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听那个站着的尼姑高声道:“欧阳雪,江湖上最近关于你与龙天舞的传闻甚嚣尘上,依峨嵋门规,本执法长老要召集众弟子问询与你,倘若能够证明你是清白无辜,那我峨嵋派对造谣生事之人绝不姑息。倘若江湖传闻属实,我便要依据峨嵋门规处置,你也莫怪。”
欧阳雪低声答道:“是,弟子明白。”
那尼姑继续说道:“你需在峨嵋列祖列宗还有你的师尊前起誓,你所说的都是实话,并无妄言。”
欧阳雪答道:“是。弟子欧阳雪,在列祖列宗及师父面前起誓,弟子回答执法长老的话句句属实,绝无虚妄,若有不实,弟子必遭天谴。”
执法尼姑仍是面无表情,继续道:“好,那我就开始问你,传闻你与龙天舞过去便相识可是事实?”
欧阳雪答道:“是,我那次与师姐下山当时遇到了采花贼柳湘潇,是龙天舞救我一命。当时我以为他居心不良,出手伤他,他没有计较。”
龙天舞在屋上听到欧阳雪承认,心中又是欣慰又是担心,心说这笨丫头怎么这么老实,什么都不承认不就没事了,也不知认识我犯了峨嵋派什么门规。再看众人的反应,前排那些老尼姑都是面不改色,下面的众弟子却是神色各异,有惊讶的,有鄙夷的,有同情的。
执法尼姑又问:“如此说来你确是与龙天舞相识。据说本派仪清师太被害那日,龙天舞上过峨嵋山,你可知道?”
欧阳雪犹豫一下,答道:“是,弟子知道,弟子当时也怀疑龙天舞与仪清师叔被害有关,所以下山去找龙天舞想问明白,弟子现在相信龙天舞是无辜的。”
众弟子闻言已是开始小声议论,龙天舞暗暗为欧阳雪捏一把汗。
执法尼姑朗声道:“肃静。”
场下又变得鸦雀无声。执法尼姑接着道:“那么你又是怎么知道龙天舞来过峨嵋?”
欧阳雪不知该怎么解释那峨嵋刺的事情,想了想便把实话从头说了一遍,从龙天舞如何扮鬼吓唬自己到上山还峨嵋刺。下面众人议论声音更盛,这次却大都不站在欧阳雪这一边。
执法尼姑又问道:“那么你下山为何一下就能找到龙天舞?龙天舞又怎会跟你解释?”
欧阳雪便又把自己下山寻找龙天舞,遇到黑衣人,龙天舞被袭后被自己所救之事又说了一遍。
执法尼姑道:“如此说来,江湖上说你救过龙天舞倒是不假了。”说罢执法尼姑转过身向着坐在椅上的诸老尼行了个礼道:“我已问询完毕,请掌门与诸位长老定夺。”
峨嵋掌门法号仪和,平时甚是和蔼,此时面容也是很严肃,问了问左右人的意见,冲欧阳雪道:“雪儿,你少不经事,不知道这江湖险恶,为师与你几位师叔师伯相信你说的都是实话,但是我们觉得你是被那龙天舞花言巧语所骗。那龙天舞诡计多端,杀害少林悟续大师乃是少林弟子亲见,我派仪清师太被害他也有重大的嫌疑,此番与你接近必是别有用心。”
龙天舞在屋上听仪和如此说,心中暗骂好糊涂的老尼姑,哪里有什么“少林弟子亲见”,倒不如说是那慧弛“少林弟子亲为”的好。
只听得旁边另一个尼姑道:“掌门师姐,我倒是有个想法,既然那龙天舞想接近雪儿,我们何不将计就计,让雪儿协助引出龙天舞,把他抓住送到少林去,之后孰是孰非自有定论,也可当面对质关于仪清师姐的事。”
龙天舞听到那尼姑这么说心中直骂“放屁”,心说老子就算出现在这你们也抓我不找。只听仪和师太问欧阳雪道:“雪儿,你觉得如何?这是你戴罪立功的好机会。”
龙天舞盯着欧阳雪,只见欧阳雪斩钉截铁的摇了摇头,道:“弟子绝不如此做。弟子相信龙天舞是无辜的,弟子也相信龙天舞定会证明这一点。”
龙天舞听到欧阳雪坚决的语气,心中感动不已,眼中已要落下泪来,心中觉得为了这个女子哪怕粉身碎骨也值得。
此时只听坐在后排的一个年岁更长的尼姑用苍老的声音道:“哼,对妖邪之人如此眷恋,难道你是要学当年的仪静吗?”
龙天舞心说仪静是谁,这老尼姑又是谁,看样子似乎这老尼姑比掌门的辈分要高。
欧阳雪忙道:“弟子不敢,但弟子坚持认为龙天舞并无过错。请师叔祖见谅。”
那老尼重重的哼了一声,道:“掌门师侄,我深深担心再看到二十多年前那一幕啊。”
仪和师太点头称是,对欧阳雪说道:“如此说来你不肯认错,不肯协助捉住龙天舞了?”
欧阳雪并不犹豫,点了点头。仪和师太轻叹一声,问执法尼姑道:“依峨嵋门规当如何处置?”
