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翠在查府门前张望,此时天已是齐黑了,查玉薇还没有回来,本来小翠对她一出去便是一整天早习以为常,可是今天见她与一个粗鲁的大胡子,两人共乘一骑奔了出去,心里总是不舒服。
幸好老爷还未回来,否则,要怎么向他交待?
小翠搓着手张望,终于被她盼到了,今早那只马奔了回来,傅莱先跳下马,伸手让查玉薇捉住,她轻轻一跃站到地上。
还未站定,小翠已过来,把傅莱迫了开去,她扶着查玉薇,一脸担心的说道:「小姐,你终于回来啦?」
「嗯。」查玉薇望着她,「你在等我?有事吗?」
「小姐,你……」小翠望望傅莱,「小姐这么晚才回来,小翠担心死了!」
「有甚么好担心的?不过我真应该早些回来,原本想着回程时顺路去市集买糖果给贝贝吃,谁料磨坊事多,这个时辰市集早散了。」查玉薇一笑,跟傅莱说:「你先回去吧,请代我谢过老夫人。」
傅莱躬躬身告辞,骑上马跑走了。
查玉薇问小翠:「父亲呢?回来了没有?」
「还没有。」
查玉薇皱皱眉头,「这些日子,父亲顾着公务,早出晚归的,我都已经两天没跟他吃过饭了。」
「是呀,小姐。」
她们边走边说话,查玉薇问起查良的饮食,小翠一一回答。
「小翠记性真好,连父亲前天吃过甚么都记得。」
「……这是小翠的份内事。」
「记得晚上过去看看,让他早点睡觉。」
「是,小翠知道。」
快走到房间,查玉薇不点不满了,「现在这鬼天气,到晚上还是热得出汗……」她用手向自己着扇风。
小翠一笑,「小姐跟老爷一样怕热。」
「当然,两父女嘛,其他的我不敢说,这怕热嘛我是似足了他的。」
「可是,我们查府因为有竹园,已经比外边清凉。」
「也是,所以我晚上喜欢坐在房外的石围上,风经过那一片竹子吹来,才真叫凉风送爽呢……」
她到了自己的房前,扭头一看,原本的竹林子消失了,现在只有光秃秃一块空地。
查玉薇一喷鼻子,是呀,因为某人,她一气恼下令把竹子全砍掉了。
小翠看了看她,试探着问:「小姐,没了那片竹子,这里空荡荡的,要不要……」
「不用了,习惯便不觉得空荡荡的。」
「可是,小姐不是说那个凉风送爽……」
「没了竹子阻碍,风不是更多更猛更凉吗?」查玉薇说完,自己点着头。
小翠当然也乖巧跟着点头,「哦,小姐说的是。」
「小姐小姐!小姐出事了!」
听到有人这么叫,查玉薇原就心情不好,于是大声问道:「你家小姐出甚么事了?快说来听听!」
「不不不……」那一脸急的家丁猛摆手,「不是小姐你出事,是老爷出事了!」
查玉薇一怔,急急问道:「人呢?出甚么事?」
「老爷他受伤了!正在他房里呢!」
查玉薇用跑的到了查良房间,推门便见复驰正捉住查良一只手臂,用力一扭,查良惨叫一声,一张脸白得吓人。
「你这野人!你想对我父亲做甚么?!」报仇的机会来了!
查玉薇跳过去扯住复驰的手臂,感觉就像抓住一支铁棍,她见扯他不动,便用拳头砸在他身上。
小翠已经蹲在查良身旁替他轻轻抚着痛处,他仍是痛得叫不出声来,想用眼神叫停玉薇,玉薇却正气在头上,根本没见到,一双拳头左右左右左右……车轮一般的砸了一阵,她自己累了。
复驰似乎想发笑,稍稍转过身去,说道:「来,也帮我捶捶背。」侧过来看她的脸上尽是戏谑神色。
岂有此理!拿刀来!
查良终于感觉好了点,他弱弱的说道:「玉薇……你快住手,你错怪将军了……」
「甚么错怪!他在扭父亲你的手!」她知道呀,可是不打白不打!
