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哭了多久,迷迷糊糊就睡着了,醒来时我的手与另一个人的手重叠在一起,义父靠在床边,沉沉的睡着,也不知他有多少烦心事,即使在梦中也紧皱着眉。
我坐起来看着他,很想替他抚平眉头,却不想手刚伸出去他就醒了,明亮的的眼睛静静地看着我,我突然觉得手足无措。
“小夭,我们离开这个地方吧”。
我反应了片刻,扬起一抹明媚的笑容,“好”。
义父把妖云坊交给苍吉,苍吉本是一只狐狸,精明狡猾,而且如今已经跟着义父十多年了,把妖云坊交给他再合适不过。交代完生意上的事,义父就带着我离开了,当然,离开时是瞒着顾言的。
因我法术实在是一塌糊涂,所以我们只能骑马前进,三天三夜,终于赶到了桎梏山,没错,我们的目的就是去人界,只要到了人界,就能躲过神和妖的追踪。义父握着我的手,带着我穿过屏障。
原来这就是人间,繁华,热闹,祥和,看着街上来来往往的人群,我不由得感慨了一句:“嗯,人类虽然孱弱,但他们的繁殖能力还是不错的”,义父“噗嗤”一声笑出来,“傻丫头,在人界,他们管繁殖叫做生育,只有动物和植物才会用上繁殖这个词”。
出发前我还担心义父真的会在三天内死去,可是现在三天已经过了,我也就不担心了,看来顾言果然是骗我的,于是之后的日子,我和义父过得分外逍遥。
他带着我品尝人间的美味,我渐渐迷恋上杨梅酥,酸酸甜甜的很美味。
从河里戏水回来,我用法术将衣服烘干,他却生一堆火,坐在火堆旁边慢慢烤着,并且告诉我,那样的过程才更有意义,于是我又“噗通”一声又跳进了河里。
他带我走遍大江南北,用各种各样的花为我编个花冠,这些花在妖界也是有的,只是不像人间的花这么娇嫩,这么真实。
他在一座不知名的山上捉了一只小狐狸,我给它起名叫暖暖。
有时在山间迷了路,我俩索性就在两棵树之间搭一张吊床;肚子饿了,我去摘野果,他布陷阱捉些小动物烤着吃。
渐渐的我发现做一个凡人的感觉也不错,于是放弃了法术,果断跟他一起扑在地上等待猎物跳进陷阱。
不知不觉,已在人界游荡了一年,心想着顾言应该已经走了,便决定回妖界去看看,只是回去的路上,我却发现义父似乎有些不寻常。
以前义父若是受了伤,从来不会像现在这样血流不止,现在就算是我用了法术,也只能将血堪堪止住,我担心地看着他,他却安慰我“没事,可能最近太劳累了。”
虽然他说不用担心,可我的不安却越来越重,有一天我替他挽发时竟然发现了几根白发。为什么会这样呢?难道顾言说的是真的?只是他说的明明是一天,现在已经过去一年了啊。
突然我意识到,一直都是我理解错了,顾言所说的一天,乃是天界的一天,天上一天,人间一年。
我从来没有对义父撒过谎,这一次当然也没有,我告诉他我要去帮他找救命的法子,让他在人间等我,他犹豫了很久,点头同意。
我连夜将他送到离我们最近的城镇,安顿他住下之后就走了,临行前他轻抚我的头让我不要担心。
可是,我怎么可能不担心。
我一路骑着马飞奔,虽然速度已经很快,但此刻却让我无比痛恨自己为什么没有好好学法术,如果有了坐骑,又何需在路上浪费这么多时间。一路的懊恼与自责,终于让我在十天之后赶到了桎梏山。
我盘腿坐在地上,用法术书写了数十封信向神界的屏障送过去,除了顾言,我实在想不到还有谁可以帮我,他既然知道义父会死,就一定有救他的办法。只是,这几十封信却都被挡在屏障外。
我不死心,一遍遍施起法术,整整一天,终于有一封信穿过了屏障,而我也累倒了,倒下的那一刻,我暗暗发誓一定要好好修炼,绝不能让义父在需要我时却发现我根本没有能力保护他。
桎梏山的灵气果然对我很有益处,不到一个时辰我便醒了过来,并且感觉浑身充满力量,不知道顾言有没有看到信,我也顾不得那么多,调头就往人间赶去,如果他看到信,也一定会赶过来的。
虽然我知道顾言对义父不安好心,义父很有可能被他带走,可是比起让他在我身边,我更希望他好好的活着。
只是,我没想到顾言会这么快。
当我赶回去时,义父已经不在了,只有暖暖蜷缩在床上,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望着我,似有一种被抛弃的感觉,它的面前放着一封信,是义父的字迹:“小夭,对不起,这是我唯一一次骗你,我不想让你看到我现在的样子,等我,我会回来。”
我眨了眨干涩的眼睛,义父最终还是离开了,虽然他说会回来找我,可我却不敢抱有太大的希望,在我去找顾言的时候,我就做好了要和义父分开的准备。
他要我等他回来,却不知我是一个容易满足的人,只要他还活着,我就已经很满足了,其余的,不敢奢求。
我抱着暖暖,不舍地看了一眼这个义父住了十多天的小屋,转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