虽然宫中的碗一向精致有余而体积不足,也架不住她这么喂。
她一思考问题就喜欢不停的给身边的人喂东西,知道他的身子本来就不太好,倒是难为他硬撑了这么久才提出抗议了。
“很难受吗?不如去御花园散步消消食?”看见他有些难受的捂着腹部,关心的话不自觉脱口而出。
“多谢陛下挂心,”冷藜凝眼神一黯,脸上又是与初见时如出一辙的冷淡漠然:“我腿脚不便,恐扰了陛下的雅兴,陛下还是招羽妃前来伴驾吧。”
天生软骨,足不能行,为这八个字,他失去了太多太多,索性他还有点利用的价值,被母皇送来凤荨,名为和亲,其实就是一个高级点的人质罢了。
其实他们心中都心知肚明,冷国野心不小,一旦母皇再次向凤荨发起进攻,他肯定是最先被放弃的那个,母皇绝不会对他有一丝怜爱之心。
既然如此,又何必对他那么好。
凤凝裳把人抱到轮椅上,拿过一条毯子盖住他的双腿,好像知道他在想什么一般,放柔了声音:“朕没有别的意思,不过是想与你一起散散步罢了,就当陪我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