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万籁俱寂。
欧阳驸马府,寝室。
欧阳伦正与安庆公主叙话。
欧阳伦:“公主今日进宫,太孙是怎么说的?”
安庆公主:“驸马,本宫好为难啊!”
欧阳伦一愣:“怎么?”
安庆公主:“唉!这话让我怎么开口?按说你做下的这些事儿,那件、哪桩不是死罪?别说父皇、三法司,就是本宫也想杀你一百次、一千次,你让我怎么向皇太孙张口?若母后在世或可权变,可母后早已……”说着话抽泣起来:“我、我、我命好苦哇!母后……皇儿好想你啊!”
欧阳伦急忙起身,跪倒在安庆公主的身旁:“公主,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可如今悔之晚矣!公主如不设法求情,欧阳伦必死无疑。我死不足惜,如陷公主于孀居、麟儿年幼失怙,我心实难安!”言罢也哭了起来。
安庆公主止住泪,起身把欧阳伦拉了起来:“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夜。刑部廨房。
乔仲、伍能叙话。
乔仲:“好!勤于王事、忠于职守,人微不惧淫威、位卑不畏权贵,难得呀!伍能,本官要在皇上面前和吏部保举你,望你谨身勤勉,好自为之。”
伍能:“谢大人。不过小的来京决无非份之想。”
乔仲:“来人呐!”
一差役应声进内:“大人有何吩咐?”
乔仲:“你带这位去西厢房歇息,随后悄悄去唤杨捕头来廨房见我。听着,不准惊动任何人,明白吗?”
差役一愣:“小的明白。”说完话向伍能招招手。
二人向乔仲施礼后,走出廨房。
廨房里。
乔仲陷于沉思。一会儿点头儿、一会儿摇头……
杨捕头进内躬身道:“见过大人,不知大人唤卑职有何差遣?”
乔仲站起身形,低声道:“明日卯时起,你秘带人手于京外西去官道上,寻一秘密处踩点守候。近日,一名唤周保的要犯要打西北进京,务必将此人抓获归案。不论守候多少时日,决不能露出行藏,以防走露风声。”
杨捕头:“大人,这点绝没问题。只是卑职等有谁识得周保面目?再说这周保什么时候回京?回京就一定走西去的路?”
乔仲:“不认识他没关系,届时我让一人陪你同去,这人认得周保。至于何时来京,是否走西去的路,就不必担心了,到时你自然清楚。”
杨捕头:“卑职遵命。”
翌日上午。
京城‘连升客栈’。江中蛟客房。
小二敲门。
江中蛟:“请进。”
小二进房:“江爷好!外面有人拜访。”
江中蛟奇道:“有人拜访?小二哥,请问是些什么人?”
小二:“那年纪大的好像是刑部尚书乔大老爷,那两位……”
江中蛟:“不用说了,肯定是锦衣卫的两位千户。”
小二:“对!江爷说的半点不差。”
江中蛟起身随小二迎出客房,与走进客房的乔仲、王信、方永甫三人见礼:“哎呀!乔大人和二位千户,屈尊来此,真不好意思!”
乔仲、王信、方永甫三人还礼寒暄。
江中蛟边往客房中迎,边对小二说:“就麻烦小二哥辛苦,去女房把柳姑娘请来,就说乔大人和王、方两位千户光临。”
小二颠着屁股:“好好!小的遵命。”
乔仲忙拦住小二:“小哥,稍等。”
江中蛟不解的问:“大人,怎么……”
乔仲笑着说:“咱们今天借用一下客栈的会客厅,中午本官做东为江大侠、柳姑娘接风,也把柳护卫、曾姑娘一并请来一聚,江大侠意下如何?”
江中蛟:“大人,您让草民说什么好呢?恭敬不如从命,在下愧领!”
京城。
连升客栈会客厅。
窗明几净,厅堂宽敞。墙上挂着几幅字画,香几上燃着几支檀香。
厅外风和日丽;厅内香烟袅袅。
客厅正中的八仙桌旁。
乔仲在主位就坐。上首柳如烟、曾雅芝;下首江中蛟、柳如梦。王信、方永甫打横。众人边喝酒边叙话,气氛十分融洽。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乔仲端起酒杯:“诸位,乔某敬大家一杯!”
