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犹豫的回答。
“不会。不管你会不会变,变成什么样子,我都……不会讨厌你的。”
“而且,你到底在瞎担心什么啊。”棠雨抬起脸望着天亦,“如果真的想保护好我、我们的话,为什么还不带我离开这个鬼地方……”
“好。”天亦应了一声,突然将棠雨整个人横抱起来,向前走去。
“哎哎?这又要干什么?我……我自己会走啊!我只是说要你保护我离开也没叫你……”棠雨在天亦怀中挣扎,天亦却根本没有要放开她的意思。
“你不累么?我抱着你,你睡一会儿……”天亦抱着棠雨向前走去,“等到家了,我再叫醒你。”
到了。慈济医馆,若晴房间。但当天亦打开若晴房间的门,他心中却突地一惊——
空荡荡的房间,床铺散乱,桌上残烛刚刚燃尽,上升着一缕白色轻烟。若晴呢?她怎么不在这里?
若晴不像是自己离开的。以她的习惯,绝对不会任被子在床上乱着就出门去。难道她是被别人强行带走的?
棠雨在天亦怀内迷迷糊糊,睡得很轻。她隐约觉得天亦带她进了房间却没将她放下,觉得有些不对,也便睁开了眼。
“怎么了?”棠雨从天亦身上跳下,“这不是若晴的房间么,她人怎么不在?”
“不用找了。”一个声音突兀得在房间里响起——是泱璇?天亦环视四周,不对,别说这房间里,方圆十里内都应该没有泱璇的气息才对,可方才分明是他在说话,天亦不会听错。
“我无暇留在此地等你,也只好用传音秘术。”泱璇说道,“上一个游戏,你竟侥幸赢了。连我都不曾想到,绯雪竟会输给你。”
泱璇此言多有忿忿。天亦却无暇顾及于此,只问:“若晴呢?你把她怎么样了?”
“不必如此紧张。若晴已经被疏岚带走了,她与他在一起,你应该会放心吧。”
“那你……想怎么样?”天亦努力静下心来,却根本猜不到泱璇到底意何所在,只有耐着性子听他说下去——
“既然你不着急找你妹妹,那么,陪我玩个游戏如何?”泱璇笑得像个不知世事的孩子,猛得听来,尤为诡异可怖。
游戏?天亦只觉手臂被棠雨紧紧拉住。若晴被疏岚带走,泱璇的话到底可不可信?若真是这样,已过去一二个时辰之久,疏岚为何不发讯息,提醒天亦遇敌?
还是,泱璇故意提及疏岚,是暗示疏岚和若晴同时落入了他手中?
确有第二种可能。泱璇诡计多端,术法智谋都不在疏岚之下,他故意将话说得模糊不清,可能就是要天亦在犹豫不断中错失搭救他二人的宝贵时间!
“说来听听吧。”天亦心中平静无波,棠雨却清晰得感觉到,天亦的手臂已经僵硬。
“哎,这才对嘛。”泱璇继续道,“游戏规则很简单,我保证不干预你的行动,而且,不耽误你的正事。”
我的正事?天亦心念电转,是说找寻丞焰一事?
“哼,你好歹也是一代剑圣传人,不好好在门派中修行,偏要到此处来管一大堆人的闲事。”泱璇嘲讽道,“这些人还个个都不让你省心,今天没了这个,明天又不见了那个——”
“你不会明白。”天亦声音坚硬如铁,“我天亦为朋友,心甘情愿。”
朋友?泱璇听闻,话音噎住。好个天亦,你防人之心一向不是都很强么,才跟这些人交往几日,便当作可以两肋插刀的朋友了?
“卿丞焰,浪荡公子,跳梁小丑,他便是你的朋友?”泱璇完全不将丞焰看在眼里,“你天亦不是一向自视甚高的么,怎么对这种人也……”
“你再说下去,我们可就没什么好谈了。”天亦冷冷一拂袖。
那边突然没了答话。棠雨闻言,心中暗暗称奇。倾城妖孽那个人每天闹哄哄,又爱臭美,天亦一向都不大理他的样子——原来卿丞焰在天亦心中地位如此之重?
