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花三月,正是春暖花开草长莺飞的好时节,山间泉水潺潺流下汇入小溪,岸边满布不知名的野花,远远望去生机盎然颇为动人。手挎花篮的妙龄女子弯腰摘下那姹紫嫣红的野花放入篮中,还透着些许稚气的柔美面庞抬头望了眼远处那郁葱的山岭,轻轻哼起小曲儿,“阿妹溪边把花儿采,花儿朵朵红艳艳,编成花环送小哥,小哥他呀笑呵呵,笑呀么笑呵呵…”女子边哼着,边坐在地上将刚采到的野花编成花环。抬起眸子看看远处那栋普通木屋,女子羞涩一笑,接着埋头编花环,却未曾注意到突如而来的危险。
两个黑衣人忽从远处树林里飞速跑出,挥刀便向女子砍去。女子一惊,手中花环掉落在地,花瓣四处散落。下意识地拔腿就跑,无奈却跑不过身强力壮的黑衣人,眼见就要被追上,女子只得大声呼救。话音刚落,便见一白袍男子从木屋内飞出,将女子护到身后,同两个黑衣人打斗。男子剑术甚是高超,打的两个黑衣人节节败退,终究不敌男子而逃之夭夭。男子也没去追,而是回头望向女子,关切道:“白凤,有没有事?”女子摇摇头,轻轻抱住男子,“真好,你每次都会来救我。”男子任由白凤抱着自己,眸里却透着无奈。
领着白凤回屋,男子倒了杯茶递过去,“再过几日便能带你回京,进宫以后就不用再担惊受怕了。”女子点点头,娇笑道:“阿侬系呔哟,侩泗咧。”见白凤又冒出土语,男子搔搔脑袋,一脸为难的样子。白凤见了,不由面露得意,“我说,若不是这两年你一直保护我,那世上早没了白凤,你说是不。”白凤笑笑,柔美脸庞趁着不相符的坏笑:“回去以后呀,我要好好会会你那位长平公主,看看她是有多大魅力,才让你拒绝了我那么多次。”男子只是笑,摸摸右颧骨上的疤痕,目光写满悲伤。
即使回去了又能如何,自己再不可能出现在她面前。在她心中,自己早已是个亡人,纵使日日相思,却恨不能见,此中苦涩,又有何人知晓?季恒默叹口气,抬头看看白凤,那个被下令要抵死保护的番邦公主,“明日我们就动身,进宫面圣。”白凤点点头,又笑起来:“真好呢,你又可以见着你那位心上人了。”
“听说宫中新来了个番邦公主,可讨皇上喜爱呢,依我看呐,指不定是要嫁给太子殿下呢!”这日,顾采薇同长平正在宫中散步,却有宫女的窃窃私语传入耳朵。看了眼默不作声的顾采薇,长平心生愤懑,走过去便训斥那几个宫女。见长平仍不依不饶,顾采薇不由拽拽她的衣袖,示意她随自己离开。二人走至凉亭内坐下,顾采薇看着仍满脸忿然的长平,好生宽慰许久,长平这才极无奈的叹口气,低头绞着手帕不说话。心知长平缘何会如此敏感,加之最近风言风语听的已足够多,顾采薇早就习以为常,毕竟,这些话不是空穴来风,而是真真切切的大实话。
戚继朔对顾采薇愈发疏离,十天半月见不到也属常事。偶尔经不住长平和戚继轩的连番轰炸,勉强过来也只是沉默以对,无话可说。每每便是两人静静坐着,谁也不开口,直至戚继朔忍受不了尴尬气氛拂袖离去。顾采薇不知戚继朔为何会变成这样,犹如陌生人般,客套且疏离。最初还有些心痛,甚至想过放下身段去询问究竟是出了什么事,可见着戚继朔那张沉默脸庞,想说的话便生生的给憋了回去。时日久了,心也跟着麻木,每日在那深宫中同长平散步,偶尔找戚继轩学学棋艺,转眼已快两月,跟戚继朔的关系却没有半点好转,反倒愈发疏远,纵使长平和戚继轩看在眼里急在心里,也终是没法,只得随他们而去。
积累感情或许需要很久,而将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感情摧毁,只是瞬间的事。戚继朔不懂顾采薇,正如顾采薇不了解戚继朔,纵使相爱又如何,却只能背道而驰渐行渐远。顾采薇永远在等着戚继朔像以前那样主动向自己示好,而戚继朔却在等着顾采薇能来找他,证明她是在乎他是爱他的,两人谁也不肯向前迈一步,即使明了对方的意思却仍固守自己那执拗的尊严,可他们不曾想到过,若连感情都没了,还要尊严又有什么用?
