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忠和玉环坐的车到达古城时，已是第三天的早晨。
刚刚踏上这座古城时，陈忠感到了一股彻心透骨的寒意。
眼前所见似乎让陈忠和玉环疑惑自己是不是穿越了？因为他们看到完全是一座陈旧的城市，这儿到处都是一片一片青灰的砖瓦房，那些瓦房都是清朝和民国时期的吧？只有远处高耸的烟囱和几处明显高的镶着玻璃幕墙的高楼才昭示出几许现代的气息。
碰到路人时，陈忠便打听到城里的路，他们问了之后才知道这儿只是外城，内城离这里尚有四五里路。
对于他们来说，这儿现在真是一座陌生的城市。因为在这儿他们并没有一个亲人，没有一个朋友，甚至连一处落脚的地方都没有。
他们能在这座城市里混下去吗？陈忠暗暗思忖着。
陈忠自认为自己是情感丰富而又特别要强的汉子吧！和玉环走到这一步实在是他想不到的。
想当年和秋芳刚刚结婚时，他的精力是多么充沛啊！不管是白天还是晚上，只要有时间，他总是保持着极愉快的心情和秋芳说笑、打闹，甚至大白天都在家里做着别人只有晚上才敢做的事情。他们付出的感情最终结出了丰硕的果实，那年到年底他们就有了一个可爱的儿子。
在无数个夜深人静的时候，陈忠一直都在心里想着，秋芳该是多好的人啊！人家常常形容人好就打比方说打着灯笼也难找，秋芳应该就是那样的人儿吧？
那时候讲究计划生育，他们可是已经有了一个儿子啦！本来男欢女爱的是要采取点儿预防措施的，可是头两个月的一天晚上他和秋芳在一起亲热时两个人一时上了性儿居然就想省点事儿，可能秋芳当时以为也没啥事儿吧？不想一个月之后那该来的事儿还真就没来。
后来陈忠带着秋芳到镇计生办去看了人家说是怀孕了要流产，陈忠说咱又不能违犯计划生育那就流吧！人家说咱这儿有刮宫有药物流产你们想咋处理啊？秋芳瞅瞅计生服务站里间那些手术的器械偷偷对陈忠说，她看见那些检查的器械怪怕的再说那女人的私处能让那些陌生的女人随意地摆弄吗，所以咱还是用药物流产吧！
便从计生服务站开了药拿回家按着要求服了，果然从第五天起药物就起了作用。
那是在药物流后后的一周之后吧？那天晚上真是怪了，他陈忠本来只是搂着秋芳睡觉的，他真的已经习惯每天搂着她睡了。可是当他下意识地抚摸着秋芳身上那些柔软的地方时，那种生理上的反应偏偏就压抑不住了。那天晚上秋芳似乎也被他的情绪给感染了吧？后来就示意他可以做他想做的任何事情，于是一切就那么无可换回地发生了。
结果呢？结果到现在他也在后悔。就因为那一次的放纵，秋芳被感染了。三天之后，秋芳的下身突然流血不止，且流出的血尽是乌黑乌黑的。他想送她去医院检查，媳妇却不让，陈忠无奈便请医生来家里看。当然他也听村里人说过，那中医治妇女病的方是很出名的，于是他就把那个中医给请回来了。
那中医有六十多岁年纪了吧？以前似乎在乡镇的卫生院里干过，退了休之后在家也不闲着，在这十里八乡倒是有些名气的。不料这一次他的名气要受些影响了。他给秋芳瞧了之后，说这秋芳的病是感染引起的湿热，进而引出血崩，需好好调理调理。于是便给秋芳开了药方。
但令他没有想到的是，他开的药方对秋芳却没有明显的效果，反而耽误了她的病情。那天夜里，秋芳突然就开始大出血了，那鲜血将整条被子都没湿了。等他找到车把媳妇送到医院之后，一切都已经晚了，因为大出血，自己心爱的女人抛下刚刚一周岁的孩子撒手西去。
秋芳就这么走了。
过后他一直恨自己，为啥当时就不能自己克制一下呢？多好的媳妇啊！她宁可在那种不舒服的情形之下迁就他，居然就为此付出了生命的代价？自己到底还算个男人吗？只顾着自己的私欲，最终却铸成了大错。
这个世界上真是没有后悔药可买，如果有的话，大概无论花多少钱他都会买回来吧？
秋芳就那么孤零零地走了。即使她对这个世界，对孩子，对他陈忠非常地留恋，可是这个世界最终却没有把她留住。
自此之后，陈忠陷入深深的忏悔之中。他真的把一切都看淡了，从此不再顾及自己的感情，而是全身心地照顾着自己的儿子，并最终抚育他长大成家。
他本来以为自己一辈子就这样了，可是当他看到当年心爱的学生玉环如今已经成熟的像五月的桃子，浑身散发着诱人的青春，并且是那么投人地跟他过那种只有夫妻间才有的生活时，他的心又开始复活了。有时候他就想，我不过才四十多岁，我还可以做好多自己喜欢做的事情呢！比如事业或者是其他什么的都行吧！他很相信自己有这种能力的。