众人齐声:“大人,这是怎么说的?要敬也是我们大家敬您。”
乔仲:“诸位且慢!请听乔某一言。自去岁深秋至今,各位不论是官籍还是民身,为了朝廷、为了百姓、为了大明朝一统天下,无不忠心耿耿、公而忘私。有此机缘,乔某难道不该敬各位一杯?”说罢,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众人:“大人……谢大人!”纷纷起身,一饮而尽。
乔仲示意众人坐下后,又道:“柳护卫,老夫感谢你。为了大明江山社稷,宁可受伤诈败,也不失节从佞。”
江中蛟、柳如梦急问道:“怎么柳兄(哥哥),你受伤了?是怎么回事儿?”
柳如梦话音一落立即赶到柳如烟身旁,抓起哥哥的手:“哥,伤在哪儿?”
柳如烟捋起衣袖:“早好了。回去坐吧,回头再告诉你。”(特写)柳如烟左臂上一道一寸多长的疤痕。
柳如梦绷着脸,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乔仲:“再者,老夫还要感谢安庆公主千岁。虽身事歹人,但仁心不改。唉!不说了,这杯酒老夫敬你柳护卫,拜托回府后多多谢过公主千岁。”言毕,杯朝柳如烟一照,一饮而尽。
柳如烟神色凝重的:“卑职一定把话带给公主!”言罢也一饮而尽。
乔仲环视一下众人,最后把目光瞧向江中蛟、柳如梦。道:“江大侠、柳姑娘,你二位就先在这客栈待上一些时日,待史、谢案审理完结,老夫定在万岁面前保举二位,以彰显二位勋绩!”
江中蛟站起身来,一脸虔诚地说:“大人美意,在下和柳妹心领,不过我二人无意功名。此宴过后,在下二人就要告辞,请几位大人体谅。正好柳兄和曾姑娘也在,小弟二人也就此别过,不再另行辞别了!”
乔仲:“江大侠何以如此着急?”
江中蛟:“各位大人,柳兄、曾姑娘,家母急盼在下携柳妹还梓完婚。”
柳如梦跑到柳如烟和曾雅芝一边,搂抱着二人:“哥、姐,你们何时……”说着话,泣不成声:“你们可一定要去看我!”
乔仲:“江大侠、柳姑娘,朝廷一定不会忘记二位的。来,咱们共同举杯,祝江大侠、柳姑娘鱼水和谐、比翼双飞!干!”
众人举杯:“干!”
乔仲:“诸位!欧阳伦私运盐茶一事,瞒得了别人,却瞒不了咱们几位,送走江大侠、柳姑娘后,本官就要启奏万岁,升堂审理。审理完结本官立马请林都指挥使为柳护卫、曾姑娘主婚,老夫自荐为二人征婚。不过老夫还有一不情之请,江大侠、柳姑娘完婚后游历江湖时,可于江西、福建一带多走动走动!”
江中蛟:“大人放心吧,在下知道大人的意思,多留意访探一些官场积弊和私运盐茶的情况。”
乔仲一拱手:“如此拜托了!”
夜,灯火阑珊、万籁俱寂。
一顶四人小轿,颤悠悠的来到了欧阳驸马府。
驸马府门口,小轿落下,常随上前掀开轿帘。
布衣简履的乔仲步出轿来。
门丁上前:“什么人?”
乔仲:“是我!”
门丁一看立即躬身道:“啊!是乔大人!”
乔仲:“麻烦进府通报一声,就说乔仲前来拜访公主、驸马!”
一门丁:“乔大人稍候,小的这就进去通报。”言罢,慌不迭的奔进府门。
驸马府,欧阳伦寝室。
欧阳伦身着便装,坐在几旁的锦墩上闭目沉思。
门丁来到寝室门口,与寝室门口听差的家院打了个手势,走进寝室:“启禀驸马爷。”
欧阳伦一惊,从沉思中醒来:“何事?”
门丁:“启禀驸马爷,刑部的乔大人来访,正在府门口候命!”
欧阳伦眼神一转:“此时来访,什么意思?……他带了多少人来?”
门丁:“只有四个轿夫,一个常随。”
欧阳伦:“快快有请!客厅相见。”遂随门丁一起步出寝室。
欧阳驸马府,客厅外。
欧阳伦迎着来访的乔仲,双手一拱:“哎呀呀!乔大人光临,有失远迎。恕罪!恕罪!请!请!”