「不……」查良咳了声,开始解释来龙去脉。
今日,查良一大早出去,到京城各处学院巡了一回,把新的政令颁了下去,亲自向学院的主理官员讲解,一直忙到晚上,回府途中却被几个人拦劫,查良说身上没银两,贼人便把轿夫打得重伤,他也差点送命。
「多得复驰将军救了我。」查良的手不行,便向复驰点了点头,「将军把那些赶跑了,否则我性命堪舆啊。刚才因为我被推跌地上,手肘移位了,将军替我接回去罢了,玉薇,你当真是错怪将军了呀……」
查玉薇拧眉,望向那一脸欠捧的复驰,这事怎么听怎么怪的。
她问:「父亲你是在哪儿遇到贼人?有几个?抢去了些甚么?说了甚么话?有甚么特惩没有?」
复驰说:「你是在怀疑甚么吗?」
她瞇瞇眼,「这不可疑吗?京城之内谁不认得我父亲?一般为了银两的小贼会有这个胆子?」
复驰脸色不改回道:「姑娘的猜测也有道理,或者是仇家派来的吧,装成是劫财蒙混过去。」
查良一听,惊道:「仇家?」
复驰点点头:「最近查大人有得罪甚么人吗?」
查良心惊,说道:「莫不是那閰家或者慕蓉家……」
复驰来个顺水推舟,「那查大人要小心了,查姑娘也是,今次幸好有我在,却不是次次如此的。」
查良惊惊的应道:「是,是……」然后又说:「今次幸好遇到将军,查某感激不尽。」
「查大人不必客气。」
「既然将军说不必客气,那以后大家也不必挂在嘴上了。」查玉薇说。
查良语气稍稍严厉的说:「玉薇,怎么这般无礼?」他跟复驰说:「失礼了。」
复驰说道:「算了,反正我已习惯了查姑娘的脾性,她让我记住施恩莫望报这句,我记得。」
查玉薇双眼狠狠瞟过去。
查良问道:「这……是甚么事?」
「不是甚么大事。」复驰把两次相救的事告诉了查良,当然加盐添醋的只说对他有利的话。
「原来将军竟救过我玉薇两次,实在是我查家的恩人呀!」查良语气恳切的。
复驰望着查玉薇,用眉毛在笑。
「小姐小姐!」刚才那家丁又冲进了来。
「怎么了?!」查玉薇吼过去。
家丁双肩一缩,说道:「小姐,贝贝她娘和贝贝来了,正在大厅候着。」
听到是贝贝,查玉薇的脸色缓和了下来,奇道:「她们从来没在晚上过来的……」
大厅上,贝贝坐在玫瑰椅上,一双脚并好吊在半空,手放在大腿上,腰板挺直的乖乖坐着。
查玉薇出来见她这个样子,忍不住笑了,「贝贝是闯了祸吧?被娘亲责骂了?」
贝贝大眼一眨,「姐姐怎么知道的?」
「你的小蛋脸上都写着了哦。」
贝贝马上用手去抹脸,叫道:「还有么?」
查玉薇和贝贝娘亲都一起笑了起来。
「这么晚过来,甚么事?」查玉薇请贝贝亲娘坐下来说话。
「这样的……」贝贝娘亲指了指放桌上的两坛酒,「这是送给将军的谢礼,希望将军不会嫌弃。」
「谢礼?」查玉薇问。
「是的,今早……」
查玉薇听着贝贝娘亲把今早小酒店内发生的事说完,半响没有哼声,最终「嗯」了一声,说:「怪不得我似乎听见贝贝的声音,她没事就好。」
贝贝双手高举,「贝贝没事!」她见复驰走了出来,便跳下椅子去,这次却没有抓他衣袖,只仰头喊声:「大哥哥!」
复驰稍微低下头去,鼻子「嗯」的一声。
贝贝马上像朵花儿般笑了起来。
贝贝娘亲向他说明来意,再三道谢便带着贝贝离开了。
复驰抓起酒,见查玉薇正盯着他,便冷声冷气的用鼻子问:「嗯?」
「嗯。」她也用鼻子答。
复驰皱了皱眉,再问:「嗯?」
这次查玉薇给了他一个「哼」,扭头便走了。
「切!」复驰最后如此表示。抓着两坛美酒慢慢喝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