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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黄陂鏖战

“英勇红军凭肉搏,红旗翻处白旗没。地动天摇风雨跃,雷霆落,今日渠魁应活捉!”毛泽东这半阕《渔家傲》生动地再现了红军鏖战黄陂时惊心动魄的场景。黄陂大捷使红军由被动变为主动,是第三次反“围剿”的关键之战,毛泽东的得意之笔。

痛歼毛炳文

蒋介石对中央苏区的第二次“围剿”,以损兵折将的惨败告终。

1931年6月6日,南昌行营“剿共”会议在百花洲原北伐军司令部大厅召开,蒋介石在检讨第二次“围剿”时,竟当场痛哭失声,他号令三军:“悠悠诸事,剿共为大。”还庄严发誓:“三个月内肃清江西赤匪,不成功则成仁,如不获胜,定当自刎首级。”为此,他自任总司令,调集30万兵马,对中央苏区发动了第三次“围剿”。

7月1日,红一方面军总部电台截获了蒋介石给“围剿”军下达的总攻击令密电。朱毛原以为,当时国民党南京政府与广东地方军阀陈济棠矛盾非常尖锐,有爆发战争的可能,所以虽然预计到国民党军将发动第三次“围剿”,但没有料到来得这么快,规模也比第二次“围剿”大得多。这时红军主力正分散于在各地筹款和做群众工作,尚未来得及补充、训练和休整。

大敌当前,虽事出意外,但毛泽东、朱德处变不惊,决定仍采取“诱敌深入”、“避其主力,打其虚弱”的战略方针,待敌深入苏区中心区时,再集中兵力实行反攻。为此,他们立即下令收拢部队。7月10日,红一方面军主力冒着酷暑,从建宁千里回师,经归化、清流、宁化、石城、瑞金、于都,来到兴国、桥头地区,绕到了敌人的背后。

7月28日,红一方面军主力转移到兴国高兴圩一带。

8月7日,红军一天内连续作战,分别取得莲塘、良村两场战斗的胜利。朱毛原计划乘胜进攻逃往龙冈之残敌,后发现龙冈之敌已增至9个团,附近敌5个师也快速朝红军合围过来,而敌毛炳文第八师已缩回到宁都县黄陂,孤守据点。

敌变我变。8月8日晚,红一方面军总部决定,放弃攻打龙冈之国民党军计划,奔袭驻黄陂之毛炳文师。

黄陂是宁都北部山区的一大重镇。蒋介石对中央苏区发动第三次“围剿”后,1931年7月13日,其第六路军朱绍良部之毛炳文第八师进占黄陂。该师占驻黄陂后,以团为单位分兵在君埠、中村、石马、南团一带进行“清剿”,征集民伕粮草,弄得这些地方鸡飞狗跳,村村不安,户户不宁。8月上旬,毛炳文获悉郝梦龄师兵败良村后,匆忙将兵力收拢集中于黄陂圩,并在圩镇四边抢筑地堡,在临圩的鼓形寨、义子窝、罗山寨、峰岭仙部署警戒部队,企图将红军拦阻于圩镇之外。

10日晚,按照部署,担任正面进攻任务的红四军、十二军经宁都阳霁、大沽、刘家坊进抵黄陂圩附近;担任右翼的红三军团,经宁都鹅公塅、乌迳、枧田、银坑、金坑、王布头到达包抄地域;担任左翼的红七军,经宁都丘坊、雷坑、桐湖湾、杨依进至黄陂圩东北端,形成对毛炳文师的合围。红一方面军总部进驻大沽刘家坊城江庵下指挥。11日晨,红四军扫清罗山寨、鼓形寨毛炳文之警戒部队,并向当地群众征集大量稻草,做好攻击准备。红三军团迂回途中,遇峰岭仙守军一个团兵力阻击。彭德怀来到峰岭仙上,用望远镜仔细观察后,命令各师的迫击炮集中起来,连同在莲塘、良村战斗中缴获的大炮对其连轰78发炮弹,5分钟内,炸得峰岭仙土围子墙倒屋塌,吓得守军魂飞魄散。炮声停息,战场一片寂静,在硝烟刚刚散开的围墙缺口,敌营长举着白旗战战兢兢地走出来,整营投降,峰岭仙被红三军团占领。

