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也,今天不在学校住么?”抬起头,黑白细碎的发遮挡了他的眉眼,“还是找我有事?”
“没……没什么……”少也突然有些呐呐的说不出话,“哥,你是要……收养他么?”
是收养吧?就像那其中一个黑影说的,收养他,用来,代替我……然后呢?哥哥,我是被遗弃了么?已经成年的我,你是否已经将我放弃了?
“收养?”黑白挑了挑眉,似乎有些惊讶,眼中流转的不再是阳光般温暖的笑意,而是玩味的,如同一个说着无伤大雅的玩笑话的绅士,“诺斯并不需要我收养,若是他愿意的话,他倒是可以养活整个马戏团。”
黑白说的自然不是笑话,掌控虚空的神祗,只是简单的养活几个人根本不是问题,在虚空中存在已久的他,也确实不需要他人的收养。
漫无目的的走在回学校的路上,周围是呼啸而过的汽车,少也有些迷茫,他甚至忘记了询问关于小柔的事情,不过回想起来,在医院里,黑白曾经说过,她在她该在的地方,小柔该在的地方,可不就是学校么!
可是,他明明看见那黑色的卡纸……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样就可以了么?”诺斯的声音带着些微的空洞,在马戏团的大厅里甚至带着些回音,“不去解释?”
诺斯,也就是那个小男孩,他不明白,为什么黑白非要在两人之间制造误会,难道他不在乎么?
“他是少爷。”黑白拿起帽子,轻缓的向着自己的房间走去,脸上,依旧是柔和的笑,“少爷,向来都是叛逆的。”
不带一丝疑问,只是陈述一个事实,任性、叛逆、自以为是……少爷一直都是这么一种存在。
名字反映着一个人的真实。
“我的话,并不会因为时空的恢复而改变!”诺斯突然高声道:“那次,你将纸鹤交给那个女生,我借她的口说的话,并不是诅咒,而是预言!”
并不是提醒,也不是解释,只是想看看他的态度,那个叫做黑白的,将一切都玩弄于鼓掌之间的小小马戏团的团长,那样一个男人,在知道自己的并不美好未来时,究竟会有怎样的表现?
“哦,这样啊。”黑白的脚步停了下来,背对着诺斯的脸深深的隐藏在阴影里,黑白的声音似乎很是平静,一如往常般,平静的如同在讨论今日的天气。
“那又怎样呢?”黑白转过头,温和的笑脸对着诺斯,“若是预言的话,那还好!”温暖的如同阳光般的笑容,得体又优雅,却刺痛了诺斯的眼。
若是预言的话,那还好?
是啊,若是预言的话就好,那是既定的未来,但若是诅咒,那便是强加上去的悲剧,所以,若是预言的话,就好……
“奇怪的男人……”诺斯嘟囔了两句,脸上满是不可思议,可那双银色的眸子,却是前所未有的璀璨。
监狱,或者说是地牢吧,这里充斥着的是腐烂与死亡的气息,牢笼这种地方,本就是让人厌恶的存在。
黑色的老旧的钢铁的门,露着红砖的长着霉菌的墙面,上面涂抹着的暗红近乎褐色的,那是干涸的血液,四处悬挂的铁的锁链,缝隙中露出的,是猩红的眸,常年不见阳光,这里潮湿且黑暗,这里,是原罪滋生的暖床。
我是在罪孽里生的。在我母胎的时候,就有了罪。
锁链这种东西不需要一味的追求坚硬,比如鬼怪,就需要桃木制成的剑来斩杀,若是其他便不可以。
所以,只要是适合的,哪怕是一张纸,甚至一句话,便可以将其束缚,而用语言束缚他人,则称之为言灵,亦或者是规则。
而在某种程度上,也可以称之为……诅咒。
黑白走在这阴暗的地牢里,如同生存在荒芜古堡里的尊贵的吸血鬼伯爵,丝丝的不协调之后是分外的融洽,黑白融入这里,就如同黑色的猫咪融入黑夜般。
嘶吼声从周围传来,伴随着的,还有似乎是指甲刮擦在木板上发出的咔咔声,一切如同最深最深的阿鼻地狱。
咔啦……咔啦……
沉重的锁链拖在地上,一端束缚着手腕脚腕,另一端深深的埋在墙壁的尽头,被锁住的人如同困兽,被迫顺从的背后是自心中升腾而起的愤怒,每一扇门里都是不同的景象,但每一扇门的背后,却都是相同的地狱之景。
在尽头的尽头,这里有一扇门,黑白在这扇门前停了下来,微微仰头,看着这一扇与众不同的门。
的确,这是一扇门,没有粗壮的铁链,没有上锈的铁锁,更没有浸透铁门的暗红近褐的血渍,这是一闪堪称豪华的大门,如同雕刻大师罗丹所创作的地狱之门,不同的是,这扇门上的景象比之更加的残酷与血腥。
这是一扇真真正正的存在于地狱、却又通往地狱的门。
缓缓的推开,只是轻轻的一个力道,便足以将之打开,十分的轻易,并没有想象之中的刺耳的噪音,润滑的如同刚刚才上过油一般。
里面的,是与外面完全不同的景色,若是外面是真实的地狱,里面的情景却似乎是如同天堂般,不知为何,这里当真是如同天堂一般,的确,在眼睛看的时候确实是这样没错的。
里面的,是大片暗红带着金丝暗纹的墙面,漆黑的地面反射着同样漆黑的光,极其奢靡的摆设,如同中世纪欧洲贵族的古堡,柔软又舒适的软塌上,斜倚着的是,是关在这里的最终的犯人。
男子舒适的斜倚在那里,轻轻合拢的眼眸,浓密纤长的睫毛在水晶灯的光晕下投下如同黑色凤尾蝶般的阴影,衬的本就白皙的皮肤更加白的近乎透明,修长的手指交叉搭在胸前,似乎是睡着了,恬然的睡姿让他看上去如同堕入凡间的天使。
天使啊……拥有着世间一切的美好,纯洁、善良、美丽、勇敢、智慧……那是完美的吧!
“还在睡么?”黑白径自走到那人的身边,在软塌的空地方坐了下来,“还是说,到了现在,你依旧不肯见我?”
“你以为你是谁?”轻柔的语气仿佛羽毛划过,低哑的声音如同大提琴般低沉且悦耳,而那说出的话,却着实让人无法喜欢得起来。
“我当然不是谁。”黑白毫不在意,脸上的笑容却似乎照之往常更加的灿烂了一些,“我一直都只是我啊!”
我不是谁,我只是我,在你面前的,一直都只是我……
“虚伪!”男子的声音依旧柔和,柔和中甚至还带着丝丝的甜腻,如同甜美的蜂蜜,散发着阵阵的清香,“一直戴着面具,你原本的脸难道就这么见不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