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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6章 阆中花木兰

元至正五年(1345)四川阆州的韩家院子,一个小姑娘呱呱落地。父亲韩成给她取名韩娥。

韩成的祖父曾任四川盐运司副使,父亲是秀才,他从小受过良好教育,一心将女儿培养成才。韩娥长得十分可爱,圆圆的大眼,白白的皮肤。不幸的是韩娥三岁就死了父亲。母亲含辛茹苦把她带到七岁,也染病身亡。韩娥只好由叔父韩立抚养。

韩娥十二岁那年四川境内闹百莲教,元军在追剿白莲教时,烧杀抢掠无所不为。阆中百姓不得不四处逃难,城内十室九空。

一天,韩立对妻子说:"哥哥嫂嫂只留下这个女儿,我们一定要保护好她,让哥嫂在九泉下安心。韩娥已经十二岁,在路上要是被元兵抓去,凶多吉少,这该怎么办呢?"

韩立的妻子想了想说:"把她打扮成男孩子,让她混在逃难的人中,跟我们逃难吧!"

韩立叹了口气说:"看来也只有这一条路可走了!"

韩立的妻子给韩娥缝了一套男孩子衣帽,把韩娥叫到身前说:"韩娥,在这兵荒马乱的年月,叔父母也不能保护你了。现在你就换上这套男孩子衣帽,跟着我们去逃难。记住:万一走失了或被元兵抓住,千万不能说你是女孩子。"

韩立也拉着侄女的手说:"孩子,你真命苦。从小失去父母,叔父叔母本想将你养大成人,给你找个好归宿,谁知又遇上这兵荒马乱世道。现在我们也只好跟着大家去逃命,在路上你一定要学会自己保护自己。如果元兵追来,你不要管我们,各自逃命吧!"叔父边说边擦眼泪。

韩娥一边流泪一边说:"二爸二妈,我死也要和你们在一起!"

叔母拉着韩娥的手说:"傻孩子,谁能逃脱就快逃,何必要死在一起呢?"叔母一边说服韩娥,一边流泪。

韩娥擦干眼泪说:"二爸、二妈,我明白了,你们放心吧!你们的养育之恩,侄女永远铭记在心。万一路上走失,等世道平息以后,我一定会回去找你们,望二爸二妈不要为我操心,我会自己保护自己。"说完她接过二妈手中的衣帽,到房中换上后又走了出来。

二爸一看笑着说:"嗯!像个男孩子。"

他又想了想说:"韩娥这名字别人一听就知道是个女孩子,你就改名'韩关保'吧!希望你在每道关口都能得到贵人帮助,化难呈祥。"

韩娥随叔父母沿嘉陵江而下,中途果然被元兵冲杀,和叔父母走散了。

韩娥孤身一人随难民逃到长江上游。有一天,反元将领王起岩的部将田甲,在反击元军保护百姓时,看到难民中有位少年个子瘦长,面色白静而憔悴。田甲让待卫将这少年叫来问:"孩子,你叫什么名字?你的父母呢?"

"我叫韩关保,我父母死了,我是跟二叔逃出来的,我和二叔二妈跑散了,不知道他们现在何处......"韩娥带着凄凉的神情回答。

田甲见她可怜,人又长得可爱、乖巧,就说:"那你跟着我,做我的勤务兵好吗?"

"什么叫勤务兵?"韩娥问。

"就是为我拿烟、倒茶,做杂事的兵。"四甲解释说。

"不拿刀枪打仗吗?"韩娥不解地问。

"你这么小,怎能让你去打仗呢?"田甲拍拍她的头说。

"跟着你就不怕元兵追我们了,是吗?"韩娥继续问。

"是的,我们就是去打元兵的。"田甲补充说。

"我也不想成天东躲西藏,逃命、要饭了,就让我跟着你吧!"韩娥高兴地说。

韩娥当上田甲的勤务兵以后,工作很认真,很听话,把田甲夫妇当父母一样侍奉。田甲夫妇很喜欢她,对她像对待自己的亲生儿子一样。一天,田夫人把韩娥叫到身边说:"关保,我们膝下无儿无女,你愿意当我的干儿子吗?"

韩娥一听十分高兴地说:"我愿意!我是无父无母的孤儿,二叔二妈也不知是死是活,身边没有亲人,你们如能收我为义子,那我太高兴不过了!"

