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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土地神[下部](四)

村主任老师对牛二说:牛村长,县长回去都二十多天了,可拨款的事还是蚊子滚岩——没有响动,你最好去催一下?

村主任老师又说:学生娃在你们村委会办公室上课,不但像挤沙丁鱼一样,也让你们没地方办公,好几次看见你们在露天坝里开村委会,我心里都很难受!

又说:县长当到那么多人表的态,肯定要算数,不过县长的事情多,说不定回去忘了,所以,你最好还是去催一下为好!

牛二听了这话,就说:也是,我明天就去找县长问一下!

牛二果然就往县政府找县长去了。

牛二从没有到过县政府。

一进县政府大院,看见四周全是一排排高大的房子,从房子的窗子里,都透出明晃晃的光来,牛二的头就有些晕了。

但牛二又一想,我又不是来杀人越货的,怕什么?

牛二就朝那幢最高的楼走去。

牛二不知道县长在哪里办公,就在底楼一间办公室一间办公室地看。

有人就出来大声呵斥他:上访到前面大门口的信访接待室去!

牛二说:我不上访,我找县长!

那人上下把牛二瞅了一遍说:你找县长?你找县长有什么事?

牛二就自报了家门,说:找县长就是为我们村学校教室垮塌的事。

那人说:哦,听说过这事!

然后又问:你跟县长预约过吗?

牛二有些迷惑,说:什么预约?

那人说:就是跟县长约过时间没有?

牛二脑子一转,跟着说:约过了,约过了!

那人就说:那好,你随我来。

那人就掏出一串钥匙,打开了一扇厚重的铁门,带着牛二走了。

走过一条走廊,那人又打开一道铁门,带牛二上了楼。

走过几道楼梯,那人又开了一扇铁门,进了里面的屋子,那人指了指屋子里的沙发说:你就在这候客室先坐着吧,县长正和人说事,说完,你再进去吧!

那人指了指对面一间屋子的铁门。

牛二突然想:县政府里怎么装这样多铁门,像是监门一样!

牛二又看了看那人手里的一大把钥匙,更觉得没错了,那人就像是监狱的看守,他今天是探监来了。

牛二心情就有些紧张,正想问点什么,那人却已经走了。

牛二就只好坐下了。

没多久,那扇铁门“吱呀”一声打开了,从里面走出一个人来。

出来的人对牛二说:进去吧,县长房里没人。

牛二站起来,觉得腿在打哆嗦,但他还是硬着头皮进去了。

县长抬头看见了牛二。

县长好像认不得牛二了,县长说:你是……

牛二急忙毕恭毕敬对县长鞠了一个躬,说:县长,我叫牛二,你到我们村来过!

县长还是记不来的样子,说:牛二……

牛二又急忙鞠了一躬,说:就是垮教室,伤了学生娃那个村的村长呀!

县长拍了一下脑袋,说:哦,记起来了,记起来了!你找我有什么事吗,牛二同志?

牛二说:就是县长表态说的,给我们村钱的事!

县长说:钱,什么钱?

牛二说:县长你怎么忘了,不是你亲口对大家说,给我们村十五万元排危款,重新修村小学吗?

县长似乎想起来了,说:哦,是有这回事,有这回事!不过这个问题嘛,这个问题我们还得研究研究,是不是?

牛二就紧紧看着县长说:那是,那是。

县长又说:这样吧,牛二同志你先回去,我们研究了以后,会立即通知你们的!

牛二说:那好,县长,你们一定要抓紧研究,我们全村人可都盼着呢!

县长说:好,好,我们抓紧研究,你们把学生都安置好了吗?

牛二说:都安置好了,请县长放心!

县长就过来拍了拍牛二的肩,说:好,好,牛二同志你做得很好,很好,回去吧,啊!

牛二就只好回去了。

牛二回到村上,大家就满怀希望地围过来问:牛村长,钱要下来吗?

牛二就气咻咻地说:狗日的些,说还要研究研究!

大家就说:还要研究呀,不是县长黄口白牙亲自说的吗,他还要和哪个研究?

牛二说:我也不知道他和哪个研究!

又说:幸好我今天去了,不然,县长确实已经忘了这事!

众人又说:是呀,是呀,贵人多忘事嘛!

说完,有人就好奇地问牛二,说:村长,县长办公的地方,是什么样儿?

牛二听了这话,立即说:像监狱!

众人就说:有那样的事,县长办公的地方像监狱?

牛二说:我真的不骗大家!进县长的屋,要进四道铁门,还要有人专门拿钥匙开门,你们说,不像监狱像什么?

说完,牛二又说:我也不知道县上那几爷子,怎么要把县长安排到那样的地方办公,也不怕把县长憋出病来!

这时,有一个在外面见过些世面的人就说:牛村长,这就是你不知道了!那是为了县长的安全!

牛二还是不明白,说:安全,难道哪个要杀县长?即使哪个把县长杀了,又有什么用?

那人就说:我们国家的人,没有哪个杀县长,可外国的那些坏人,难道就没有心杀我们的县长?

牛二说:外国有什么坏人要杀我们的县长?

那人就说:“9·11”你听说过吧?拉登你听说过吧?拉登把美国的世贸大厦都炸了,还不敢杀我们的县长?我跟你说,现在全世界都在反恐,我们国家也不例外,多给县长安几道铁门,就是怕拉登进来把我们的县长杀了!

牛二说:有这样一回事?

那人说:村长你还不相信?我跟你说,别说县长,你现在到县上办事,不管哪个部门,连局长也是关着铁门办公了。就是“9·11”后,干部们变聪明了,做出的安排!

牛二终于明白了。

牛二说:怪不得,现在刘书记许多时候,都是关门办公,我说是怎么一回事呀!

牛二又说:我原来还以为他关着门,在屋里偷婆娘呢!

众人听了这话就笑了。

牛二也笑了。

牛二就再不认为县长住的是监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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