戚继朔和顾采薇的婚事本已提上日程,可如今两人成了这般境况,加之皇后百般不情愿,皇上也只得将这事先搁在一边,全部心思都放在了那新入宫的番邦公主白凤身上。白凤所在的齐豫国本是吴梁国的附属国,因在偏远边关的缘故,时常遭受胡人侵扰,早些年更是被胡人破城,生灵涂炭惨不忍睹,季恒奉命退敌,拼了性命却只救下白凤一人,后不知所踪,近年来才被人发现,无处可去,便被送进宫中来。
白凤正值豆蔻年华,加之性格古灵精怪,时常逗得皇上笑语连连,就连挑剔的皇后也对这白凤动了念头。不止一次在皇上面前提议让白凤做那太子妃,却被皇上严词拒绝,说是顾采薇与戚继朔已有婚约在身,断没有再另寻太子妃的理儿,时日久了,皇后便懒得再提,只是暗中制造二人见面的机会,尽管每次都会被戚继轩和长平搅局,却仍乐此不疲的实施着。
因长平铁了心的缘故,皇后便打消了让长平做太子妃的念头,全部心思扑在那白凤身上。从皇后那儿解脱,长平也乐得自在,每日陪陪顾采薇,与戚继轩斗斗嘴,倒也过得闲适。唯一忧心的便是顾采薇和戚继朔之间越来越深的沟壑,生怕有一天两人就这么真的背道而驰,再无交集。长平也曾不止一次探过戚继朔的口风,得到的不外乎是些顾采薇根本不在意他,根本不爱他之类的丧气话,每次都将产长平气的半死,去顾采薇那儿一说,却得到更离谱的回答,说是戚继朔根本不了解自己,只一心以他的方式衡量自己云云。百般努力仍未起成效的长平终究听从了戚继轩顺其自然的提议,只能在心中默默期盼着两人有朝一日能重修旧好。
从漫长回忆中抽身,长平拉着顾采薇便话起家常来。不知不觉便说到了白凤身上,只见长平神秘兮兮的凑过来,告诉顾采薇同白凤一块来的,还有个戴面具的男人,说是白凤的护卫,这两年一直保护着她。这男人从未摘下过面具,也很少说话,只是每日忠心耿耿跟在白凤身后当护卫,如是罢了。见顾采薇仍一副凡事漠不关心的模样,长平叹口气,“我见过白凤那护卫几次,总觉得很熟悉,但又觉得自己不可能认识,可是,每次那男子在我眼前出现我便移不开目光,总觉得他在看着我,每当我想上去搭话他却匆匆离开,你说奇不奇怪?”
顾采薇以为长平动了心,加之也想排解排解心中抑郁,便打趣道:“长平,你莫不是对那戴面具的护卫动了心?话说你最近的癖好越发奇怪了,你也不怕那护卫摘下面具后是个歪鼻子斜眼的畸形,到时候你哭都来不及。”见顾采薇如此损自己,长平娇嗔道:“我只不过是说那护卫感觉很熟悉而已,瞧你扯哪去了,而且,我已经决定为季恒守一辈子,再无其他想法。”顾采薇无奈的叹了句“天真”,话音刚落却听一个清脆声音插进来:“外旁人都说长平公主如何如何好,今日亲眼见了,白凤才知道,这长平公主还是个重情义的好人。伊宁,你说是不是。”一身浅杏短襦的白凤蹦跳着进来,边回头朝候在亭外的面具护卫伊宁道。并未得到回应,白凤倒也没在意,挤到长平和顾采薇中间坐下,甜甜一笑:“长平姐姐,采薇姐姐,白凤来宫里已有些时日,今个才正式来拜访,不会怪罪吧?”
无法抗拒那明媚且灿烂的笑容,长平和顾采薇皆摇头表示不介意。白凤这才接着道:“日后还请两位姐姐多多照顾白凤哦,白凤眼下还要去给皇后娘娘请安,就先不打扰二位姐姐叙旧啦。”说着,又重新走出亭子。一直站在原地的伊宁见状,似有似无的瞥了眼长平,便跟在白凤身后离去。刚才还一脸笑容的长平瞬间褪去笑,直直望向伊宁远去的背影半晌,方才抓住顾采薇的手,难耐心中激动,“采薇,我想起这伊宁像谁了!是季恒,对,没错,就是他!尽管他戴着面具,但我还是能认出来!别人我会认错但唯独他不会!季恒的样子我化成灰都能记得!”越说越激动的长平作势欲去追,却被顾采薇拽住:“长平,你冷静些,季恒他已经死了,那个伊宁或许是有几分像季恒,可他并不是季恒,你要弄清楚这一点。”
长平却不管这么多,挣开顾采薇的手便追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