说完她就要跪下磕头。田夫人一把拉住她说:"别忙,这事我和将军商量后,还要举行一个收养仪式,请人吃喜酒后,才算数,哪能一句话就可以的呢!"

韩娥高兴地说:"谢谢干妈!"

"看你这孩子急的,还没行礼就叫起干妈来了!"田夫人笑着说。

第二天,田甲请来部队里的官员,举办了收养仪式。从此以后,大家都知道韩关保是田甲将军的义子,不再把她当勤务兵看待。

田甲率领的反元军,从川东、川南一直征战到云南,赶走元军以后,田甲所率部队,返回四川叙永驻防。韩娥一直跟在义父身边,从勤务兵一步一步变为田甲的参谋和助手。

韩关保受过小学教育,有一点文化。在那时的军队中也算是个人才。因此,田甲军中的日常事务都交给关保处理,他只负责指挥打仗。

韩关保办事十分认真,把军中大小事都安排得妥妥当当。而且待人处事十分谦逊,军内将士都很尊重她,听他指挥,从而使田甲更加喜欢她。

唯一让韩娥为难的是她的女儿之身。有一天,部队举行联欢活动。大家在一起唱歌跳舞。有个年轻军官跑来拉着韩关保说:"韩参军我们一起跳舞吧!"

韩娥十分尴尬,不跳不好,跳又怕暴露出女儿身。于是回答说:"对不起,张军尉,我今天有点不舒服,不能陪你跳。"

又有一次,一个和她在一起工作的同事,对她动手动脚地开玩笑。她立即厉言正色地说:"我韩关保严守军纪,注意表率,请不要乱来!"

最麻烦的是睡觉和沐浴。为了不暴露女儿身,十年里她只好晚睡早起,和衣而卧。沐浴更衣也得走在别人最前或最后,不能让人看见。别人问她为何老是那样,她总是借口说:"工作忙,义父有事要我去办。"

一天,田甲见她工作很辛苦,叫住她说:"关保,你每天都那样劳累,来,来!今天你休息一天,陪义父出去喝酒。"

"不,义父。孩儿工作还没做完,孩儿不会喝酒,你找别人陪你喝吧!"韩娥推辞道。

朱元璋建立大明以后,王起岩的部队就在叙永驻扎了下来。此时韩娥在军中已生活了十年,长成了一个英俊潇洒的"男子汉"。一天田甲的副将对他说:"将军,你的义子已到成婚年龄,过去我们四处打仗,谈婚谈嫁的事提不到议事日程。现在驻扎下来你可以考虑娶儿媳妇这一问题了,不知将军的意下如何?"

田甲说:"我也正为此事为难。关保精明能干,才德兼备,仪貌不凡,他喜欢什么样的人,从来没有提过。我怎能为他做主呢?"

副将说:"这好办!只要你有这个想法,我们把话放出去,还愁没有人上门提亲吗!就让他在提亲的人中挑选吧!"

消息一出,果然有不少人上门提亲。田甲夫妇左挑右选,韩娥总是借口不如意,拒绝了别人的提亲。最后义父母不再听她的,给她选了一个聪明能干的媳妇。

新婚之夜韩娥假装酒醉,进洞房就和衣呼呼大睡。以后的日子她就躲在军帐,借口军务忙不回家。父母催她回去同房,她总是很晚才回去。回去后仍是和衣而卧。新娘不敢问"他",也不方便对父母说。就这样两人共同生活了一年多。

有一次,王起岩总司令到成都办事,田甲派义子韩关保陪司令前往。他们走到成都度缘桥时,韩娥与叔父、叔母不期而遇。韩娥一见高兴地跑上前去叫二爸、二妈。两位老人已经老了,韩娥已长大,二老没有认出韩娥。

"你是谁?"二爸问。

"二爸,我是韩娥呀!"二妈、二爸用狐疑的目光看着韩娥,不敢相认。

"你们看!"韩娥指着从小留在头后的伤疤给二妈看。

二妈一把抱住韩娥泪流满面说:"韩娥,我们还以为你死了呢!为什么这么些年没有给我们信呢?"

"我曾托人带信到阆州,带信的人回来说,找不到你们。怎知你们到成都来了呢?"韩娥解释说。

"你现在为何打扮成这个样子?"二妈问。

韩娥将她在途中和叔父母走失后的情况说了,还谈到义父给她娶妻,她很为难等情况。

二叔听后说:"孩子,苦了你十多年,现在世道变了,不用怕了。走,我去向司令官解释!"

