贤琰帝凝眸注视着宁子娴,淡淡道:“爱妃好像并不高兴?”
饶是心思转动如轮,宁子娴却不敢失了礼数,匆忙叩首道:“臣妾从未想过太子储位,更遑论是帝位,故而一时间才蒙住了。”
贤琰帝你微微一笑:“朕最看重你这一点,不争、大度,若是你与皇贵妃一般,朕必定也容不得你。”
言毕,贤琰帝的伸手向她,“你且过来。”
宁子娴且惊且惧,但不敢迟疑,柔柔握着贤琰帝枯瘦嶙峋的手,翩然坐于他身侧。
贤琰帝抖抖地伸出手去,在宁子娴的鬓边轻轻一按,似有几许怀念:“当年你初入皇宫,还只是个十六七岁的小姑娘。”
宁子娴心下一动,眸光流转,怅然道:“是啊,二十多年了,臣妾都已经三十好几岁了,已是人老珠黄了。”
贤琰帝闻言失笑,咳嗽两声道:“你还不老,望之如二十许人。”
宁子娴沉默片刻,只觉得贤琰帝明黄的寝衣有些微的刺眼:“皇上,臣妾一直有话想问您。”
“你说便是。”
“皇上可知,当年皇后娘娘为何看中臣妾?”
宁子娴有些迟疑,紧紧攥住帕子,只凝视贤琰帝深深凹陷的双眸。
贤琰帝一怔:“你想说什么?”
“皇上想必知道,臣妾早年是有过未婚夫的,父亲亦恳求皇上,去求彼时的皇后娘娘做主,将臣妾除名的。”宁子娴悄然按住微微发抖的指尖,静静道,“那么,皇上为何执意要臣妾入宫?当年,臣妾也认为,皇上对臣妾有意,哪怕不是全部的爱,只消一部分,便也足够了,臣妾的父亲是侍郎,亦是做过太学礼官的,臣妾对《女则》与《女驯》亦是熟知于心,入宫后,便一心一意服侍皇上,但皇上却并不十分对臣妾上心。”
宁子娴微微一顿,深深吸了一口气:“那么,臣妾这二十多年来,一直想问一问,臣妾在皇上心中,到底只是一枚讨皇后和皇上欢心的棋子,还是皇上的宠妾?”
贤琰帝微微避开宁子娴质询的目光:“陈年旧事,何必再提?”
宁子娴一个恍惚,生生收住眼角的泪意:“是了,皇上当年真爱在旁,又是高高在上的皇后,除却子嗣的缘故,一切都是那么完美……也正是如此,皇上才会广纳内宠吧?臣妾入宫,贤妃入宫,还有许多人入宫,可能生下孩子的,就那么几个,而且还无一不是被皇上夸赞过什么地方最像皇后的!”
贤琰帝冷冷看了宁子娴一眼,有阴云在眉间凝聚,似是被洞悉了心事一般,慌忙予以遮掩与反抗:“贵妃多话了。”
宁子娴凄然一笑:“总是臣妾自作多情,以为二十多年的相依相伴总会有点真心,事到头来,皇上连一句安慰的话都不留给臣妾,所以,臣妾别无选择。”
宁子娴回眸望一眼淋漓一地的汤药,似照见了自己明艳的容颜:“皇上今日许给臣妾帝位,并非是心甘情愿,只不过是为朝臣所迫、亦是为江山大计,也是认为唯有臣妾会善待太子,睿儿正人君子,会真心实意的帮助太子,对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