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会想到晋州贪墨案不仅牵涉出了殷氏一族,更为棘手的是将十几年前的一桩旧案重新置于众人的视线之中。并肩王此刻的境地,实属两难。鬼镜先生此举看似帮忙,实则是将一个烫手的山芋扔在了自己手中。闫几道之言,虽有道理,可后事终究如何演变,谁又讲的清楚。裕亲王起兵造反,并非冤狱所致,素林将军的密函只不过是让整件事情提早发生罢了。当然,也间接的帮了太宗皇帝,在裕亲王准备并不充分的时候,彻底将其铲除。
于私,殷直为了一己私欲出卖结义兄弟,不仁不义;于公,透露密函消息给裕亲王逼迫其仓皇行动,顺势攻其不备,大获全胜,也有些功绩可表。除却个人恩怨,对朝廷而言,自是不会就此对其发难。然而,殷素就此真要吐露出殷直的惊天秘密,如何收场,怕是就连当今皇上也未曾想过。近两日对殷素的提审过程之中,并肩王明显能够感觉到他内心似乎已经有所动摇。这本该是想要的结果,可时下却显得毫无兴致。
事已至此,并肩王也只能依从鬼镜先生的安排,暗地邀秦牧过府议事。忽然接到邀约,秦牧心中多少有些不安,眼下并肩王所理之事与殷家有关,这个时候,他实在不想牵涉其中。可并肩王的面子,他又怎敢驳呢,既然如此,也只能硬着头皮应约,见机行事了。
并肩王介绍道:“这位是鬼镜先生。”
看的出来,这位鬼面之人有些来头,否则也不可能成为并肩王的座上宾。秦牧行礼言道:“秦牧见过先生。”
鬼镜先生倒也谦和,应道:“秦相客气了。”
此时,并肩王似乎并无太多耐心,直言主题:“此番邀秦大人过府,确实有些棘手之事,想向大人请教。”
并肩王如此口吻,秦牧顿觉心头一震。“王爷言重了。”
“听说秦大人与当年的并州军统帅素林将军有些私交,不知可有此事?”
秦牧万万没有想到,今夜并肩王唤自己过来竟是为了此事,他隐秘的瞥了一眼鬼镜先生和并肩王,暗自琢磨了一番,这才应道:“素林将军为人豪爽,当年下官确实与他有些往来,不知王爷为何突然提及此事?”
“素家惨遭灭门,坊间有人传言说是素将军的夫人和其三岁幼子,幸免于灾祸,不知秦大人可知内情?”
“下官也曾听闻,事后也打听过,却没有找到任何线索,后来也就断了这个念头。”
“裕亲王起兵造反一事,秦大人又是为何被牵涉其中,险些含冤入狱?此事,本王至今都是心有疑虑。”
秦牧清楚,并肩王既然重提此事,必然是跟眼下的案子有关,莫非是想藉此扳倒殷直?思前想后,一时之间竟也不知如何作答是好。
鬼镜先生一旁言道:“想必是事隔多年,秦相记不清了?”
为何话及此事,并肩王会让一个外人在场,莫非这个鬼镜先生也是当年的局中之人?虽然戴着面具,可身行话说,实在不像旧人。若是并肩王心中已有计算,此刻隐瞒,并非明智之举。可若和盘托出,并肩王会否就此作罢,不再追问?秦牧自觉有些失态,歉意应道:“有些事情确实要细想一番。”
鬼镜先生轻摇蒲扇,笑言:“秦相果然是心胸豁达之人,如此九死一生之事,也能全然淡忘。”
“先生见笑了,只因时隔多年,久未提及罢了。当年之事,历历在目,至于究竟如何被别有用心之人牵涉其中,秦某确也不知。”
并肩王神色略显不悦,言道:“本王怎么听说素林将军曾经送出过一封关于裕亲王意图谋反的密函?”
秦牧表情愕然,急忙应道:“此事下官确实不知。”
“知道本王当年为何确信你是被冤枉的吗,就是因为你秦大人是个重情重义之人,为了朋友情谊,不惜得罪权贵。如今看来,本王确实看错了。纵然你今日缄口不言,本王也要为素林将军讨回个公道。密函是殷直透露给了裕亲王府,本王说的没错吧?”
“这个——我——下官——”
“本王还要告诉你另外一件事情,素家遗孤正是现在被囚禁于大理寺地牢的前晋州军左卫位大将军殷素。”
秦牧猛地起身,惊愕的看着并肩王,言道:“什么!殷素他是——”
“怎么,秦大人想到了一些什么?今夜邀你过来,就是想了了秦大人心中的一桩心事,别无他意。至于秦大人心里的那些隐秘之事,本王毫无兴趣。只是素将军为国尽忠,惨被陷害,本王实在不忍颠倒黑白,让天下忠义之士尽皆寒心,这才重提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