他不由分说地拉着韩娥,跑到王起岩官轿前双膝跪地。卫士见是韩参军的亲属,温和地问:"老人家有何事要面见司令?"

王起岩听到轿外说话,拉开轿帘问:"什么事?"

二叔恭恭敬敬地将韩娥为何要女扮男装的事说了,并请求恢复她的女儿之身。

王起岩多年征战,看到过老百姓的痛苦与无奈。他转向韩娥说:"关保,这事你为何不早说呢?"

韩娥说:"回禀司令,我不敢说,怕伤了义父母的心。"

"傻瓜,这事你能瞒一辈子吗!好了,你不便说,我回去给田将军说。"说完他就放下轿帘,命令起轿。

韩娥给二叔二妈留下通讯地址,跟随王起岩走了。

回到叙永,王起岩找田甲说明了这件事。田甲说:"这孩子就是老实。如果她当初说她是个女娃娃,我照样会收留她,她在怕什么呢!"

接着他又迟疑地说:"麻烦的是,我该如何处理接进门来的媳妇呢?"

"那还不好办,现在军中那么多无家可归的军尉、参军都是单身汉。你再认一个干儿子,把你给关保娶的那个媳妇转房给他,你不是既有儿子媳妇,又有女儿女婿了吗!"王起岩笑着说。

"元帅说的是,这办法不错。让我和妻子商量商量。"田甲高兴地说。

田甲把全部事情说给妻子,妻子听后既能理解韩娥,又赞成司令的办法。

第二天,田甲将韩娥叫到身边说:"关保,我不知道现在该叫你关保呢,还是叫你韩娥!你这孩子就是胆子太小,当初你为何不告诉我们实情呢!害得你男扮女装生活了这么多年,受了那么多的罪。好了,我和你义母决定,马上恢复你的女儿身。"

义母站在一旁笑着说:"快拿去吧,衣服都给你买好了!"

韩娥接过衣服。义母又说:"穿上,让义母看看漂不漂亮?"

韩娥穿上女装,义母一看,笑着说:"真是个仪貌端庄、姿容秀丽的女娃子。怪不得这些年我一直说你做事说话都像个女娃子,原来你真是个女娃子。"

韩娥红着脸双膝跪下说:"多谢义父义母能饶恕孩儿的欺骗之罪!"

"快起来,快起来!这不怪你,生在乱世,你也是被逼的嘛 !"田甲边说边拉起义女。

韩娥恢复女儿身之后,很多军官都来向她提亲,但都被她拒绝了。

有一天,义母走进韩娥房里问:"韩娥,你为什么要拒绝他们提亲呢?"

韩娥红着脸对义母说:"马复宗一直和我在一起工作,对我很好。但他不知道我是女儿身,一直把我当兄弟看待。我看得出,从我恢复女儿身之后,他一直在暗恋着我。他看到有那么多大官来提亲,他就不敢来提亲。其实我很喜欢马复宗,我愿意嫁给他。"

"哟,原来你心中早就有人了?"义母笑着说。

"义母,你不要笑话女儿嘛!女儿说的是真话。"韩娥撒娇似的说。

"是真话就好,这事包在我身上。我会叫他很快来提亲。"义母笑着用手指戳了一下韩娥的额头后走出去了。

不久,韩娥就和马复宗结了婚。

十几年后,王起岩元帅退休回成都养老,同战友摆龙门阵(聊天)时,谈到了韩娥女扮男装从军反元的事迹。不久这件事又传到蜀帅耳里。蜀帅亲自召见韩娥,并大加封赏。

为了纪念这位巾帼英雄,明永乐七年(1409)四川文人刘惟德写了《韩娥传》记载这件事,从而使韩娥的事迹传遍全川。

四川百姓听到韩娥的事迹以后,都称她是"四川花木兰"。韩娥家乡阆州的百姓为了纪念这位巾帼英雄,特别在阆中修建了木兰庙,庙中供奉着韩娥像。

后来韩娥的儿子在新都当县令,又在新都县南的赤岸山修建木兰寺。明清时代,每年二月初一到初三,川、陕、豫各省的百姓都会到新都去赶木兰会。去赶木兰会的人大都会顺便带上一些本地的土特产到会上交易,从而又将木兰会变成了商品交易会。在木兰会期间,新都城内人山人海,十分热闹。

(资料出自《韩娥传》和《四川古代名人》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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