黄陂圩四周平坦,西面北面是河流,东面南面是水田。毛炳文在西北面开挖了壕沟,沿河和壕沟修筑了地堡,企图凭险固守。

11日中午,林彪一声令下,红四军发起强攻,几十挺机枪怒吼起来。当时正逢倾盆大雨,低矮地堡里的国民党军无法看清滂沱大雨中的目标,只顾盲目乱射。战至午后1时,红四军几十支军号呼啸,几十挺机枪怒吼,四个师奋勇扑向黄陂圩镇,势不可挡,敌军被打得乱作一团。红军战士每人手举一捆稻草投入壕沟,很快将壕沟填平,然后越过壕沟展开巷战,仅半小时就攻占黄陂圩,地堡里的国民党守军大都被俘。毛炳文师直属骑兵连已备好马鞍,人却未来得及上马,也悉数被擒。

在红军总攻开始时,毛炳文一面命令两个团死守圩场牵制红军,一面让副师长带领一团人马向宁都县城逃窜,自己来不及收拾机密文件,带领另一个团向洛口方向突逃。

红三军团占领峰岭仙后,迅速完成对黄陂圩的包围,并冒雨追击逃走的敌3个团20多华里,又歼其一部分。

黄陂战斗,速战速决,红军以牺牲80余人、伤300余人的小代价,共歼毛炳文师4个团,俘敌4000余人(其中团长2人),毙伤其1000多人,缴获长短枪3000支、机枪30余挺、迫击炮11门、电台1部、子弹40余万发。毛炳文战后的报告说:“是役阵亡团长2名,营连长10余名,伤亡及生死不明之官兵2000余名……”

黄陂圩以南十几里的连陂桥赤卫队,埋伏在黄陂与宁都之间的隘道上,截获散落的敌兵40余人,缴获长短枪167支、重机枪1挺、迫击炮1门。俘虏中有敌人的连长、排长,被俘后,他们很感慨地说:“当兵十几年,走了十几个省,没有遇见这么厉害的老百姓。”

禾耙擒敌

第三次反“围剿”期间,国民党军占领了黄陂。由于当地群众进行了坚壁清野,敌人找不到柴米油盐,只得四处乱窜抢粮食。

一天,敌人一支“采办队”从黄陂出发,向蔡江方向窜去。窜进池江背,没搜到一米一谷,到了湖坊,又一无所得。三伏天的烈日,把他们烤得七窍冒烟,累得上气不接下气。走近赤坎村,忽然发现村头有一家酒店,“白狗子”垂涎欲滴,蜂拥而进,喝令“老板”赶快倒酒。正喝得痛快时,一个中等身材、身穿一件米黄色纺绸褂子的年轻人领着8个手拿禾耙的农民朝酒店走来。“采办队”里一个领头的矮胖子赶紧拨出驳壳枪厉声喝问:“干什么的?”年轻人神态自若地回答:“口干了,进店喝碗酒。”复问:“后面那些是什么人?”复答:“帮我家耙迟禾的零工。”矮胖子一听,眯起眼睛又问:“那你家一定是豪门富户?”年轻人又故作怨恨而懊丧地回答:“不是世道变了,长工还不止这么多!”矮胖子收起枪,向店内摆摆头,又各自大喝起来。“零工”们涌进酒店,一对一对地分别站在白军旁边喝水酒。“采办队”的白狗子们醉意酩酊,“零工们”喝兴正酣。年轻人看看天色,对“零工们”说:“该下田了,再喝就要误工”。“零工们”“嗯”的一声干了杯。年轻人有意把筷子掸在地下,装着弯腰拾筷子,突然抓住敌人一把枪,用力把桌子一掀,碰翻了两个敌人,大喝一声“打”。“零工们”立刻把禾耙对准各自盯住的目标猛砸下去。就这样,在这位年轻人的指挥下,游击队员们用8张禾耙缴获8支长枪,1支短枪,俘虏11个敌人。这位穿米黄色纺绸褂子的年轻人,就是蔡江党支部书记兼游击队长龚远林。