就想一想吧！在他十六岁时，他的思想不也活络过一阵子吗？那年他本来已经考上了高中，但是因为家庭困难不想去读了想在村子里创一番事业。那段时间因为看的报纸多，他曾大胆向村支书建议村里上一个狐狸养殖项目，并搜集了相当多的资料给支书，以至于支书竟答应村里要是建起养狐场的话便让他去场里负责。
可是他娘听别人说了这件事情之后，当场对他大发雷霆。他娘当时就说你是不要命了吗？你知道那狐狸都是些狐仙吗？你有多大胆儿去养那东西呢了你真是要干那营生的话那我就跟你断绝母子关系。
幸好因为村里的资金出现了问题，那养狐场终于没建起来，后来他在母亲的逼促下仍旧去上他的高中，倒也避免了跟母亲的绝情。
后来村小学缺少教师，因为他上过高中文化在村里年轻人中属最高的，便被选了去代课，后来又被进到镇中学去教，而且这中间还自学了中专文凭并转了正，这书一教就是小二十年，直到前几年主动辞职。
再后来就是在村里平静地劳动，直到玉环嫁到陈家庄来，直到他跟她之间有了那种再也无法回避的感情。
其时玉环偶尔抬头，却看到天上的太阳正斜挂在北方，玉环不由得惊叫道：“陈忠你快看，这到底是咋的了？”这太阳咋跑到北边去了？
陈忠抬头看了一眼天，却笑道：“小笨蛋，你是头一次出远门吧？你这是掉向了。”
“掉向了？”玉环却有点迷惑不解。
“对，人在生理上有时容易被大自然给迷惑了，比如你明明坐着车往前走，可要是突然这车倒着溜的时候，你肯定得怀疑：哇，是不是我坐错方向了？这就是生理上的错觉。哎！再跟你打个比方吧！那些耍魔术的为啥这么神奇？不靠的也是这种给观众的错觉吗？”
“是这么回事啊？”玉环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她跟着陈忠漫无目的地走了一会儿，却突然停下来四下望望，道：“陈忠，咱这是要去哪儿啊？”
“去哪儿？你说去哪儿？咱现在能去哪儿呢？”陈忠顺嘴就反问了一句。
其实他自己心里真是没有底。当年高中毕业之后倒也跟着人家到县城干过一段时间的建筑工，可那只是到邻近县城罢了，哪比得上这大城市呢？不过他心里却一直在想，好像这社会上只要有一双手便木会饿死人吧？
眼看着玉环两眼迷茫，他却笑着对玉环道：“其实咱上哪儿都行，现在咱到哪儿哪儿就是咱的家。只要咱有手有脚，以后咱啥都会有的，快走吧！说别的是假的，咱先找个地方住下倒是要紧的。”
玉环清楚陈忠是个手极巧的人，无论大小活都能拿得起放得下，所以对他的话极相信。至于来喜已经在玉环的心里很淡化了。不把女人当女人的男人能是好男人吗？那样的男人真的不配拥有女人啊！
而且事实似乎还证明了一件事情，她玉环并非是一个不能生养的女人，因为她现在已经怀上了陈忠的孩子。那么天道使然，她天生就应该是陈忠的女人吧！
不是吗？等有了孩子之后，她就回去之后和来喜堂堂正正地办了离婚手续，然后再跟陈忠一起抱着自己的孩子回老家，到那时她和陈忠不就可以堂堂正正地在村子里做人了吗？
“走吧！走吧！咱就在这儿好好拼一拼，兴许就能拼出个美好的未来呢！”
陈忠眼看着这一片片青灰的砖瓦房，心说时代不一直在发展吗？这些陈旧的东西到底还能存在多久呢？或许用不了多久，这儿便会成为一片崭新的都市了吧？
一想到这儿，他觉得自己心里似乎有了底气儿，于是便挺起胸膛拉了玉环的手大步向着这座历史文化名城进军了。
到内城找住的房子肯定不会太便宜的，陈忠之前已经想过。所以他已经打算就在外城甚至邻近郊区这一块儿找住处了。
令他意外的是，这外城一带的房子也不太好找。陈忠带着玉环一连跑了好几家房屋中介，人家提供的大多是市中心较贵的楼房。那些房子都在市中心附近，哪怕三十几个平米的小房子一个月都要六百多块呢！那些大一些的房子就更不用说了。
陈忠和玉环顺着大街一路走着，他们从墙上的小广告上又找到了一家房介。那家中介的负责人却是一位胖胖的大嫂。陈忠也不怕人家笑话，直接就问人家道：“请问老板，你们这儿最便宜的房子要多少钱啊？我倒不在乎房子的好坏，只要最便宜的就行。”