客厅里。
二人分宾主而坐。家院敬茶毕,退下。
欧阳伦:“乔大人深夜光临,敝府增辉。但不知大人有何赐教?”
乔仲一拱手:“驸马公客气了。下官来的唐突,不敬之处,还请驸马公海涵。赐教谈不上,下官有一事不得要领,特登门请教,还望驸马公不吝赐教!”
欧阳伦不由一愣,试探道:“乔大人饱读诗书,两榜出身,宦海泛舟数十载,乃朝廷栋梁,万岁视为肱股,有甚不得要领处还要让本宫出丑露乖?”
乔仲:“不敢!不敢!驸马公过誉了。”
欧阳伦:“既然乔大人要问,但说无妨?”
乔仲:“七年前驸马公代天巡狩时,曾在东江府西宋州断过一桩三足碧眼金蟾案么?”
欧阳伦吃了一惊:“这……不错,是曾断过一桩三足碧眼金蟾案,乔大人为何有此一问?”
乔仲:“驸马公因这金蟾案,惩办了知州尹子晟,处决了恶徒沈少良。金蟾公允明断,西宋州阖府黎庶无不拍手称快,盛赞驸马清正廉明、嫉恶如仇。驸马离去时,倾城百姓夹道相送,场面感人之深,催人泪下!”
欧阳伦面呈得色:“乔大人过誉了,这都是本宫份内之事,何须大人称道?”
乔仲:“不过,驸马……”
欧阳伦一愣:“乔大人,不过什么?”
乔仲:“前些天,东江府西宋州的黄中乾来京欲告御状。”
欧阳伦大吃一惊:“他、他来告什么御状?他告御状与本宫何干?”
乔仲:“黄中乾言到,他的金蟾被人调包匿下,以赝品充真。他重又告到当官,州、县均以此案乃当年驸马所断,不便受理为由,将黄中乾置之衙门之外。黄老汉无奈,只得千里颠沛来到京城。”
欧阳伦脸色一红一白的问道:“乔大人,这与本宫何干?当年本宫在西宋州衙上公断此案,堂上堂下、堂里堂外有目共睹,假金蟾让该州同知收归官库,真金蟾当堂断于黄中乾,他来京告的什么御状?他又要状告何人?难不成要告本宫么?”
乔仲:“驸马公,稍安勿躁。黄中乾来京告的什么御状是他的事儿,他要状告何人也是他心里明白。不过下官要向驸马公提个醒儿?”
欧阳伦气急败坏的:“提个醒儿?提个什么醒儿?”
乔仲:“驸马公还不知道吧?”
欧阳伦:“怎么?”
“当年西宋州衙里制作坊的银匠王庆和中军周童现已到京,就待在刑部。”乔仲不动声色地说:“驸马公对此有无计较?”
欧阳伦歇斯底里的说:“乔大人。王银匠、周中军待在刑部又与本宫何干?本宫真不知乔大人说这些是什么意思?如大人对本宫有所怀疑,尽可启奏万岁派御林军来敝府一搜,省得大人疑神疑鬼的!”
乔仲:“驸马公会错下官的意了,下官本意是与驸马公通融一下,以维护皇亲颜面,皇上、公主面前也好看些,谁知驸马公……唉!下官告辞,驸马公好自为之吧!”
欧阳伦急忙道:“乔大人,本宫一时糊涂,还请大人见谅!”
乔仲:“驸马公留步。”
欧阳伦:“乔大人、乔大人……”
乔仲头也不回的步出客厅。
客厅里。
欧阳伦呆若木鸡。
欧阳伦画外音:乔仲今夜来此是何意思?西宋州的黄中乾真的认出了假金蟾,要告御状?这王庆、周童又是真的来了京城待在刑部?莫不是乔仲来诈本宫?
“来人!”欧阳伦神经质的一声喊。
一家院应声而进:“驸马爷,有何吩咐?”
“快去把冯公公请来。悄悄地去!”欧阳伦说着话,眼睛往门外、窗外一扫:“不要让公主知道。”
家院低声道:“回驸马爷的话,冯公公随公主进宫至今没有回来。”
欧阳伦沉思片刻:“下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