“那好吧。”泱璇无奈,“我倒要看看你为了所谓的朋友到底能做些什么。只要——你找到卿丞焰时,他还不是一具死尸,那便算你赢。”
“这是何意?”天亦追问。
“还不明白么?”泱璇懒得解释,“如果你连卿丞焰都救不了,还有什么资格谈朋友情谊,还有什么资格继续保护别人?”
原来如此。天亦已经猜到泱璇下一句话要说什么了。
“若你赢了,我想疏岚和若晴,应该会毫发无伤得出现在你面前吧……”
“天亦……倾城妖孽在你心里,真有那么重要么?”待泱璇的声音完全消失了,棠雨和天亦在桌前坐下,她由不得一问。
“重要?”天亦给自己倒了杯茶,“你是说我刚才说的‘为朋友心甘情愿’——这句话么?”
“是啊。”棠雨托着腮趴在桌上,笑嘻嘻看着天亦,“那个放荡妖孽就会捉弄人,油嘴滑舌,也值得你放下找灵石这样重要的事去救啊。”
“呵。也许吧。他这个人玩心很重,对人又没有防范之心,整天只知吃喝玩乐,调戏良家妇女,实在,实在是让人讨厌的很……”天亦被刚喝下去的茶呛了一口。
“啊?”棠雨直起身子,“到底是重要,还是讨厌?”
“你不必如此惊讶。丞焰那个人虽有一身我不喜欢的臭毛病,但是……他是个很透明的人,他只是爱捉弄人,却不会去害人。这一点,我能看出来。”
天亦一面回答,心中想起与丞焰相识的种种。浪荡公子,术法草包,剑法霸道,自恋狂,自作聪明……真是想不出一点招人喜欢的地方。
不过他至少还有一个好处——心情好坏,对人事的好恶,全都写在脸上,心里想什么就说什么,从来都不知道伪装一下自己。
“嘻嘻,你也不用拼命找理由啦。我知道,天亦还是很关心妖孽的。”棠雨美滋滋的,也不知她在高兴什么。
“你……这么高兴干嘛?”天亦也不明白了。
“嘻嘻……”棠雨笑着用手指敲敲桌子,“天亦对认识的每个人都很好,不管是师父,妹妹,还是不打不相识的妖孽……这样的你,我好喜欢。”
“?”天亦不知怎么的一慌神,竟推倒了倒满茶水的茶杯,茶水登时洒了一桌子,他又手忙脚乱扶杯子,杯子在他手中又转了好几圈才停稳。
好端端的,说起这些话来……天亦低下头,不做声了。
“哎?你也会脸红啊,真好玩。”棠雨乐得拍拍手,一面盯着天亦的脸瞧个不住,旋即问道,“对了,跟你认识这么久,都不知道你父母的事。他们也在漪沦山上么?”
天亦还不说话。棠雨瞧着他脸色不大对劲,难道他的父母也如自己的一般都不在人世了么?她顿时懊恼万分,好好的又说错话了……
“他们……”天亦深吸一口气,现在对小雨,他还有什么好隐瞒的呢——“我很小的时候就和父母失散。我一直都在找他们……也一直,全无线索。”
原来是这样。既然全无线索,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了。棠雨于是道:“既是这样,你可还记得父母的样貌,或是别的什么特征?”
“寻人不易。”是有轻重缓急,现下总不能抛开妖孽的生死不管吧……天亦且将灵石与寻亲之事都暂且搁下,“当务之急,还是要找到妖孽……”
“呃,那等找到丞焰,我们一起来帮你找父母!”棠雨总是一副信心满满好像做什么都能成功的样子——这一点跟妖孽那个家伙还真是有点像,“丞焰的下落,你现下可有线索?”
“丞焰的所在,恐怕要问问墨吹尘了。”天亦几乎是想也不想就做出了回答——或者说,他心中早就有了答案……
天亦带棠雨来到延靖城主街上的一间酒坊。两人在二楼上拣了靠窗的位子坐下。薰风和暖,令人不饮自醉。天亦手肘支在桌上,酒盅送到嘴边,眼睛却望着窗外,没有喝下去。
从这个窗子,正好能看到街对面逍遥阁二楼的房间。
“为什么这么说?吹尘,丞焰……扯得太远了吧。”棠雨也朝窗外望着,却什么也没瞧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