那胖女房介闻听倒愣了一下子，一见陈忠穿戴的模样，心里明白是个农村爷们手里肯定没有多少钱。不管咋说，只要是开张做生意来的都是客，却笑着应道：“你要便宜的房子啊？便宜的房子倒是有，只是可能过几个月要拆了，并且那地方稍稍偏僻了些，不过你们要凑合几个月应该没问题吧？”
陈忠一听说人家有房源，便忙问价钱，胖嫂说每月只要一百五十块，陈忠回头看到玉环疲惫的样子，心说可不能就这么漫无目标地找下去了，不管咋说只要有个地方先住着就行。便提出要看看房子。
那胖女房介见他们说话实成，便打了个电话。很快便有一辆黄色面的开过来，从车上下来一个二十来岁的小青年问胖女房客：“咋的了姨，又有找房子的啊？”
胖女房介把那青年叫到里屋说了些什么，那青年出来对陈忠和女人说：“行你们跟我上车吧！我这就带你们看房子去。”
那辆黄色的面的车子载了他们俩七拐八拐，走了有好长时间，最后在郊区外的一个大院内停下了。
陈忠和女人下了车之后，似乎就闻到这大院内有一股刺鼻的猪屎味儿。他们顺着平房往远处看时，却见远处都是一排一排的猪舍。玉环小声地对陈忠道：“这儿是个养猪场吧？”
陈忠点点头却没有回答，心说不管养猪场还是啥的，只要是个落脚的地方就行。
陈忠他们再回过头来看时，其时大院内的情况基本就看明白了。这养猪场内靠大门处有一排红砖的平房，大约分了有十来个门，每个门的门前都堆着一堆蜂窝煤球，门前还各用两根木桩拴着一根铁丝，上面挂满了男女老少还有孩子的花花绿绿的衣服，那些衣服里还有一些乡下女人一般不敢在外人眼里张扬的内衣胸罩，那些东西似乎真能吸引男人眼球的。
陈忠看着那些东西却愣了一下，然后转回头瞪眼看看玉环，玉环居然面无表情。
其时在那排房子的前面却有几个半大的孩子却在那里弹石头蛋蛋玩，另有几个婆娘各自抱着不大的孩子围坐在一家门前闲聊着。看到那青年开着车进来，几个婆娘一齐跟男青年打招呼。那男青年也笑着同她们打招呼道：“哎今天可是又新来一家，人家是山东的，人特本分，人家初来乍到的啥都不熟，你们大伙儿多照应着点啊！”
陈忠又看了一眼玉环，心说这小青年倒还挺实在的。山大门向外看去，远处却是一片片绿油油的菜地麦地。不用说，这里应该是古城的郊区了。
“这儿离城区太远了吧？咱就在这儿住着啊？”玉环看看那些悬挂着的万国的“旗子”，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那青年却笑道：“不远能这么便宜吗？就这也住不多长时间了，这儿很快就要开发了。你们看见了吧？这儿就只剩一间了呢！”
平房最西头果然有一间是锁着的。
陈忠眼看着小青年径自朝锁着的房门走过去，只见他从腰上摸出一串钥匙来，一把把试着开，只几下就把门给打开了。
陈忠跟着小青年一步踏进去，迎面却是一片蛛网灰尘。那青年顺手拿墙角的一把扫帚扫了，一边扫一边却道：“就是这屋，看到了吧？这地都是水泥的，这墙倒也蛮干净的，并且这儿桌子床啥的都有，你们打扫一下就可以住了，用水外边有一个水龙头，一般到吃饭的时候放一次水。可别小看了这地方，这儿可是城郊结合部，活儿多，挣钱的门路也多。”
陈忠进到里屋，那里面果然有一张桌子和一张木质的双人床。陈忠走过去用手试了试，那木床一按下去就吱吱直响。陈忠心说这得先修修才能用吧宁这破地方还要一个月一百五？连老家场院里看场的那场屋都不如啊！可又一想，这儿毕竟是在大城市里，恐怕再要找便宜的地方还真是挺难的。
这么想着，心里不自觉就拿定了主意。
“就这儿吧玉环！行这地方我们租了。这钱是到月底给还是攒一块儿啊？”
“月底？哪有这样的事儿？谁家租房子不先交月租啊？”
“那行，那钱你就先带着吧！”
陈忠说完便从口袋里拿了一百五十块钱先交给青年。等到把小青年给打发走了，陈忠向远处看了看，然后回身先关了门。他却走到玉环面前一把抱过玉环想要亲她。玉环却狠狼劲儿将他推开道：“咋的？就这破地方还有心思发疯啊了”
“当然了，谁叫你是我的小心肝呢！”
“肉麻啊！你说你肚子里咋这么多腻人的话呢？”
“你觉得腻人啊？那我就腻你一辈子。哎真有点儿想你了。”
“想个屁！”
“想个屁屁也行！”
陈忠向外面望了一眼，顺手将门掩手，却不由分说伸出双手再次把玉环抱住并亲吻着她的耳垂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