机智的少先队员

黄陂战斗打响后,红军很快攻下了敌人的据点罗山寨,插向黄陂。小布有五个少先队员也跟着红军一起追击。当这五个少先队员追到山堂村时,突然发现有人影在一间房内晃动。其中一个叫小熊的队员机警地向伙伴们命令:“是敌人,我们冲进去,捉活的。”于是,他们学着红军的样子,举起那面写着“小布少先队”字样的红旗,冲到破屋前,向里面大喊:“快出来,缴枪不杀,红军优待俘虏”。小熊立刻补上一句:“再不投降,我们拉手榴弹了”。吓得敌人赶快哀求:“不要拉,不要拉,我们投降。”说完把枪一支支从窗口伸出来。少先队员缴了10支枪,俘虏了一班人。

黄陂战斗胜利结束后,红军又奖给少先队员们两支枪。小布乡苏维埃政府便以这五个少先队员为骨干,成立了一支有12人枪的模范少先队。

一把菜刀缴枪

第三次反“围剿”期间,苏区军民团结一致,在黄陂全歼了毛炳文四个团。当敌人溃败之机,黄陂的下坝、樟坊、湖背等村出现许多群众机智俘敌的故事,其中下坝一老太太凭一把菜刀缴枪的故事更是被传为佳话。

有一天,四个白军逃进下坝村,有一名叫秋生的儿童团员带领其他三个团员,机智地缴到三支真枪。另一白军发现他们是小孩,便想举枪射击。这时,一直藏在一边的一位老太太,突然出现在敌人身后,大喝一声:“举起手来,缴枪不杀!”白军想转身,老太太立即把菜刀抵上了他的颈窝,吓得那白狗子跪在地上,连喊饶命。

毛泽东的半篇《渔家傲》

黄陂战斗是中央苏区第三次反“围剿”战役最顺利最有特色的一次战斗。为此,毛泽东当即为黄陂战斗吟《渔家傲·反第三次大“围剿”》半篇纪之。词云:

英勇红军凭肉搏,红旗翻处白旗没。地动天摇风雨跃,雷霆落,今日渠魁应活捉!

与毛泽东的其他诗词相比,这半篇《渔家傲·反第三次大“围剿”》长期以来并没引起世人注意,只有老一辈革命家曾德林在1958年撰写的一篇文章中引用过,陈安吉先生在他的《毛泽东诗词版本丛谈》中有一专文《一首鲜为人知的毛泽东词》提到过。但曾德林同志引录时,将毛泽东这半篇《渔家傲》的创作时间记录为1929年。

2007年,黑龙江的丁毅教授在撰写研究毛泽东井冈山时期词创作的论文时,对毛泽东的这半篇《渔家傲》出处进行了全面考证,最后认定这是毛泽东的一首没写完的《渔家傲·反第三次大“围剿”》,已完成的上半篇描述的是第三次反“围剿”中的黄陂战斗,并以“毛泽东半篇《渔家傲》因何而作”为题在2007年《党史文汇》第七期上发表了其考证文章,其观点得到了专家学者的普遍认同。

那么,为什么这首《渔家傲》只有上半篇,没有下半篇呢?丁毅教授认为这首词就只有上半篇,毛泽东此后没再续写。其原因,一是毛泽东在作这半篇《渔家傲》时,本来信心十足地认定“今日渠魁应活捉”,可偏偏毛炳文跑得比兔子还快,这既扫了毛泽东的诗兴,也让毛泽东觉得这词的下半篇有点不好写了。二是黄陂战斗后月余,红一军团三军军长黄公略率部转移时,在东固下渡坳牺牲,损一员大将,毛泽东颇感悲伤,没心情续写这首《渔家傲·反第三次大“围剿” 》的下半篇。三是王明路线执行者当时已在干扰毛泽东的军事领导,而且此后愈演愈烈,到第四次反“围剿”时毛泽东已失去了军事指挥权。面对这种压力,毛泽东就更没有吟诗作赋的情绪了,于是这首词永远成了未完成的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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