执法尼姑答道:“禀掌门,依我峨嵋在二十多年前制定的门规,门人不得与江湖邪恶毒之人结交,否则废除武功,逐出峨嵋派。”
龙天舞闻言一惊,心中奇怪为何峨嵋派这一条门规如此之重,要知废除一人武功再把他逐出山门真的比杀了他更加耻辱,听那执法尼姑说是二十年前定下的规矩,难道是跟之前那个老尼姑说的“仪静”有关?
掌门人仪和师太说道:“现如今那龙天舞是否就是邪恶毒之人虽还没有板上钉钉,但相信决不是正派之人。不过雪儿年岁尚小,恐是被奸人虽骗,再者她本是欧阳超乙大侠托付给我峨嵋派的,所以废除武功之责实在过重,也行之不妥。但我峨嵋门风不可不正,我派中人与江湖邪道必须势不两立。所以雪儿,你与我师徒缘分已尽,从今往后你与峨嵋派再无瓜葛。你即刻下山回家去吧,我会修书给欧阳大侠讲明一切。”
欧阳雪并没有再解释什么,龙天舞心中难受,心想因为自己的原因竟是连累了欧阳雪,竟被逐出师门,日后定然被人瞧不起,如何在江湖上行走?再看欧阳雪,虽然看不到欧阳雪的面容表情,但看欧阳雪身子在微微颤抖,想必此时已是泪流满面了,但欧阳雪却没有辩解一句,宁愿被逐出门派也不肯答应设计抓捕自己,龙天舞越想越觉欧阳雪对自己实在是太好,觉得峨嵋派甚是可恶。
龙天舞终于按捺不住,一跃而起,在小殿屋顶站起身来,朗声道:“峨嵋派这么想捉龙天舞,却不知道有没有捉我的本事。”说罢施展轻功如同一片鸿毛般翩然而下,在空中滑行二十余丈落到了欧阳雪身前。低头一看欧阳雪,在咬着嘴唇努力憋着眼泪。听到了龙天舞的声音,一抬头发现龙天舞正站在身前低头看着她。四目相对欧阳雪再也忍不住了,眼泪一涌而出,低下头去低声啜泣。龙天舞见状心中又怜又爱,看着面前坐着的几个老尼姑,气道:“我便是龙天舞,亏得你峨嵋也算名门大派,竟这样为难一个女孩家。少林寺悟续和你派仪清都不是我杀的,我见到贼秃躲都躲不及,哪敢惹上身。”
众人见龙天舞突然出现,已是一惊,仪和见了他的轻身功夫,暗叹世间少有。知道单打独斗他纵然不能取胜,逃跑却是没有问题,心中盘算着如何对付。之前那老尼姑听他出言不逊,心中甚是气愤,喝道:“狂徒,来峨嵋满口胡言乱语,可见你的确不是什么好东西。”
龙天舞对骂道:“老贼尼,众人中我就看你最不顺眼,那打死仪清之人真是瞎了眼,怎么没把你打死?”
执法尼姑乃是那老尼的弟子,闻言怒道:“你这贼子胡言乱语些什么?怎对长辈如此不敬?”
龙天舞心中火起,嘴上绝不饶人,冷笑道:“若要人敬需有值得敬佩之处。长辈?哼,倘若我见到一只活了一千年的王八,我还要行礼不成!”
执法尼姑听龙天舞出言不逊,含沙射影的辱骂师尊,心中火起,一跃而上出掌便打,一掌接着一掌拍出,使得正是峨嵋大佛掌法。龙天舞却并不还手,身影晃动,虚实不定,躲过了一众招式。其实若论真实武功,龙天舞年纪尚轻,可能还要略逊于这尼姑一筹,但是高手过招,最忌讳心浮气躁,这尼姑听了龙天舞的言语恨龙天舞入骨,只想一掌拍死龙天舞,出招就欠缺一分算计和考虑,看到龙天舞身形在何处便打向何处,而龙天舞最擅长便是闪转腾挪,等那尼姑掌打过来时,龙天舞早已闪到另一处了。倘若是心平气和,对龙天舞下一步要往何处躲能够有个预判,也不至于被龙天舞一直牵着鼻子走,十几招过后竟还没有让龙天舞出手。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坐在座位上的众老尼看见两人相斗的情况,虽是已看出了端倪,但也不得不叹服龙天舞身法奇快。只听之前那年长的老尼姑道:“仪慈,此有故彼有,此生故彼生;此无故彼无,此灭故彼灭。”
这句话本是出自佛教禅修经典《杂阿含经》,本是佛教对“缘”的论述。“缘”是指事物间普遍联系和条件。一切事物均处在因果联系之中,依仗一定的条件和相互作用而产生发展和消亡,没有固定不变、独立存在的性质。佛教认为各种事物由于因缘和合而生起,因缘离散而灭谢。诸法从缘生,诸法从缘灭。世上万事万物都是因缘和合而成,此有则彼有,此生则彼生。
老尼姑出言为点醒执法尼姑,打不到龙天舞是因为心中有着急或执着的念头。若自己自己这种念头没有了,敌人自然也没有那么不可触及。灵台空明方能尽展武功精华,这也是峨嵋大佛掌法的心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