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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第四齣 赤瞳血殇

他只穿红衣。

一头赤发,一檩赤剑,他是妖王屠血长空的首席侍卫,他叫赤弥殇。

赤家世代守护妖城王族,但选拔侍卫长的过程,却是一场腥血长流向海奔的惨剧。他的刃必须割破熟人,兄长,甚至父亲的咽喉,直到雪白的袍被族人染成绯色,他才能冠以赤氏,成为屠血一族的待卫。

在斩尽同族之人后,他成了唯一的幸存者,那时王一脸惨白,将他在尸骨堆中拖了出来。

他见到他的那一刹,王冠上的古曜流星石折射出天地六色,刺进了他的红眸。于是那双亲手割送亲族奔赴黄泉的血手,沾染上他此生第一颗泪花。

“从明天开始,你便是我的待卫,冠赤姓,名弥殇。”王说。

王的眼角总有化不开的积雪,像是北瑞冥山山颠上的玄白,透出一点点魄冰神寒之色。他是妖城第一千五百一十一任新王,普天同庆,但他的脸上却始终没有笑意。

王说他不喜欢北瑞冥山脚下嘀湖鸟的叫声,那会让他在恶梦萦绕时想起死域里那些困沌的凄厉疯嚎鬼泣。

他便提着朱剑杀尽了整片妖城的嘀湖鸟。

王说他不喜欢院落里的不栖树,那片让他想起儿时宠养的一只雪獐,那只雪獐后来一去不归,害他再也不愿相信所谓的相伴。

他便拔尽了整片妖城的不栖树,就连树苗都被碾成齑粉。

王说他不喜欢下雨。

他便在每个风起之时,在妖城上空支起薄薄的结界,哪怕那会耗损他的元力。

王说他不喜欢他的赤眸如焰,偶然看见总是心感惶惶。

他刚要提剑自残,王制止了他。

“你要是伤了,谁来护我?谁为我赶嘀湖鸟,谁为我除不栖根,谁为我支伞,谁为我赶祛纷扰?”

他不动声身,绾绾欠身。

“我的命是王的,王若不喜欢我的赤瞳,我便从此以白绢遮目,再不让王心惶不安。”

“罢了,不是你的瞳色不好,是它总让我想起一位故人。”

“什么样的故人?”

王没有应他。转过身,王竟哭了。

从那以后,赤弥殇便以白绢障目,祀奉在王左右不离。

屠血长空是历任妖王中妖力最弱,但却也是命格最硬之王,他没有震撼寰宇的元力,甚至他柔弱的力量都不足以支撑他唤出灵剑,正值六界风雨飘摇之际,他偏命格炯硬,成为妖神塔中历代妖王所选中的新王。

只惜他却不喜朝政。他爱护花草之心,犹胜过问城中荣繁之事。城中的事,有妖城各位长老加持,王便不兴参与。

闲暇时王最喜欢赏鱼,他说曾有一只人鱼将一片鳞片送给了他,交代他要好好保存,如果将来那片鳞片消失了,也就代表她死了。后来那只人鱼果然死了,自从那鳞片香陨在他的手中,他便再也不曾笑过。

他爱过那只人鱼,以至日夜思念,以至喜欢盯着水面,观看桥洞别天里那些追逐的锦鲤,恍恍半日都不愿抬头。

他说那只人鱼有双漂亮的赤瞳,在黑夜能发出美丽的光,像火一样,温暖着他颤抖的胸膛……

屠血长空爱过一只人鱼,而赤弥殇爱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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